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後一關(guān)
湘夫人一身騎馬裝束,盡顯她玲瓏浮凸的曼妙曲線,在綁腿長靴的配襯下,一雙長腿更是線條優(yōu)美。龍鷹不是沒有見過美腿姑娘,可是總感到她多了種撩人遐想的奇異誘惑力,或許是因她的動態(tài)迷人,舉手投足,均蘊含挑逗的意味。
與她同來的有八個手下,只看他們氣定神閒和充滿自信的神態(tài)氣魄,便知是好手,如若羣起來攻,加上湘夫人,他便只有逃命的分兒。還帶來十匹健馬,其中一匹特別惹人注目,不但因其神駿非常,且因其一副野性難馴的模樣,通體棕色,不含一根雜毛。
不用猜,也知此馬是爲(wèi)他而來。
龍鷹精神一振,心忖難道自己想歪了。
湘夫人發(fā)出銀鈴般的嬌聲,道:“今天是要看你騎射的功夫,如果你讓‘飛箭’將你摔下來,爲(wèi)師便當(dāng)沒你這個徒弟,接著三個月亦不用對著你這個教而不善的不肖徒。”
飛箭倏地人立而起,雙腳凌空亂踢,扯著它馬繮的大漢差點給它踹一腳,非常狼狽。
龍鷹整個人輕鬆起來,笑道:“小徒今天走的是何運道?晨早起來便給美麗的師父罵我教而不善,但好像你仍未開始授教,何來不善呢?”
湘夫人來到他身旁,沒好氣道:“昨天是故意讓你有休息的機會,豈知你卻隨損友到南城鬧事,像是有心向?qū)W的人嗎?”
龍鷹挨近她道:“師父的消息真靈通,鬧事正是小徒的看家本領(lǐng)。哈!不過騎馬亦是看家本領(lǐng)之一。馬來!”
湘夫人向那扯著飛箭的手下打個手勢,那漢子立即牽馬過來,將繮索交到龍鷹手上去。
龍鷹向飛箭眨眨眼睛,俏皮的道:“飛箭老兄你大人有大量,小弟雖才疏學(xué)淺,卻是最懂惜馬的人,不信可問我的師父。哈!”
衆(zhòng)皆莞爾。知他明在說馬,暗則在指湘夫人。
湘夫人沒好氣道:“希望你可說服飛箭不摔你下來。”
說也奇怪,繮繩來到龍鷹手上,飛箭明顯地安靜下來,還探下馬頭,用鼻子來嗅龍鷹。龍鷹則嘻皮笑臉的以鼻子和它的馬鼻相碰,看得湘夫人亦爲(wèi)之發(fā)怔,其它人更不用說。
龍鷹一邊撫摸馬頭,又摟馬頸,向呆瞪著他的湘夫人道:“怎樣纔算馬技合格,請師父列出考試的條件。”
湘夫人白他一眼,飛身登上牽過來給她的駿馬,道:“到達目的地時,只要你離我不逾一丈,算你過關(guān)。”嬌叱一聲,馬鞭揚起,抽在馬股上,就那麼衝往閣門,絕塵而去。
龍鷹大叫“師父使詐”,已登上馬背,飛箭確不負其名,勁箭般追著湘夫人,其它大漢紛紛上馬,十騎旋風(fēng)般馳出飛霞閣。
湘夫人的確騎技了得,始終一馬當(dāng)先,專揀山勢起伏處走,逢溪過溪,穿林越野,怎麼險惡的地勢仍難不倒她,雖然甩不開龍鷹,但一盞熱茶的工夫後,她的三個手下已遠遠墜後,其它人亦跟得非常辛苦,最接近兩人的亦在七、八丈外。
龍鷹追至她旁,只落後半個馬位,笑嘻嘻道:“師父是否還要考徒弟其它的馬上功夫,例如表現(xiàn)奔馬親嘴的……噢!”
湘夫人反手一鞭直抽過來,龍鷹險險伏身避過,忽又轉(zhuǎn)到馬側(cè)去,再避過回掃的另一鞭。湘夫人一陣嬌笑,坐騎加速,超前近丈。
龍鷹哈哈一笑,離馬而起,凌空往湘夫人投去,哪有絲毫尊師重道之態(tài)?
