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陶副主任爲(wèi)了統(tǒng)一華北,帶著徐州軍隊的主力精銳在冀幽並三州境內(nèi)浴血苦戰(zhàn)時,陶副主任的好親戚老朋友們也沒怎麼閒著,都在幹著各種各樣或大或小的事,其中鬧騰得最厲害的兩位,也就是陶副主任現(xiàn)如今事實上的老丈人曹老大,還有與陶副主任交情最深的劉皇叔了。
陶副主任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打一個鄴城用了三個多月就叫苦連天,大罵自己點背運氣爛,碰上了大舅子袁譚拼死抵抗和罕見嚴(yán)寒,殊不知曹老大在得知了徐州軍僅用了不到百日就拿下了鄴城重鎮(zhèn)後,卻是在哀嘆天助陶賊不助曹,徐州軍隊都已經(jīng)那麼強大了,上天還給該死女婿安排這麼容易對付的對手,自己的元氣都已經(jīng)傷得不能再傷了,打個漢中糧倉還碰上了那麼難纏的敵人,蒼天這麼做簡直就是揚惡害善!是非不分!
曹老大哀嘆的難纏敵人,當(dāng)然不是漢中目前事實上的統(tǒng)治者張魯張教主,而是客居在張魯軍中的仁義劉皇叔,建安七年曹老大利用該死女婿討伐劉表的機會,乘機出兵討伐張魯打算拿下漢中糧倉東山再起,孰料潛伏在上庸境內(nèi)的劉皇叔也乘機鹹魚翻身,利用曹軍南下漢中震動的機會,收買了張魯謀士楊松舉薦自己,從一個岌岌可危的在野閒士,一躍成爲(wèi)了漢中大將,也成了漢中保衛(wèi)戰(zhàn)的核心人物。
那一年的漢中保衛(wèi)戰(zhàn)打得異常激烈,四萬曹軍猛攻漢中咽喉陽平關(guān)超過四個月,利用兵力和戰(zhàn)鬥力的優(yōu)勢基本上一直壓著漢中軍打;漢中軍則聽取了劉皇叔的建議,瞄準(zhǔn)了曹軍隊伍糧草不足和轉(zhuǎn)運艱難的弱點,利用地利優(yōu)勢堅決採取守勢,在固守陽平關(guān)天險的同時。又利用秦嶺山脈多小路多甬道的特點,和自軍熟悉地形的優(yōu)勢,幾次出兵騷擾曹軍的糧道,增加曹軍的糧草補給難度,逼著曹老大不得不分出重兵保護糧道,減輕了陽平關(guān)的正面壓力。
讓曹老大憤怒的不只是劉皇叔的老於沙場,張飛和關(guān)平等將的勇猛善戰(zhàn),陽平關(guān)的易守難攻,最讓曹老大憤怒的還是劉皇叔的兩個參謀龐統(tǒng)和徐庶。這兩個足智多謀的幫兇,不僅識破了曹軍智囊團的一切伎倆,多次挫敗曹老大的破敵妙計,還玩出了絲毫不亞於曹軍智囊團的鬼花樣,什麼夜襲、突擊、離間、設(shè)伏、佯兵、包抄、諜報、僞報、謠言、火攻、截糧、煽動……。計謀上無所不用其極,曹軍智囊團對此雖然不懼,日漸蒼老的曹老大頭上卻還是因此多出了許多白髮。
被漢中軍擋在陽平關(guān)外四個多月後,後方殘破的曹軍隊伍終於在糧草方面支撐不住了,被迫退回了關(guān)中就糧,劉皇叔卻因爲(wèi)在漢中保衛(wèi)戰(zhàn)中立下赫赫功勳,被張魯從此奉爲(wèi)上賓。不顧閻圃的堅決反對予以重用,讓劉皇叔率軍五千駐紮沮縣,成爲(wèi)陽平關(guān)的外圍屏障,也讓劉皇叔如願以償?shù)闹匦抡莆樟艘恢к婈牎?蓱z的曹老大卻因爲(wèi)在漢中大戰(zhàn)中耗盡存糧。艱苦熬到了建安八年的冬麥?zhǔn)崭罘嚼u緩過氣來。
好不容易手裡終於有了一些糧草,曹老大開始沉不住氣了,小麥纔剛剛成熟就召開軍事會議,商議再次出兵漢中的計劃。但這一次曹老大最信任的荀彧不幹了,力勸曹老大不要幹這種沒把握的事。指出漢中糧足路險,皇叔軍不好對付,再次南征不僅沒把握,還只會再次因爲(wèi)糧盡而退兵,勸說曹老大忍耐一年,先搞好內(nèi)政屯足糧食再從容南征不遲。
“文若勸我養(yǎng)精蓄銳,然後再出兵漢中,這個方略確實正確。”曹老大點頭,又皺眉說道:“可是我軍恐怕已經(jīng)沒有那麼多時間了,陶賊在三月就破了袁譚,現(xiàn)在又已經(jīng)出兵南皮攻打袁尚,如果袁尚又被陶賊滅在了南皮,那麼冀幽並三州很快就會落入陶賊手中,屆時陶賊掉頭來攻漢中,我軍如何抵擋?又如何能有機會拿下漢中?”
