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子的道心比我們想象還要脆弱。”
“簡直不像是一個古皇子。”
瑤池的聖人輕聲一語，眼眸中露出奇異之色，黃金大世，帝與皇的子嗣，接連出世，瑤池與不少人打過交道。
姬子有虛空執拗，聖皇子有鬥戰聖皇的桀驁，就算是凰虛道也有一顆求道不悔的心，無論哪一位都無愧於帝子之名，秉承了父輩的驕傲。
“華雲飛前些時日與元皇八代孫元古切磋，過程中施展了度神決進行試探。”
葉凡淡然道：“元古在察覺自己道心被動搖後，立刻選擇玉石俱焚，想要復甦元皇血脈與華雲飛同歸於盡。”
“這一份決然，是天皇子所不具備的。”
這些帝子若察覺到自己被度化，第一反應便是寧死不屈。
唯獨天皇子在面對度神決時，竟然選擇了綏靖，想要爲自己拖延時間，等來祖王支援。
殊不知一步退，步步退，當第一次妥協後，就會有第二次，那一顆道心搖搖欲墜。
“有其父必有其子。”
大夏老大聖冷哼一聲，對待不死一脈帶著有色眼鏡，憤然道：“不死天皇是萬古幕後的大黑手，卑鄙無恥，無惡不作，沒有半點爲皇之心，他的兒子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依我看，不如殺掉，以此震懾太古萬族。”
這位大聖說話沒有半點立場，是純粹的私怨。
諸聖卻紛紛贊同，因爲黑天皇，已經成爲了天庭的政治正確。
將各種有的沒的黑料，全都扣在天皇頭上，全然不顧某些時間節點天皇已經涅槃，沒有機會作惡。
“一個活著的天皇子比死了的天皇子好用。”林仙意味深長說道，然後給各家分配任務。
西漠出一千會渡化之術的僧人，中州湊出一千個會誦度人經的道人，東荒出一千個會度神決的修士，匯聚天庭三千法衆，再給天皇子上一上高度。
“渡化之術與度人經不是問題，只是度神決？”東荒幾位聖人商議片刻後，齊齊將目光望向了搖光聖人。
“與我何干。”搖光聖人連連搖頭道：“我們聖地早就從良了，不教度神決，不如問問姜家，他們的少主也會不滅天功。”
“恆宇本是無敵路，何須修煉他人法。”姜家聖人面不改色道：“度神決這種魔道功法，我們姜家沒有幾個人會。”
“度神決與佛門的普度之術沒有太大區別，明天天庭下達一份法旨，把度神決從魔道功法裡面解禁就是。”
林仙淡然一語，然後神色一冷：“再推三阻四，我就讓太玄門進紫山議事，繼承吞天魔罐名額。”
如今的狠人四大傳承，太玄，姜家，天璇，搖光，對帝兵都有繼承權。
“林聖說得哪裡話。”搖光老聖人瞬間變臉道：“其實我想了想，搖光主脈的弟子不會度神決，還有幾個支脈應該還有傳承，回去我問問，應該能湊出八百個。”
姜家聖人也是恍然大悟，彷彿剛剛想起來道：“姜家沒有人會，但十三大寇那邊應該有些人手，回頭我讓太虛去借二百個人。”
聖地世家，永遠是一個德行，始終留一個後手。
除非狠人顯化，神農親臨，才能得到他們的無條件支持。
可真到了那個時候，聖地世家又顯得有些雞肋。
“久在樊籠裡，忽得返自然。”
一瞬間，林仙突然明白了一位又一位大帝的無敵道心，與其思考驚世智慧，不如求助於驚世力量。
只要力量強上了一絲，許多難題自然迎刃而解，硬生生打破那囚籠，得大自在。
與其花費心思平衡各家各派，不如多啃一點，早日修成大聖位。
一念至此，林仙當起了甩手掌櫃，恭迎葉帝尊歸位，自己則是一氣化三清，提著降魔杵朝著瑤池趕去。
“南無未來星宿佛……”
一身爲須彌山電音如來，率領大雷音寺法衆，誦讀梵音，古佛菩薩顯化，無量佛經在轟鳴！
“道，道，道！”
一身爲天庭教主，神光璀璨，腦後垂落信仰光輪，如同瀑布般流轉，無數神祇隨身。
“心源清澈，一照萬破，氣戰剛強，萬感一息，以一心觀萬物……”
一身爲道人打扮，帶著衆人口誦度人經，接引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
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合一，匯聚到了瑤池中央的一隻稚嫩鳳凰上面，它揹負五德，棲息於蟠桃樹上，渴飲仙池水，不落凡塵，有祥雲霧靄環繞。
“你們瑤池做什麼！”
“我乃是不死天皇之子，我父爲萬族至高神明，你們不怕神罰嗎？”
一道鳳凰鳴動聲響起，天皇子無比憤怒，步步退讓，換來的是得寸進尺，猶如抱薪救火，愈演愈烈。
“不死天皇？”
一道灑笑聲響起，三身歸一，化作一個頭戴天璇冠，身著道衣的出塵青年，他淡然開口道“不死天皇早就放棄你了，對於天皇而言，你只是一枚棄子，天庭纔是你最終的歸宿。”
“你在胡說什麼！”天皇子怒吼：“我父親給了人世間最好的一切，尋來造化泉眼，若不是那個人族入侵了古皇山，我本該君臨人世間，瑤池也要跪在我腳下顫抖。”