湘夫人笑道:“這麼快便要師父來個大義滅親,徒弟你真是好事多爲(wèi)。”下一刻已手按馬背,一腳朝他小腹撐來,攻擊的角度和時間的拿捏,均臻大家之境。最厲害的是腳未至,真氣早將龍鷹鎖緊鎖死。
龍鷹輕鬆?wèi)?yīng)道:“師父誤會哩!我是見師父對我恩深義重,忍不住和師父親近吧!”
“砰!”
龍鷹一掌拍在她靴子上,借力凌空橫滾,落回飛箭背上。心中暗懍,她的真氣冰寒陰毒,和妲瑪如出一轍。
湘夫人嬌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徒弟。”說話時,已將兩人間的距離拉遠至三丈,又來個騰空跳躍,飛越一條寬達丈半的河流,到對岸後,左轉(zhuǎn)往坡下的泥路馳去。
龍鷹已見到前方的城堡,看位置知道是另一座“帥壘”,心叫救命。湘夫人引他到這裡來,顯然不止考他騎技那麼簡單,而是引他到一個插翼難飛的地方,好辦理認人的手續(xù)。
兩人幾乎是並騎馳進帥壘。
龍鷹亦不明白爲(wèi)何肯隨她入壘,或許是仍抱僥倖之心,或因沒有危險的預(yù)感,又可能只是馬技比賽合格條件的約束力。
左帥壘與寬玉的右?guī)泬敬笮∫?guī)模相若,唯一的分別是城池正中處是個練兵的方形大校場,寬達二千步,隔遠已見一邊高高矮矮站著二十多人,另一邊卻排著十多個箭靶,其中幾個插著長箭。
主街橫道均不見人蹤,城牆上則刁斗森嚴(yán),明的暗的佈滿兵員,只要關(guān)上壘門,可來個甕中捉鱉。
湘夫人放緩馬速,美目朝他瞥來,巧笑倩兮的道:“徒兒馬術(shù)超卓,爲(wèi)師甚感安慰。”
龍鷹此時已將生死置於腦後,決意爲(wèi)自己的直覺豪賭一場,笑嘻嘻道:“何時可在榻子上和師父較量?”
湘夫人拋他個媚眼,嬌笑道:“那要看徒兒是否聽教聽話了。”
就在此時,龍鷹感應(yīng)到城牆處有一雙凌厲的目光,對他默默注視,似能將他看個通透,心呼厲害,表面當(dāng)然扮做一無所覺,卻知小可汗也來了,正窺伺一旁。
目光朝離他們已不到三十丈,立於大校場的衆(zhòng)人掃去,不由又驚又喜。
認得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赫然是天龐。當(dāng)年他扮醜神醫(yī)伴泰婭等奚人乘船北上回國,凝豔派天龐假扮因傷返突厥的高手,被龍鷹識破身分,龍鷹不但沒有殺他,還佈下讓他詐死的假局,使他可暗潛回突厥去,與家人會合。怎想到他竟會出現(xiàn)在大江聯(lián)的總壇裡,還似甚得重用?
他確爲(wèi)曾見過自己真面目的人,至於會否揭破自己,機會是五五之?dāng)?shù)。
另一個他認得者,魁梧奇?zhèn)ァ⑾喔窈佬郏c秘女萬俟姬純在海上截擊他、萬仞雨和風(fēng)過庭,他溫柔好聽的聲音,對萬俟姬純一往情深的態(tài)度,在龍鷹腦海裡留下深刻的記憶。如他沒有估錯,此人便該是在大江聯(lián)居第三把交椅的——統(tǒng)帥高奇湛了。
龍鷹同時感應(yīng)到除高奇湛和天龐外,場上其它二十多個高手都暗自蓄勢以待,立即心中大定。向湘夫人道:“聽教聽話有啥癮兒?師父到了榻子上當(dāng)明白小徒話的箇中真義。哈哈!真爽。”
湘夫人含笑橫他一眼,會說話的修長美目似在說“過了眼前的一關(guān)再耍嘴皮子吧”。看著他們兩騎不住接近的二統(tǒng)帥高奇湛風(fēng)度佳絕的鼓掌微笑道:“只看飛箭的帖服,知範(fàn)兄不但騎功了得,龍魔還是馴馬高手。”
湘夫人“噗哧”笑道:“妾身卻看不出與馴馬技有任何關(guān)係,怕該是人和馬臭味相投吧!”
