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問王越：“除了派出騎兵偷襲我軍糧道之外，韓遂是否還有其他行動？”

王越站出來回答：“回主公，尚未發現韓遂有其他軍事行動！”

劉成思索片刻，起身下令：“傳令下去，在大軍四周多派偵騎探哨，前方探哨前出二十里外。大軍各部做好準備，明日卯時造飯，辰時出發！”

所有將校官員都站起來大聲迴應：“遵命！”

······

狄道，洮水東岸。

高順坐在馬背上行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身後是兩千兵士押運著一千輛大車，每一輛大車有三名民夫和一匹騾馬，大車上或裝著糧食，或裝著草料，或裝著箭矢弓弩，或裝著其他軍事物資。

這一趟押運的糧草和其他軍資的數量足夠五萬大軍使用兩個月，這一大塊肥肉早已被韓遂安插在天水城的暗探盯上了，消息很快被傳到了金城，韓遂當即決定派出重兵對這支運糧隊進行偷襲。

羌人頭領那不離當仁不讓，韓遂爲了籠絡那不離，答應了他的請求，由他帶領自己的族人們去搶劫這批糧草物資。

高順沒有看左邊，因爲左邊是洮水，如果有敵人，敵人也不會從河面上出現，他的警惕之心全部放在了前方和右前方，他不時的扭頭看向右前方和右側。

儘管閻行大軍已經在前面收復了狄道縣各地，但誰也不能保證韓遂的人馬或羌人出來攻擊運糧隊，更何況這一趟輜重可以供數萬大軍使用兩個月，這可是一筆巨大數量。

“傳令，加快速度，趕到狄道縣城過夜！”高順扭頭吩咐部下。

一個校尉答應：“遵命！”

命令剛剛傳達下午，運糧隊的速度才提起來一點點，高順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立即勒馬停下，舉起了右手，身後的兵將們看見他的手勢立即停了下來。

高順皺著眉頭，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他突然臉色大變，大喝道：“有敵襲，傳令，命民夫們立即把所有車馬緊靠河岸圍成一個圈，人馬全部躲在車馬圈內，快！”

“是，將軍！”

運糧隊就在河岸邊，只需隊伍的頭和尾部一個向後、一個向前銜接在一起就能夠圍成一個圈，前面的車伕們立即趕著騾馬調頭，後面的車伕則趕著騾馬向右前方加快速度更調頭的馬車進行銜接，步兵、騎兵全部進入圍起來的圈子中。

在馬車圈內，步兵們在前，他們頂在堆滿糧食和其他軍資的馬車後面排成一排一排的長槍陣，騎兵數量較少，行軍途中只擔任傳令、傳信和偵查等的任務，因數量太少無法發揮作用，他們只能和民夫們一起被保護在中間。

步兵當中刀盾兵跟長槍兵配合成戰鬥小組，兩個刀盾兵與一個長槍兵配合，有圍成一圈的馬車擋在前面，敵軍騎兵想要跨過堆滿糧草物資的馬車是不太可能的。

大量的馬蹄聲傳來了，鋪天蓋地如同雷聲滾滾，旁邊黃土高坡的另一側天空升起了滾滾煙塵，高順見狀，神情焦急的大叫：“快，加快速度，全部都給我進入圈子內！弓弩手把弓弩箭矢全部準備妥當，準備戰鬥！”

只見那些民夫們紛紛跑到裝滿弓弩和箭矢的馬車旁邊解開捆綁的繩索，從馬車上把一具具弓弩取下來向後方拋去，一捆捆箭矢也被拋向後方，落下的弓弩和成捆的箭矢被人一一接住並分發給民夫們。

只見這些民夫們在拿到弓弩和箭矢之後，一個個排成一排一列，拉弓上弦，動作極其嫺熟，原來這些民夫都是軍中弓弩說裝扮而成。

一個個穿戴著羊皮、獸皮的羌人騎兵終於出現在右側的黃土高坡上，他們毫不停留，一路從黃土高坡上衝下來，他們沒有任何隊形，也沒有任何組織行，漫山遍野都是羌人騎兵的身影，他們有的揮舞著彎刀，有的手持弓箭，有的扛著狼牙棒，一邊從黃土高坡上衝下來，嘴裡一邊呼啦啦的發出一陣陣鬼叫之聲。

而慌亂的朝廷兵馬讓這些衝刺的羌人騎兵們更加興奮，他們彷彿看見這些慌亂的朝廷兵士們在他們的鐵蹄之下顫顫發抖的求饒，並被他們無情的砍殺。

高順麾下兵士們的動作很快，當羌人騎兵們出現時，他們還很慌亂，但是當大部分羌人騎兵都從黃土高坡上衝到平地上，他手下的兵士們氣質陡然一變，慌張的亂象瞬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動作極爲敏捷有序。

在羌人騎兵們就要衝上來時，運糧隊防禦性的軍陣佈置完成，氣勢突然一震，高順手中鋼矛一挺大喝一聲：“準備迎敵——”

“哈——”防禦圈內的所有人都做出了防禦性姿態，長矛兵把長矛向前一挺，刀盾兵唰的集體拔出長刀盯著前方，中間的弓箭兵們也全力拉開了弓箭。

高順眼神一凝，大喝：“弓箭手，放——”

