天時、地利、人和,這是打仗需要考慮的是三大方面。
夏侯淵派張郃去河間,就是一著非常正確的妙棋——佔盡了地利和人和。
張郃本身就是河間人,對河間的地形和道路非常熟悉,這是地利。
張家本是河間大戶,張郃在河間更是婦孺皆知的大英雄,所以,張郃也佔盡了人和。
憑著對河間地形和道路非常熟悉的優(yōu)勢,張郃在河間的行軍速度非常快捷;憑著在河間非常好的人脈關(guān)係,張郃對袁尚的軍情瞭如指掌,知已知彼,百戰(zhàn)不怠。
因此,張郃帶著五萬大軍走小路快速地穿插到了袁尚的前面,搶先到達了在高陽地區(qū)。
袁尚自進入冀州以來,一路攻城破寨,憑藉顏良的勇猛,河間各縣守軍無人能擋。
連續(xù)幾場大捷,讓袁尚又找到了當(dāng)初在青州打他大哥袁譚的感覺。
“顏將軍,我們下一個目標(biāo)是哪裡?”袁尚問道。
“先奪了高陽,然後進兵渤海。”
渤海,那是袁紹的發(fā)跡之地。在奪取冀州之前,袁紹的職位是渤海太守。重新奪取渤海郡,對袁尚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袁尚很是期待,希望能通過奪取渤海郡增加自己的名望,從此走上當(dāng)年他老爸袁紹一樣的發(fā)展之路,復(fù)興袁家。
一路催促行軍,緊趕慢趕來到了高陽地界時,迎面一支一萬多人的曹軍攔著了去路,爲(wèi)首一員大將乃是朱靈。
大家都是認識的,朱靈本是袁家舊將,早在曹操徵陶謙時,便離開袁紹而投靠了曹操。
顏良縱馬而出,大罵朱靈道:“不忠不義的叛主之賊,有何面目來見袁公後人?”
朱靈道:“顏將軍你弄錯了,俺不是來見袁尚,俺是來取他腦袋的。聽說袁尚小兒毒殺袁公,又殺害袁譚,弒父殺兄之人,實在不該留在世間。”
袁尚大怒,對顏良道:“顏將軍,幫我殺了他!”
顏良也很憤怒,大罵道:“卑鄙小人,只會血口噴人,可敢出來一戰(zhàn)!”
朱靈知道自己不是顏良的對手,也不跟顏良單挑,長刀一指,直接下令全軍發(fā)動進攻。
兩軍直接交戰(zhàn)。雙方混戰(zhàn)一場,朱靈假裝不敵,率軍逃跑。
袁尚看朱靈戰(zhàn)敗,立即命令顏良去追殺朱靈,一定要取了朱靈腦袋,方解他袁家三公子心頭之恨!
曹軍訓(xùn)練有素,跑得很快,袁軍雖然新兵較多,打起順風(fēng)仗來,也是士氣如虹,追得也是很快。
一追一逃,漸漸與袁尚拉開了十幾裡的距離。
張郃將軍隊埋伏在一座山谷的兩側(cè)山上,默默地守候著。放過亂糟糟假裝逃命的朱靈所部,再放過正在追敵的顏良所部,張郃一直沒有動。
如一隻頗有經(jīng)驗的惡狼,在耐心地等候著自己的獵物。
當(dāng)袁尚的後軍到來時,埋伏在側(cè)的張郃突然殺出,將袁尚的後軍切割成了數(shù)段。
袁尚的軍隊,本就新兵居多,戰(zhàn)力與張郃的百戰(zhàn)老兵相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兩軍一交戰(zhàn),袁尚的軍隊就全面落入了下風(fēng),再加上袁軍是被突襲,很快便開始潰敗。
張郃帶著最精銳的親衛(wèi)騎兵殺入袁尚的中軍,直取袁尚。袁尚見張郃殺來,無人可檔,連忙縱馬逃命,張郃緊追不捨。
一追一逃跑了十幾里路,袁尚的親衛(wèi)全被張郃射殺。袁尚和張郃所騎的都是寶馬,腳力相差無幾。
張郃見追之不上,便以箭射袁尚戰(zhàn)馬,射中馬首,袁尚隨馬倒於地下,被戰(zhàn)馬壓著左腿,倒地不起。
張郃縱馬上前,欲殺袁尚,袁尚大喊道:“張將軍,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饒我一命,放了我吧!”
張郃用劍抵在袁尚脖子上,道:“我爲(wèi)袁家征戰(zhàn)半生。立下的功勞數(shù)不勝數(shù)。欠你們袁家的,我早就還清了。我當(dāng)初爲(wèi)你們拼死擋著曹操,而你,卻派呂威璜來奪我兵權(quán),要取我項上人頭!”
“可你是我袁家之人,兵權(quán)是我袁家的,我袁家拿回兵權(quán),又有何錯。你是袁家的家將,按君臣之義,我又有何錯。”袁尚爭辯道。
張郃聽袁尚如此一說,心中氣急。厲聲喝道:“雖是君臣名份,但你可曾聽說“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我以前忠心的是袁公,現(xiàn)在忠心的是曹公。”
張郃說罷,手起一劍,將袁尚的人頭砍了下來。
這人頭,張郃不能不砍!
