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個時辰宴會就要開始了,所有的事情都井然有序地進行著,越是到了這種時候就越是要當心,負責籌備工作的公公嬤嬤們是一刻也不敢馬虎。
莫羽彤好不容易從寒雨苑逃出來,她託人打聽到那兩位宮人是綺鳳宮的,她今天想來碰碰運氣,她想再見一次湯琦。爲了不引起注意她還特意換了一身宮女的衣服。
她走得很快,在路過慈恩殿的時候她看見前方有一名身穿藏青色龍紋服飾的男子正向這邊走來。
她心中一驚迅速低下頭,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禮:“見過亦王世子”顧凌誠倒也沒在意他的餘光瞥見莫羽彤的側臉,徑直向前走去,又走了幾步覺得剛纔那人眼熟的很,他停下腳步再轉身向後看去卻早已不見那人的身影。他輕笑一聲,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當年她進宮就是顧凌誠幫的忙,現下要是被他認出了,可就不好了,她如今被圈禁在寒雨苑,沒奉召是不能隨便出去的,這要是給發現了,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當她趕到朝華宮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了,她心下想著可有些晚了,可得抓緊點尋著湯琦纔是,思付過後,剛要擡腳卻不想被人給撞了一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對不起,對不起,奴婢知錯……”周櫻還沒看清來人,就下意識的認錯,生怕撞著哪位貴人。
莫羽彤站穩後連聲道:“無礙”。
周櫻擡眼見她,原也是是一位普通宮人,這才定心,只一臉疑惑地問:“我之前怎麼沒見過你,你是哪個宮的?”
“我是長恩殿的。”爲了不讓她引起懷疑,莫羽彤的回答沒有遲疑。
莫羽彤她想眼前這位宮女是從偏殿裡出來的,想必也是綺鳳宮的,於是她準備碰碰運氣,問問看她是否認識湯琦“請問你認識一位叫湯琦的宮人嗎?”
聽說她是來找湯琦的,周櫻愣了一下,未曾深想隨即道:“認識啊,你原是來尋她的呀?”
莫羽彤點頭應是。
沒多久,周櫻就拉著湯琦來到莫羽彤的面前,原本湯琦臉上還掛著笑,在見到莫羽彤的那一刻湯琦臉上的笑容盡失,她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周櫻看出了湯琦的反常,她扯了扯了湯琦的衣角:“你怎麼了?”
湯琦回神:“沒什麼,櫻櫻你先進去,我,我有些話要同她講。”
莫羽彤看著她淺笑道:“我們又見面了。”
“你還來這裡幹什麼?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並不認識你。”湯琦先發制人。
見她還在誤會,莫羽彤急著開口解釋:“我知道,你不是凌諼,我這次是來向你道歉的。”她看了一眼四周:“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說完便拉著湯琦往別處跑。
湯琦愣住了,在被她拉開一段距離後,才反應過來,並開始使勁掙開她的手:“你快放手,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無奈,莫羽彤回身:“你放心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湯琦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冷哼一聲:“我和你有什麼好說的?”
此話一出,莫羽彤臉色沉沉,頓時啞口無言。
湯琦觸到她眼裡愧疚和受傷時終是心軟道:“罷了,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你。”
雖然湯琦的口氣不好但莫羽彤一聽,還是欣慰一笑,她衣袖裡拿出一個香囊,遞給湯琦,她道:“這是我親手繡的香囊,贈與你,也希望你不要嫌棄。”
湯琦看了一眼香囊,淡淡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莫羽彤遲疑了一會兒:“就當是我給你賠罪了,那日是我唐突了……”
“如果你真的只是爲那日的事而來,那麼大可不必,我並未生氣,這香囊我也是不會要的。”
莫羽彤有些心涼地收回手:“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她這話不像是在詢問,亦不知到底是在對誰說。
湯琦出於本能,好心提醒了一句:“莫采女,你進宮的時間比我長,也應知曉這宮中規矩,私自離開冷宮,若是被發現你且知道後果。如若今日你非要說是來賠罪的,那好,我原諒你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吧。”儘管湯琦恨她當年對她的所作所爲,但過去的事情,她不想再過多計較。
莫羽彤冷笑一聲:“後果?如何?大不了一死,反正我是賤命一條,我的結局只死在冷宮這一條,我已經不甚在乎了。”
“你知道嗎?我很後悔,三年前,當我聽到凌諼死了,我就後悔進宮了,更後悔自己欺騙了她。”莫羽彤繼續悠悠開口自顧說道:“那年,我十六歲我隨父親去榮王府,在王府的花園裡第一次見到凌諼,她穿戴得很樸素,我只以爲她可能是丫鬟,或者是府裡哪個管事的女兒,並未在意。”
“直到後來在晚膳期間,我驚訝地看見她竟然和榮王殿下,也就是當今皇上坐在一起,一打聽才知,她竟然是凌諼郡主,當時我爹一直都想巴結榮王而我也一門心思想進宮,所以爲了討好我爹爹,也爲了滿足自己的私心,我故意去接近她,向她示好。”
“也許,因爲我們都是從小就沒了孃的孩子,所以她和我也談得來,很快,她便與我成了朋友,她對我真誠相待,可漸漸地我發現她並不能真正的幫到我與父親,我便開始疏遠她了。”
湯琦只安靜的聽著,面上沒什麼表情,。
“有一日,她來尋我,問我發生了什麼,我其實沒有抱什麼希望,但我還是與她說,我說我想參加選秀,想進宮裡,我希望她可以幫我,當時她就愣住了,知道我有這個心思後,她好言規勸。可那時的我,哪裡聽得進去她的勸說,只偏心認爲她不願意幫我,對她說了些氣話。”
湯琦再看向莫羽彤時,眼見著她竟流下淚來“可是,我是知道的呀,我知道她在王府的處境,我應該…要替她著想一下的呀……”
她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那件事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凌諼,就這樣又過了兩個月,先帝最後一次選秀的名單下來了,上面竟然真的有我,我明明應該高興的,但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我知道,從此,我失了一位摯友。”
她嘆了一口氣:“後來我才得知凌諼爲了讓我幫我達成心願,竟被一名管事當面羞辱,她爲了去求亦王世子竟然淋了一夜的雨。”
“我進宮不到半年,明王就謀反了,那時宮中大亂,凌諼也死於那場宮變,而我也就此到了冷宮,從此失去自由,也再難見到父親,我想,這應該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吧。”
她與凌諼的故事講完了,此時湯琦背對著莫羽彤發問:“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莫羽彤走到她身側:“我知道是我話多了,但還是想讓你收下這個香囊。”
“爲何?”
湯琦忽然覺得有些可笑,爲什麼所有人都這樣對她,莫羽彤希望她收下香囊,收下對凌諼的愧疚,馮紫汐也是對她多有照拂,來安自己的心,只是她已經不在乎了。
莫羽彤略有遲疑道:“因爲…今天也是凌諼的生辰,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記得,這四年來我每都會給凌諼做香囊,以此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她。”
‘還會不會有人記得……’這句話深深地撞擊著湯琦的心靈,壓抑的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那時候雖說是唐憶雪先有孕,可馮紫汐卻早產了,所以她和顧凌謙是真真切切生在同一天的。
只是唐憶雪不在了以後,也無人幫凌諼過生辰,久而久之,連她自己都快忘記了。
湯琦陷入沉思一言不發,之後莫羽彤說了什麼話她都沒有在意,她只知道莫羽彤把香囊塞入她的手中時,見湯琦沒有推辭,她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