龍鷹聳肩耍無賴道:“師父不是剛大讚徒兒騎功了得嗎?高統(tǒng)帥看到我們,亦生出如許直覺。哈哈!”
湘夫人確在入城門後說過他馬術(shù)超卓,可是這刻由龍鷹以另一種措辭語調(diào)說出來,立即變得含意曖昧、語帶雙關(guān)、機智至極,以湘夫人的伶俐,亦一時難做出有力反擊,爲(wèi)之氣結(jié)。
在大江聯(lián),湘夫人威權(quán)極重,雖是媚豔誘人,卻沒有人敢對她說俏皮話,更遑論以如此露骨大膽的話公然調(diào)戲她,大部分人都現(xiàn)出想笑又不敢笑出來的神情,大大沖淡了本如扯緊了弓弦般的緊張氣氛。
龍鷹注意到不時有人把目光投向天龐,接著便放鬆下來,曉得因天龐“沒有認出他是龍鷹”,故而放下戒備。不由心中大定,知道天龐仍是站在他的一方。
兩人甩蹬下馬,此時其它人才策馬陸續(xù)入城。
龍鷹誇張的捋起衣袖,道:“騎之後便是射了,師父!對嗎?”
湘夫人差點想殺了他,偏是無法真的動怒,向高奇湛道:“我這劣徒永遠是死性不改,膽大妄爲(wèi),行爲(wèi)乖張,妾身暫時將他交由二統(tǒng)帥管教,考他的箭術(shù)。”
高奇湛有感而發(fā)的道:“奇湛哪來考較範(fàn)兄箭術(shù)的資格?奇湛一向自詡箭技,到現(xiàn)在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範(fàn)兄隨意的射幾箭,讓我們開眼界。”
場內(nèi)恐怕只有龍鷹掌握到他說話背後的含意。因天龐沒有發(fā)出他是龍鷹的約定暗號,令高奇湛認定他是範(fàn)輕舟,那即是說天下間除龍鷹外,還有範(fàn)輕舟如此超卓的神箭手,使他不由心生感嘆。
龍鷹仍不肯放過湘夫人,向她笑道:“師父聽到哩!小徒愛怎麼射便可以怎麼射。哈!”
湘夫人橫他一眼,沒好氣道:“箭靶在那邊,不是在這裡。”
話出口方察覺有語病,以她的修爲(wèi),亦禁不住俏臉微紅,更是豔光四射,看得大部分人目瞪口呆。
天龐移前,將手上長弓遞給龍鷹,又摘下掛背箭筒予他,交換個有會於心的眼神後,退往一旁。
龍鷹將裝滿箭的箭筒放在地上,隨意拔出一箭,架在弦上,沒有用眼瞄準(zhǔn)的將弓拉成滿月。
“颼”的一聲,勁箭離弦平去,命中千五步外中間箭靶的紅心。
包括湘夫人在內(nèi),衆(zhòng)人動容叫好。
在場者個個是射術(shù)的大行家,要勉強命中箭靶,有一半人可辦得到,但肯定失去準(zhǔn)頭,能接近紅心已非常了不起,且必須採先朝上去,再彎下來的角度路徑,像龍鷹如此平射直去,未抵箭靶已掉在地上。
龍鷹正要乘勢追擊,繼續(xù)當(dāng)衆(zhòng)調(diào)侃湘夫人,馬蹄聲自遠而近。
衆(zhòng)人似是知道來者何人,天龐則微露不安神色,高奇湛卻是目光轉(zhuǎn)柔,還隱見期盼之意。
龍鷹裝出好奇模樣,別頭瞧去,差些兒失聲驚呼,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騎全速穿過壘門,朝他們立處疾馳而至,黑馬背上的騎士裹以連斗篷的黑色外袍,內(nèi)穿天藍色緊身武士服,斗篷裡可見有著冷若冰霜的線條美的絕世花容,但龍鷹曉得在冰雪之下,卻有顆灼熱的心。
萬俟姬純。
此時龍鷹只能求神拜佛,希望她眷念舊情,不會來個公事公辦。有秘女在,逃都逃不了。
幾下呼吸,萬俟姬純已來至衆(zhòng)人前方十多步處,說停便停,駿馬人立而起,她利如刃鋒、冷漠無情的目光凝定在龍鷹臉上,不發(fā)一言。
龍鷹只能呆瞪著她。
當(dāng)她的馬兒前腳回到實地,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的,她就那麼掉轉(zhuǎn)馬頭,不顧而去,像忽然駕臨般出人意表。
高奇湛想喚她,終究沒有叫出來,只是頹然嘆了一口氣。
龍鷹目送她消失城門外,方回過氣來,裝出一頭霧水的神情,嚷道:“這美妞兒是誰?”