“嗖嗖嗖······”大量的箭矢從防禦圈內射向前方，正衝來的羌人騎兵們有人不斷中箭倒斃。

同伴的死刺激了這些羌人們，他們彷彿嗜血的鯊魚問道了血腥味，更加瘋狂大吼大叫衝過來。

“嘭嘭嘭······”最先衝過來的羌人騎兵們不停的撞在了馬車上，被馬車擋住了，但擋在前面的馬車被撞得不停的搖晃，有些馬車上的糧袋被撞得掉下來，羌人騎兵們因爲衝刺的慣性，飛進了防禦圈內，被亂刀分屍。

有些羌人騎兵連人帶馬被長矛兵捅死在車陣前方，前面的羌人騎兵衝不進來，後面的羌人騎兵還不在不斷的往前衝，聚集在車陣前方的羌騎兵越來越密集，被箭矢射中的機率也越來越大，不斷有人被射死。

死了戰馬的羌人們從地上爬起來，依然舉著彎刀或狼牙棒衝向車陣，當他們爬上馬車時，卻被馬車後的長矛手刺死。

車陣前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羌人們踩著同伴的屍體悍不畏死的衝向車陣，但都被車陣防禦圈內的守軍頂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在高順的指揮下，朝廷兵士們勇猛作戰，羌人騎兵們不但沒能衝進車陣防禦圈內，反而損失越來越大。

戰鬥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分，騎著馬站在黃土高坡上的羌人首領那不離不得不下令：“退兵！”

那不離身邊一個護衛從懷中拿出一個牛角吹響了撤退的號聲，蒼涼的號角聲響徹了整個河岸戰場上，羌人騎兵們聽到號角聲像潮水般退去。

高順鬆了一口氣，他觀察到羌人們並未退走，而是全部退回了兩三裡外的黃土高坡上，看來這些羌人們還不死心，他思索了片刻，對身邊一個小校吩咐道：“派五百人把車陣外面的屍體都搬進車陣內碼起來！敵人若再進攻，讓弟兄們都站在屍堆上禦敵！”

站在屍堆上禦敵，這看起來很可怕，但身處戰場上，死人已經是家常便飯，人們只所以害怕屍體，無非是心理原因，實際上屍體就是屍體，不是鬼怪。

高順又找來一個小校吩咐道：“去把損毀的馬車木料都收集起來，把這些木料分成數堆堆積在車陣前方一百步之處，每一個柴堆上都淋上一些火油！再看看周圍有沒有馬糞、羊糞、牛糞，把這些都收集起來和柴堆堆積在一起！”

乾燥的動物糞便是可以燃燒的，就算溼的動物糞便丟在火堆中也能在水分蒸發幹之後燃燒，它們能讓柴堆燃燒得更久，火油能讓柴堆變得易燃，燃燒的時間也更長。

戰場的箭矢全部被重新收集回來，一些死去羌人的兵器也被收集起來。

“有肉吃了！”當兵士們把一具具馬屍擡進防禦圈的時候，有人高聲叫起來。

吃肉在這個時代對於絕大多數百姓們來說都是極爲奢侈的事情，絕大部分人從出生到死去都沒有吃過一頓肉，有肉吃很興奮，雖然是戰場上被射殺的馬肉。

防禦圈內的空地上升起了幾個火堆，一口口大鍋被加起來，一塊塊馬肉被丟進鍋中煮起來，這裡是河邊，取水方便，而對面的羌人們想要取水就不是很方便了，他們必須繞道取水。

當夜色降臨下來，防禦圈內朝廷運糧隊的兵士們都吃飽喝足了，在高順的命令下，幾個火堆被人用水澆滅。

一支支火箭從防禦圈的車陣內飛向天空，落在了一百步之外，轟轟轟的連續幾聲，一個個大柴堆被點燃了，防禦圈外被照亮，全方位無死角，羌人們想要夜間偷襲，想要不被發現根本不可能，只能強攻。

黃土高坡上，那不離坐在馬背上看著下方河邊的運糧隊防禦車陣，他默默的觀察著，想要尋找這個陣勢的破綻，但觀察了很久都沒有發現明顯的破綻。

身邊一個小羌人貴族問道：“那不離大人，要不要等深夜他們都睡著之後發動一次攻擊？”

那不離皺眉道：“他們的防禦車陣外點燃了這麼多火堆，想要偷襲談何容易？咱們騎馬衝過去聲音太大了，還沒有衝下高坡就會被他們發現，偷襲肯定又會變成強攻！”

羌人小貴族道：“大人，爲什麼要偷襲呢？咱們可以正大光明的殺過去，您說騎馬動靜太大，又被車陣阻攔，衝不進去，既然這樣，我們爲什麼不放棄騎馬，讓兒郎們都步行跑著衝過去呢？這個車陣可以防住騎兵衝擊，但防不住步兵衝擊吧？”

那不離聽得眼睛一亮，伸手拍在羌人小貴族肩膀上大笑道：“哈哈哈······乃尕，想不到你腦子還挺好使的，就按照你說的辦，吩咐下去，讓兒郎們都睡一會兒，等到深夜時分再悄悄把大家叫醒，咱們在天亮之前發動一次攻擊，如果按照你的辦法成功了，我一定會重賞你！”

“是是是，多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