“主公請放寬心,陶賊沒有那麼快就能平定北方三州。”荀彧指出道:“主公不要忘了,陶賊在邯鄲城下曾經(jīng)坑殺了上千胡人,還是主動投降的胡人,由此可見,陶賊到了幽州後,必然不會與烏桓鮮卑友好相處,必然要以武力平定邊患,然後再圖華夏。”
“況且審配也頗有智謀,袁尚集兵於南皮也必是審配之計,其目的有二,一是利用南皮民忠與陶賊抗衡,二是方便隨時退往幽州。情況一旦不對,審配必勸袁尚逃往幽州,幽州境內(nèi)袁紹舊部頗多,感到威脅的烏桓鮮卑也必然支持袁尚與陶賊對抗,再加上同樣受到威脅的遼東公孫度與黑山張燕目前也態(tài)度不明,所以彧敢大膽估計,最少兩年之內(nèi),陶賊無力來攻打關(guān)中!”
聽了荀彧這番勸說,糧草確實不足的曹老大考慮再三,終於還是咬牙決定等一段時間再說,讓軍隊安心屯田積糧不做動彈,結(jié)果情況也被荀彧完全料中,到了八月下旬的時候,冀州方面先後傳來好消息,先是蹋頓出兵救袁尚,接著是袁尚撤退成功,順利躲過了徐州軍的追殺逃到了幽州,還有就是審配率領(lǐng)南皮軍民死守城池,逼著徐州軍只能是以武力強攻南皮堅城,北方戰(zhàn)事已然明顯向著曠日持久的趨勢發(fā)展。
得到了這些消息,痛恨女婿入骨的曹老大當(dāng)然是笑得連嘴都合不攏,連說惡有惡報,陶應(yīng)奸賊休想速定北方了。而和曹老大一起提心吊膽了許久的郭嘉鬆了口氣後,忙向曹老大說道:“主公,既然陶應(yīng)已經(jīng)註定在短時間內(nèi)平定河北,我軍也可以放心待到來年麥?zhǔn)灬嵩俪霰鴿h中,但是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就必須著手一件事,剷除妨礙我軍攻取漢中的絆腳石了。”
“奉孝莫非是指大耳賊?”曹老大沉吟問道。
“正是劉備。”郭嘉點頭,嚴(yán)肅說道:“劉備奸雄,絕不在陶應(yīng)之下,又得徐庶、龐統(tǒng)、張飛和關(guān)平等人相助,聽說他還新近提拔了一員名叫王平的得力大將。頗得隴中民心,若不先行除去,我軍再次南征漢中時,必然又會遭遇許多困難,不僅拿下漢中沒有絕對把握,就算最終拿下了漢中,也肯定要付出慘重代價。”
曹老大點頭,承認(rèn)郭嘉的分析有理,又問道:“奉孝提議先行除去大耳賊?那是用武。還是用計?”
“當(dāng)然是用計。”郭嘉答道:“劉備力助張魯擊退我軍首次進攻,其目的到底如何,主公心裡想必也十分清楚,上次陶應(yīng)把劉備逐出荊州,也是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既如此,我軍不妨效仿陶應(yīng),也是利用劉備的勃勃野心大做文章,把劉備趕出漢中,乃至借張魯之手除掉劉備!”
“這篇文章如何做?”曹老大趕緊問道。
“張魯麾下有兩名得力謀士,一人姓閻名圃,一人姓楊名鬆。”郭嘉答道:“據(jù)嘉所知。張魯起用乃是楊松舉薦,閻圃反對,但張魯見事已急沒有采納閻圃的諫阻,堅持起用了劉備。閻圃對此大爲(wèi)不滿,即便是在劉備迫使我軍退兵之後,閻圃也在張魯面前一再勸諫不可重用劉備,張魯雖然不聽。但是後來張魯使劉備屯駐於陽平關(guān)外的沮縣小城,想來也與閻圃的一再勸諫警告有關(guān)!”