湘夫人道:“讓師父給你一個忠告,有所謂‘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對她你想都不要想。”
龍鷹心知不表現(xiàn)出好奇心,反絕對不正常,道:“她這麼看一眼的掉頭便走,不用考較我其它的技能嗎?”
湘夫人淡淡道:“你好像很想得到這個任務(wù)?”
龍鷹微笑道:“師父在上,直至此刻,徒兒仍未曉得是何任務(wù),只知可和師父日夕相對三個月,讓小徒可盡對師父的孝心。”
又道:“過關(guān)了嗎?”
湘夫人的居所是四上閣之一的摘仙閣,不知閣名是否她親自改的,與她的美麗配合得天衣無縫。
摘仙閣最匠心獨運的地方,就是全閣位於山崗最高點,雖圍以外牆,卻是築在斜坡低下處,從閣內(nèi)任何方向往外看,都見不到大殺風(fēng)景的圍牆,視野無阻。
摘仙上閣共有四進,位於右?guī)泬緰|北方,背靠崇山,後有飛瀑,盡得山林之勝。
首進爲(wèi)門廳,第二進是茶廳,寬敞闊落,前有軒帶廊,樑柱粗大,刻有龍鳳相戲的紋飾,廳堂置落地長窗,五架柱樑,檐廊曲枋。正中懸有對聯(lián),一邊是“小樓容我靜”,另一邊“大地任人忙”,隱含深意。
後兩進是後堂和寢樓,有過樓和過道閣相連,兩廂還有竈房和澡房。廳堂地面鋪方磚,廳外天井和走道則鋪石板。
摘仙閣固是古色古香、起居生活的人間勝地,但最迷人的仍是在此受訓(xùn)的一批美女,她們的身分是湘夫人的婢女,卻被龍鷹看破是從各地買回來的少女裡精挑出來,好讓湘夫人“培育成才”,成爲(wèi)大江聯(lián)的秘密武器。
湘夫人留他在茶廳獨自吃午膳,到飲飽食醉,換上便服的湘夫人才出來陪他,身上帶著浴後的香氣。
自第一眼見到她後,湘夫人對他的誘惑力,從沒有減退過。
龍鷹習(xí)以爲(wèi)常的問道:“師父何時給徒兒一親香澤?”
湘夫人手肘枕在桌緣,掌託香腮,秀眸閃閃的打量他道:“你對女人,除了死纏爛打外,還有何招數(shù)?”
龍鷹故作認真的道:“死纏爛打,恰是其它所有招數(shù)的基本功,至少比全無機會好。人有三衰六旺,美女亦有六神無主的時刻,只要纏得對方心軟,可乘虛而入。說不定有一天,師父就是這麼**在小徒手上。哈哈!”
湘夫人道:“你的無賴款兒,口不擇言,是天生如此,還是個騙人的幌子?”
龍鷹道:“小徒有幾副面孔,師父看到的,是我真情真性的一面。”
湘夫人白他一眼道:“師父開始明白你死纏爛打的作用了,就是不放過任何機會。豈知過猶不及,如果任你用自己那套去執(zhí)行任務(wù),包保第一天便給商月令掃出飛馬牧場。”
龍鷹一呆道:“飛馬牧場?”
湘夫人起身道:“隨師父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