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池城車子已經停在崑崙莊的別墅,下班時回家聽芳曉說林亦凡問了她一些關於瑟瑟的事,就急匆匆開車出門了。她的說走就走已經讓他有所免疫,把車庫所有的車都開啓了追蹤功能,以防哪天她開去哪兒又找不著了。
陸池城還非常蠻橫的把追蹤功能的啓動方式全設置成指紋識別,除非他本人親自解除,否則追蹤儀不會停止運行。林亦凡發現解除追蹤儀的方式後,也沒破壞它的解除方式,而是晾著它不管了。
她只是出來透透氣,不是幹什麼非得瞞著他的事。把車子停在別墅門口,就算被他發現,從基地趕回來也不算遲。
陸池城到了崑崙莊,常年守在這裡打掃衛生的傭人告訴他林亦凡是來過,不過又出去了。陸池城便給她打了電話。
僅是聽彩鈴的幾秒鐘都讓他害怕電話那頭再也不會有人接。
直到聽到她的聲音才安心。
“亦凡。”他聲音堅韌,帶著她聽不出來的喜悅。只有旁邊的老傭人纔看到他家少爺臉上少有的糾結表情。
“池城?”
“我在崑崙莊,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林亦凡問。
陸池城說:“定位自己老婆的車,這種權利可以有吧?”
“你怕我又不辭而別?”
她加了個“又”字,暗指四年前她有可能以瑟瑟的身份逃之夭夭,不辭而別,而陸池城想的是這一年多來她的屢次任性出走。
林亦凡看了眼槿言,對著電話那頭說:“我在蝴蝶谷。”
掛完電話,眼神跟背對著她低頭做實驗的槿言道了別,便悄身離開。槿言不會告訴她給她動過那種手術的事實,宵翎更不會,她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外面已是深秋初冬交加的時節,山谷更要寒冷幾分,但踏進蝴蝶谷,這裡的溫度卻如同夏日來一般,帶著溼漉漉的熱氣。
這裡的地熱較山谷要高,不到傍晚時分,照明系統已經在方圓半公里全部開啓,是溫度維持的重要條件。
林亦凡是學地理的,知道人造環境要改變自然環境的難度有多大,這時才發現陸池城爲了打造這個蝴蝶谷花費了多少心血!
一件事做得漂亮著實厲害,但善始善終纔是真本事。要不是這般精心建築,恐怕這羣從澳洲移植過來的蝴蝶都該凍死了。
林亦凡悉知崑崙莊所有規闢的小路,先於陸池城抵達蝴蝶谷。爲了不讓陸池城發現自己在撒謊,快到山谷時她是一路跑著來的,不小心陷進一塊軟榻的地,短靴染上了溼土。
“哎……!糟了……”林亦凡低頭看了一眼鞋子,偏偏今天穿的還是白色的靴子,泥土沾在上面不被人看出來也難。
避開頭頂上飛的悠悠然的羣蝶,林亦凡小心翼翼的走到水池邊上坐下。
一灣池水是天然霧汽冷凝而成,雖不流通,卻波光粼粼,乾淨得很!手探到池水水面,都能看到裡面清晰的倒影,映射掌心的紋路。
林亦凡把鞋子脫下來,撩起一掌心的水灑在靴面上,擦拭上面的泥土。
捯飭了半天,總算清乾淨了,但水已經滲進鞋子裡,一時半會兒幹不了,乾脆就把腳晾著,不一會兒就好奇的把腳丫伸進池水裡去。
蝶谷很熱但身體還殘留外面的冷氣,腳一下被冷凝水的低溫刺激到,躲了出來。
然後就瞥見陸池城從旁邊走了過來。
“水冷,別玩。”他面上微帶厲色,大踏步走了過來,蹲在她身前,就把她的腳丫擡了起來,看到腳趾頭和腳底的地方因爲冷微微顯露的嫩紅。
林亦凡甩了甩腳掌,好讓水珠散的快,陸池城從口袋裡掏出手帕紙,周到的幫她擦乾淨,然後擡起膝蓋,在她旁邊的小石塊坐下。
石塊只夠坐一個人的位置,陸池城擠上來林亦凡沒地方去了,還想站起來就被陸池城攬進懷裡,小屁股坐在他大腿上。
陸池城帶著暖暖溫度的手掌把她剛擦乾的腳丫包住,寒氣一下子全被驅趕,這種感覺舒適得像冬天的被窩。
“鞋子怎麼溼的?”陸池城看著旁邊的短靴,上面沾著水珠。
“我踩到泥巴,就把它洗了。”
“……”陸池城頓了頓,說:“皮靴是不能沾水的。”
“啊……?”林亦凡驚訝又難過的感慨一聲,陸池城原以爲她是在感慨自己有多蠢多沒有生活常識,卻不料她接著一句:“這鞋這麼差?”
“……”陸池城又頓住,雖然只是中端輕奢牌子,但也沒那麼差吧!