“奉孝先生想從閻圃身上下手?”旁邊的荀彧插嘴。又提醒道:“奉孝先生,別怪我潑你冷水,那閻圃雖然聲名不響,但是據(jù)我所知,他也算得上頗有智計,且他又對張魯忠心耿耿,不可能爲(wèi)我軍所用。”
“當(dāng)然不是從閻圃身上下手。”郭嘉一笑,道:“我軍最理想的下手對象,當(dāng)然是比閻圃更得張魯信任的楊松。”
“楊松?”曹老大一驚,笑道:“奉孝在說笑吧?大耳賊就是楊松舉薦給張魯?shù)模觞N可能幫我們除掉大耳賊?”
“主公放心,楊松的爲(wèi)人,嘉早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郭嘉微笑說道:“楊松是出了名的貪財好賄,爲(wèi)人之卑劣無恥,與陶應(yīng)手下那個楊宏有得一拼,也許還有所不如。嘉敢斷定,他唆使張魯起用劉備,必是因爲(wèi)劉備賄賂所致,既如此,我軍只要開出更高的價格,必然能使楊松譖劉備於張魯,使張魯相信劉備在圖謀他的漢中,下手殺之!”
“妙!”荀彧鼓掌道:“只要把楊松收買過來,由他出面離間張魯與劉備,閻圃必然也站在楊松一邊,助我軍除去劉備!”
“就這麼辦!”曹老大當(dāng)機立斷,立即安排道:“可著毛孝先爲(wèi)使,多帶珍寶潛往南鄭與楊松聯(lián)繫,只要能使楊松出面陷害大耳賊,花多少金子都行!”
敲定了這個主意後,曹老大先是親自修書一封與楊松,又令毛玠多帶珍寶,扮成販鹽商人取道子午谷潛往漢中行事,而張魯因爲(wèi)與劉璋有殺母之仇的緣故,來自四川的鹽道那是早就斷了的,境內(nèi)一直很是缺鹽,對於販鹽商人當(dāng)然是無比歡迎,所以毛玠的商隊便十分順利的穿過了子午谷,又在城固登船,一路來到南鄭混入城中,沒費多少勁就來到了楊松的府邸門前求見。
這一天,註定是咱們楊松楊大人大發(fā)橫財?shù)娜兆樱诮右娒d之前,楊松纔剛剛送走了劉皇叔的使者孫乾,也收下了孫乾帶來的一條玉帶和五十顆一兩重的金珠,答應(yīng)了替劉皇叔在張魯面前多說好話,早日把沮縣駐軍增加到八千之?dāng)?shù),結(jié)果楊松還沒有來得及把金珠逐個逐個的清點完畢,毛玠就來府邸門前就見了,給楊松帶來了一副黃金打造的掩心甲,還有曹老大從長安古墓裡挖來的玉壁十對,珍珠百粒,黃金白銀各二十斤——價值遠(yuǎn)在劉皇叔的賄賂之上。
可想而知楊松看到曹老大豐富禮物時的精彩表情,一張胖臉笑得簡直連肥肉都在亂顫,手裡緊緊攥著白如羊脂的玉壁,嘴裡卻假惺惺的說道:“鬆與曹公素不相識,如何敢受他的大禮?太過了,曹公太過了。”
“楊公不必謙虛。”毛玠很有禮貌的說道:“我主曹公久聞楊公盛德,景仰已久,只恨無緣相見,前番兵進漢中,對楊公多有冒犯。我主心中實是愧疚,所以特派小人前來奉送薄禮,略表歉意。除此之外,我家主公還有一件小事相求,萬望楊公允諾,事成之後,我主必然還有謝禮。”
說罷,毛玠取出了曹老大的親筆書信,藉口劉皇叔曾經(jīng)忘恩負(fù)義背叛曹老大。反覆無常不可相信,請求楊松出面收拾劉皇叔爲(wèi)曹老大消氣報仇,楊松見了書信大笑,不顧親兄弟楊柏在一旁殺雞抹脖子的使眼色,馬上就拍著胸口說道:“煩勞孝先先生回報曹公。請曹公放心靜侯佳音,不出數(shù)日,某自有良策奉報。”
因爲(wèi)早就打聽清楚了楊松收錢後必定辦事,從不賴帳信譽頗佳,毛玠聽了楊松的回答也是大喜,趕緊連連道謝,然後提出告辭。楊松又親自把毛玠送出大門不提。而出得門後,目前還與漢中軍處於敵對關(guān)係的毛玠也不敢在街上逗留,趕緊領(lǐng)著從人返回客棧,結(jié)果在即將走出楊松府所在的街道時。毛玠卻忽然停住腳步,扭頭回身去看與自己擦身而過的豪華馬車。
“大人,怎麼了?”旁邊的隨從低聲問道。
“沒什麼。”毛玠搖了搖頭,說道:“剛纔那輛馬車裡。有一個年輕人探頭出來看我,我覺得有點面熟。好象在那裡見過,不過仔細(xì)一想,又可以肯定從來沒有見過,只是和我認(rèn)識的一個人有點象而已。”
說罷,毛玠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領(lǐng)著隨從匆匆回了客棧,但毛玠可能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那個與他熟人相貌有些相識的年輕人,又把腦袋探出了車廂,向馬車旁邊的隨從問道:“李叔,你肯定他就是曹賊的走狗毛玠毛孝先?”