張郃雖然投效了曹操,但一直不能得到曹操的絕對信任,所以一直只能在夏侯淵手下爲(wèi)副將。只有交上這顆人頭,才能與袁家做徹底的切割。
袁尚的人頭,就是最好的“投名狀”!i
有了這顆人頭,曹操便不會再有半點疑心。
正因爲(wèi)如此,張郃才苦心設(shè)計了這一個“調(diào)虎離山“之計,讓朱靈調(diào)走顏良,然後自己直取袁尚。
……
顏良一路追殺朱靈,漸漸感到有些不對。
顏良發(fā)現(xiàn)朱靈的軍士,敗而不亂,似乎並不是真正的潰敗而是誘敵!
這個念頭一出來,顏良馬上就想到了曹軍這一路的主將並不是朱靈而是張郃!
那麼,現(xiàn)在張郃在哪裡呢?張郃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不好!我們可能中計了!傳我將令,停止追擊,立即返回去迎接三公子!”顏良大聲喊道,然後調(diào)轉(zhuǎn)馬頭,直往來路跑去。
顏良一路急馳十餘里,終於看到了廝殺的戰(zhàn)場,袁軍沒人指揮各自爲(wèi)戰(zhàn),已經(jīng)明顯處於下風(fēng)。
顏良縱馬馳上山坡,到處尋找袁尚的將旗而不得,只好帶人衝入戰(zhàn)場,救助被分割包圍的袁軍將士。
袁軍將士見到顏良將旗,士氣稍振,紛紛向顏良靠近,漸漸的人員越聚越多,加上顏良帶回的人馬,已接近四萬人。
就在此時,張郃手舉袁尚的人頭出現(xiàn)在了戰(zhàn)場上。顏良目眥欲裂,便要衝上去爲(wèi)張郃報仇。被副將韓莒子死死拉著道:“顏將軍,朱靈又殺回來了,我軍腹背受敵,不可再戰(zhàn)!”
顏良往後看去,果見之前的“誘餌“朱靈又率軍殺了回來。顏良無奈,只好領(lǐng)殘部往北逃命。
張郃見顏良逃脫,追殺二十餘里而回,然後下令打掃戰(zhàn)場。
考慮到袁軍的這一路人馬已經(jīng)不足爲(wèi)患,張郃下令不再追擊顏良,而是在原地休整一天,於第二天回援夏侯淵。
顏良帶著手下殘兵二萬餘人回到范陽地界,不知何處何從。
這支忠於袁尚的部隊,本來就已經(jīng)被袁熙邊緣化了,如果再去與袁熙會合,以袁熙的心性,即使不追究戰(zhàn)敗之責(zé),也只能是被拆分吞併,衆(zhòng)人今後再難在袁軍中立足。
……
夜寒如冰,秋風(fēng)乍起,橫飛的枯葉抽打在顏良的軍帳上,沙啦啦地響著。
顏良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乾脆披衣而起,提了把寶劍,走出軍營,來到軍營前的一處山坡上,仰面躺在山坡草地,看著天空想著心事。
深秋的夜空,湛藍湛藍的,悠遠而深邃,繁星點點,閃閃爍爍,讓顏良煩亂的心情,獲得一絲絲安寧和慰籍。
有腳步在身邊響起。不用回頭,顏良便知道是誰來了,十幾年的老兄弟了,聽走路的腳步聲,就知道是誰了。
“老韓,你也睡不著?”顏良隨口問道。
“顏兄,我來看看你……你不要想得太多,三公子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韓莒子知道顏良爲(wèi)袁尚之死而自責(zé),出言安慰道。
顏良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韓莒子來到顏良身邊躺下,也看著悠遠深遂的夜空。對顏良道:“想開點,弟兄們都需要你。”
輕輕的一句話,讓顏良感覺到一絲溫暖,也感到一種責(zé)任,顏良感覺自己又有了一點力氣了。
男人,常常就是因爲(wèi)某種責(zé)任而活著……
過了許久,顏良才又說道:
“老韓,你說,我們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韓莒子嘴裡叼了根草莖,輕輕地嚼了幾下,悠悠地說道:“三公子走了,袁熙必然容不下咱們。而且就算袁熙能容得下咱們又有何用?袁熙不是曹操和王嵩的對手,袁氏敗亡恐怕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提到王嵩,顏良又忍不住摸了摸腰間的寶劍,想起王嵩贈劍時的豪邁模樣,朗朗聲音猶在耳邊:
顏良拍了拍腰上的寶劍,對韓莒子道:“這倒是無妨,王嵩對我曾有招攬之意,我這把寶劍就是王嵩贈的。只是那時候,還有三公子在,我受老主公重託,不忍棄三公子而去爾。”
韓莒子翻身坐起道:“此話當(dāng)真?顏兄何不早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去投王嵩。不過,我們也不能空著手去,乾脆把這幽州也獻給王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