“那等會兒怎麼回去?”林亦凡問。
“揹你回去。”
他一臉輕鬆,林亦凡只覺自己要再輕十斤八斤就更好了,低頭問:“池城,我是不是讓你好操心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
“就是偶爾慰問慰問你,是不是挺操心的,這樣夠不夠?”
……敢情她也不打算讓他不操心哪!陸池城笑笑:“算了,不操心反而不習慣了。”
他情願她在他身邊天天讓他有心可操,也不要空對思念滿懷落空。
陸池城問:“一個人跑來這裡幹什麼?”
“在家呆著無聊沒事幹啊,公司前段時間招標的事都落實得差不多了,該引進的牌子你都要我交給周總周太太跟進了,我都快養尊處優了!”
接手尚品彙後,集團就給尚品彙劃了上百億重建老市區基金,尚品彙接下來幾年時間都該爲這塊大蛋糕的規劃忙得團團轉了。
這塊地政府拖了十幾年沒動工,曾經承包給外商也不見轉型起色,但因爲地租昂貴的原因,陸池城還是花了很大一筆錢包攬下來這個浩大工程。
雖然林亦凡是副總經理,但在轉型這條道路上也尚未花太多的精力,大部分重頭戲都由鰲路親自操辦了,尚品彙只需接手下游終端的業務,而這塊基本都是周聖丁和周太太分配打理。
“想去公司上班?”陸池城問。
林亦凡點點頭:“想。”
陸池城在她臉上啃了一口,“想就去吧。”
“這麼容易?”林亦凡都沒想陸池城答應的這麼快。
她不是個閒得住的,陸池城也不約束她。與其呆在家裡胡思亂想,忽然某一天又突發奇想玩失蹤,不如給她個差事做做,分散她的注意力。
誰讓這麼大的工程都讓陸大總裁包攬得七七八八,陸太太只需跟過家家似的時不時去聽聽工作進程彙報,巡巡場看看工地就可以了呢?要不是這樣,他纔不捨得她去外面奔波勞累,艱辛談判。
雖然想借機進入尚品彙,攀上鰲路這株蒼天大樹的公司有很多,但許多供應商合作起來還是困難重重,整合一個新CBD需要耗費的精神財力一點不亞於重建一個鰲路。
林亦凡早意識到尚品彙自從收購林氏以後,就變得更加馬不停蹄,個個加班加點,要不是這段時間出了這麼多事,她也想融入到工作中去。
那塊老城區,可是爸爸媽媽聯手經營的舊街17號賣場的搖籃。她只想舊街17號能整裝待發,重整出爐。
而陸池城爲了這個老賣場新翻能蒸蒸日上,把它周邊的所有軟硬設備都兼容到這個大型項目裡面去。
過去他不瞭解瑟瑟,只當她閉塞內向,不喜喧囂,他正好把她金屋藏嬌,最後也沒能保護好她。初見林亦凡的時候他也是把她看的太牢,她總是想逃。現在兩個人的關係似乎牢固很多,也該像正常人一樣過日子了。
“你要覺得傷好了沒問題,明天就可以去上班。公司還有不少事情等著你。”陸池城說。
林亦凡滿意的笑了,手環住他的脖子:“走我們回去吧!”
陸池城起身,把她放在石頭上,屈身在她身前,林亦凡輕盈的跨到他背膀。一米八六的個子撐得她老高。
黑色西服上是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林亦凡不禁臉埋下去,深吸口氣,胳膊就在他臂膀上緊了緊。陸池城以爲她抓得不夠牢固,輕輕一擡,扶她雙腿的手用了把勁,把她背的更牢。
下山的路上陸池城已經讓老譚吩咐人把路邊照明全打開,林亦凡問:“池城,我今晚不想回家。”
“想去哪裡?”
“我們去你以前住的房子好不好?”林亦凡側過臉,看他被初降的夜幕籠罩的臉的輪廓,“就是瑟瑟住的那裡。”
“好,”陸池城淡淡的說,“婚紗改好了,要不要讓人送到這裡試?”
“要!”
出了山谷,開車到別墅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陸池城路上打了電話讓家裡的傭人送幾套洗漱的衣服過來,又吩咐了工作室的人直接把婚紗送到別墅。
因爲天冷,又在山上受了潮,林亦凡下車後想先去洗澡。陸池城陪她進了主臥,幫她把水溫調到適宜的溫度,才把人放進去。
這裡林亦凡之前也住過一次,是陸池城跟她求婚後的不久,不過那時還不知道這裡是瑟瑟的房產,現在看來,這處住所倒是乾淨潔白得很,跟陸池城現在送她的那套房子風格多少有些不同。
這個房子看來還是雅緻多些。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在這裡多尋些過去的記憶。
關了熱水,洗完換上衣服的時候,從浴室出來,聽到臥室外傭人的聲音在說:“少爺,有人送婚紗來了。”
一個熟悉的男性聲音從門外低沉的傳進來:“恭喜,終於要結婚了。記得提醒新娘子,結婚前不可以讓新郎看到穿婚紗的樣子,否則會有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