“肯定。”那五十來歲的隨從點頭,答道:“小人隨少爺你的父親,與他見過很多次面,絕對不會認(rèn)錯!還好,小人先看到了他,及時躲了起來,不然他也肯定能認(rèn)出我!”
“還真是他。”那乾瘦的年輕人笑了,稍一盤算就吩咐道:“李叔,馬上派個人跟上他,查到他的落腳點,等我們辦完了事,找到了安全的地方落腳,馬上就把他的身份和地點捅給張魯!”
“諾。”那隨從點頭,立即安排了一個從人去跟蹤毛玠,然後微笑說道:“大公子,你比你父親狠多了,難怪你父親會在主公面前極力舉薦於你,求主公派你來辦這件事。”
乾瘦年輕人得意笑了,那隨從則又在心裡嘀咕道:“貪污方面也比你父親狠,你父親最多隻貪四成,你乾脆就貪一半。”
這時,這乾瘦年輕人的馬車,也已經(jīng)來到楊松大人的府邸門前,乾瘦年輕人在被他稱爲(wèi)李叔的隨從攙扶下下車,先仔細(xì)整了整精美衣冠,然後才走到了楊府門前,先向門子抱拳行禮,道:“煩勞門官入內(nèi)稟報楊公,就說有遠(yuǎn)方親戚小輩千里來訪,叩請楊叔父接見,這是晚輩的拜帖,煩請門官代爲(wèi)傳遞。”
說著,乾瘦年輕人把拜帖和一枚玉佩一起塞進了門子手裡,動作的嫺熟程度也與他二十出頭的年紀(jì)極不相襯,而在那道拜帖上工整寫著這麼一行字——淮南宗侄楊證,百拜同宗叔父楊公諱鬆!
………
幾乎同一時間的楊松府大堂上,楊柏也正在埋怨兄長楊松的亂收賄賂,跺腳說道:“兄長,現(xiàn)在知道麻煩了吧?你剛剛纔收了劉皇叔的禮物,答應(yīng)給他增兵,馬上又收孟德公的禮物,答應(yīng)替他置劉備於死地,如此自相矛盾,叫我們兄弟怎麼行事?你要是收了錢不辦事,看以後誰還敢給你送金子!”
楊松的神情也有些哭喪,沮喪著胖臉說道:“我剛纔沒想到那麼多,只是看到曹公的豐厚禮物就答應(yīng)了,壓根就沒想過這兩件事自相矛盾。這下麻煩了,難道要勸主公給劉皇叔增兵,然後再替孟德公譖殺劉皇叔?”
“兄長,你如果這麼做,主公會怪罪你見事不明,追究你勸說他給劉皇叔增兵的過失!”楊柏趕緊警告道。
楊松大人的表情更難看了一些,恰在此時,門子把那乾瘦年輕人的拜帖呈到了楊松的面前,說是有楊松的遠(yuǎn)房親戚來訪,心情正不好的楊松看了拜帖頓時大怒,咆哮道:“胡說八道!本大人是漢中楊氏,他是淮南楊氏,漢中和淮南隔著幾千裡,怎麼可能沾親帶故?叫他滾!”
“對,叫他滾!”楊柏也怒道:“兄長早有命令,凡是有自稱我們楊家親戚來訪的,就一定是來借錢借糧的,一律不準(zhǔn)帶進府中!這道命令,難道你忘了?!”
“大人,將軍。”收過賄賂的門子怯生生說道:“他好象不是來借錢借糧的,穿得比大人你們還要體面富貴,還帶著一口大箱子,那口箱子要四個壯漢才能擡動。哦,對了,他的馬車上駕的馬,還是大宛良馬,金絲馬鞍。”
“咦?”楊松眼睛一亮,忙一拍額頭說道:“想起來,我們楊家祖上,好象在淮南那邊是有一支旁系,莫非是那支旁系的後人來認(rèn)親了?快請進,快請他進來。”
門子歡天喜地的唱諾而去,楊柏則滿臉狐疑的向楊松問道:“兄長,我們家祖上,幾時在淮南那邊有旁系了?”
“管他!先見了再說,這麼有錢的賢侄,說不定真和我們楊家沾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