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鷗在這所大舟盤旋鳴叫。!
在大舟消失在海平面的那一剎那,仲由帶著的追殺大軍也到了,他看著太子友殘軍遺留在岸的石刻,無限無名的東西縈繞在她的心頭,像是波浪轟隆撞擊著碣石。
“大海真的很廣闊!……夫子,戰(zhàn)爭,戰(zhàn)爭,弟子覺得它越來越令人厭惡了,無論它光明與否,是令人厭惡,我是不是老了?”仲由突然有了辭官的念頭。
海風漸漸小了,可是雨還沒有結束。
姑蘇城外齊軍大帳,主將范蠡接到了東門無澤送來的兵符,他習慣性的凝思一下,便不再言語,開始敲響聚將戰(zhàn)鼓,準備對姑蘇城發(fā)動攻擊。
按照齊楚兩君的約定,最後的土地,誰率先攻打下來,算是誰的,齊國自然不想落人之後。
在不遠處的楚軍大營,大將軍柱國沈尹戌也聽到了齊國鳴鼓聚將的戰(zhàn)鼓聲,他沒有猶豫,讓愛子沈諸樑擊鼓,準備發(fā)起戰(zhàn)前總動員令。
齊楚要賽,賽誰先拿下這座姑蘇城。
當然這也是一場范蠡與沈尹戌的戰(zhàn)爭,這場戰(zhàn)爭將決定誰纔是淮水以南第一將。
范蠡爲了這場戰(zhàn)爭,以做了半個月的精心準備,爲了打贏這場戰(zhàn)爭,他給最精銳的五萬大軍,全部裝備了齊國新劍。
公輸班創(chuàng)造出來的登雲(yún)梯,攻城車,移動竹筏浮橋……等各色裝備也已經(jīng)全部緒。
帳內,范蠡坐於主帥位置,兩邊以四猛將爲首,其身後是各大營主將,尉將,佐將,隱隱約約近三十人,這三十人把一個巨大的營帳擠的滿滿的。
“諸將,吳國最後的一戰(zhàn)要開啓了,因爲仲由將軍已經(jīng)帶軍拿下了太倉!”范蠡先是如此的開頭。
轟!
帳內衆(zhòng)將聞言無不臉色興奮的私語起來,因爲他們清楚,進攻太倉的可不是隻有齊軍一部,還有戰(zhàn)鬥力彪悍的楚軍,況且楚軍的將領那可是在第二次伐楚之戰(zhàn)曾經(jīng)讓齊國軍士們膽寒的老將奮揚。
奮揚,的確是名將。
第一次伐楚之戰(zhàn),隨城之戰(zhàn),若不是呂荼想起成吉思汗的“跑馬計”根本拿不下奮揚守護的隨城,還有百年渡口之戰(zhàn),百年渡口之戰(zhàn),更是奮揚帶著他的禿子大軍用身體舉著橫木在河架起了一架人肉橋樑,沒有他,楚秦聯(lián)軍根本渡不過大河,渡不過大河,也不會有盟軍的失敗。
而第二次由陽生主導的伐楚之戰(zhàn)更不用說了,火燒柏舉,圍困大別山,哪一件不是戰(zhàn)功赫赫。
如今他是楚國的右司馬,兼任五城司馬,深得楚昭王有熊軫信任。
對於仲由先拿下太倉,爲齊國奪下一城,有將當場讚道:“不愧是虎衛(wèi)郎,我等佩服!”
雖然仲由如今是軍鎮(zhèn)軍將,其官爵和范蠡等同,但是這些齊國猛將們還是喜歡他的舊稱。
“將軍,趕緊發(fā)佈命令吧,再不發(fā)令,末將等恐怕楚國人要先了”高鷙堂弟高無坯和國範之弟國書摩拳擦掌急不可耐起來。
“是啊是啊”衆(zhòng)將見二人說出了自己心的想法,無不跟著附和。
范蠡沒有說話,他板著臉看著衆(zhòng)將,衆(zhòng)將是面面相覷,氣氛一下沉默的要命。
過了一會兒,范蠡從懷掏出三塊兵符,最大一塊是呂荼的,一塊是國相府的,一塊是將軍府的,三塊合成一起,構成一個大大的齊字,接著范蠡又把將軍府將軍虎印放在了案幾。
衆(zhòng)軍將肅然,無不躬身等令,因爲他們明白,此時的范蠡已經(jīng)不再是將軍府將軍了,而是代表著將軍府大將,國相府國相,更代表著國君呂荼。
范蠡看著衆(zhòng)軍將這次方纔滿意,拿起案幾的將旗,開始按照自己的攻打計劃頒佈軍令來。
嗡嗡嗡~
戰(zhàn)爭的號角已經(jīng)發(fā)起,咚咚的戰(zhàn)鼓聲,聲震四野八方。
一直下雨的天氣,此時也爲了戰(zhàn)爭作了妥協(xié),開始收起雨勢,陰起天來。
齊楚兩軍旌旗招展,兵甲林立,卻涇渭分明,他們一個擺在姑蘇城北,一個擺在姑蘇城南。
誰先打破城池,這座吳國的明珠是誰的。
看著姑蘇城腳下那條護城河,居於軍的范蠡,令旗一揮,戰(zhàn)鼓咚咚咚,有節(jié)奏的敲擊起來。
殺??!
巨大的推車,承載著移動木筏往護城河方向前進。
第一波攻擊開始了!
位於姑蘇北地齊軍護持下的呂荼,他此時正歪躺在牀,一面聽著那姑蘇城方向隱隱傳來的滔天殺聲,一面拿著刀割烤好的羊肉,喂自己的這四條大黑狗。
不是他不願去見證這場曠世大戰(zhàn),而是他不願去見證一代英雄的覆滅。
英雄?
夫差,的確是偉大的英雄!
而英雄都是要死的,而且要死的悲壯。
呂荼卻不喜歡悲壯,準確的說是不願見到悲壯,不願親手促成悲壯。因爲悲壯,讓人覺得自己有罪惡感,呂荼不喜歡自己有罪惡感。
所以他全權把戰(zhàn)爭的指揮權交給了范蠡,讓范蠡去殺戮,而范蠡是個聰明人,他自然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所有的功名罪孽都讓范蠡一個人承受吧。
呂荼把一塊巨大的羊腿肉扔給了一隻大黑狗,那隻大黑狗瞬間接住,然後狂啃了起來,邊啃邊嗚嗚搖尾巴,顯然十分的歡快。
跪座呂荼左右的季咸和姑布子卿見狀是面面相覷,不知呂荼在想什麼。
帳外的熊宜僚則是躁動的來回走著,他的注意力始終都在姑蘇那邊,他在想像這世間他能想象到的宏偉戰(zhàn)爭場面。
在這時,鬍鬚到肚臍眼的張孟談急匆匆的走了過來,熊宜僚大喜,心揣測一定是姑蘇那邊傳來了好消息,不過他是衛(wèi)郎又不敢多問,只是急忙前迎接,然後把帳門打開,讓張孟談進去。
張孟談進賬後,見呂荼還在那裡拿肉喂四隻大黑狗,微微搖頭,因爲他看的出,自家君已經(jīng)想心事入了神,否則大黑狗們已經(jīng)吃的肚子滾圓了怎麼還喂?
“君”張孟談走到呂荼身邊小聲叫道。
呂荼聞言從那種空白髮呆的意境走回,扭頭一看是張孟談,問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