“人世間最好的一切？”林仙嗤笑一聲：“那不死天刀何在，你被我天庭捕獲，爲何不見天刀護主。”
天皇子心頭一顫，可還是嘴硬道：“天刀在我父親手中，爲天皇而戰，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懂什麼。”
“我父親乃是不死神明，速速放了我，要不然等仙刀臨凡，你們全都得死。”
“真的嗎？我不信。”林仙意味深長道：“據我所知，天刀並沒有在天皇手中，而是在守護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天皇子下意識問道
“有人在域外星空見到五色仙光沖天，有五個造化源眼，正在供一枚石蛋吸收。”林仙淡然道：“並且有一口天刀護道。”
“你，你說什麼？！”天皇子大吼，連他都沒有發現，自己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當年天皇子還是石蛋的時候，同樣有造化源眼築基，這種東西乃是天地間最大的造化，堪比妖神花。
但，天皇子只有一枚造化源眼，遠比不上天皇二子。
“你以爲我會信嗎？”天皇子思索片刻後，瞬間冷靜了下來，沉聲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
“一面之詞，天皇子別自己騙自己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在你父親心中，你永遠比不上他的第二個兒子。”林仙譏諷道：“當年不死天皇給你兩條路，第一條路光明璀璨，護道者、絕世仙珍應有盡有。”
“第二條路卻只有一把不死天刀，讓你以此刀斬掉悟道茶樹，粉碎諸多仙珍，徹底斷絕第一條路。”
“你！你怎麼會知道？”天皇子失聲，眼眸滿是驚恐，這是天皇與他私語，便是不死天后都沒有資格聆聽。
“天皇子承認吧，你是一個廢物。”林仙沒有回答，只是冷漠道：“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成道，註定是富貴閒人。”
“未來能成帝，乃至成仙的，是你弟弟，你早就被你父親拋棄了。”
“不，不是這樣子，這不可能……”天皇子歇斯底里，一顆道心險些瘋狂，與此同時，度人經，度神決，佛門度化聲紛紛響起，直入心靈最深處。
源自天皇血脈的驕傲，身爲神之子的骨氣，想要證道的決心，同三大經文抗衡，五色神凰身上時而綻放神光，時而流轉黑氣，宛若入魔。
天皇子神色無比猙獰，大吼道：“我父親給我留下了無盡仙藏，無量資源。”
“什麼仙藏比得上五個造化源眼，那是堪比五枚不死藥的築基，什麼資源比得上一口天刀，那是人世間最接近仙器的皇兵。”
林仙口誦度人經，冷酷打擊道：“天皇子你不止是個廢人，而且蠢，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若是你當初選擇不死天刀，後面還會有天皇二子出世嗎？”
“你若選了不死天刀，天皇坐化後的一切，不都是你的嗎？”
“你放棄了一切！”
“你不是天皇子，你也不是神之子，是你自己放棄的。”
“我是，我是神明的子嗣！”天皇子神色掙扎，努力掙脫度人經，大喝道：“我父親給我留下了護道者，在不死山中……”
“你是說他嗎？”林仙冷笑一聲，掌中浮現一口寶鏡，投影聖崖當中的不死道人：“不死道人已是枯骨，被無始大帝鎮壓，你父親卻沒有出現，說明什麼。”
“要麼不死天皇死了，要麼他根本不在意你，你什麼都沒有了。”
轟隆隆！
都沒有了，最後一句話如同雷霆劈如天皇子的腦袋。
他的目光呆滯，喃喃道：“我什麼都沒有了。”
昔日種種，應以爲傲的血脈，成爲了最大的嘲笑。
爬的越高，跌的越慘，從天堂跌入地獄，這種巨大的反差，刻骨銘心的。
若是帝子心性，可以自己從地獄爬回天堂，但，天皇子道心怯懦，心存僥倖，跌倒了再也爬不起來。
“你的父親放棄了你，視你爲棄子。”
“天庭卻願意接納你，你的道路自己選擇，何必拘泥於天皇的兩條道路，你自己可以選擇第三條路。”
“一條令不死天皇都意想不到的路，一條能讓他後悔選擇放棄你的道路。”
“天皇子，你不想讓不死天皇悔恨嗎？”
“你纔是最正確的選擇，第二子是不死天皇選錯了。”
林仙帶領三千法衆，運轉度神決，如同魔鬼低語，淨化天皇子的心靈，並不控制神識，而是從本源著手，讓他真心加入天庭，產生出敵視天皇的第二人格。
“是天皇錯了嗎？我沒有錯。”
“天皇子沒有錯，那我又是誰？”
“我是誰，誰是我……”
新生的天皇子陷入了迷茫，沐浴著仙光，晶瑩的肉身不變，容顏依舊絕美，能讓女子都嫉妒，堪稱風華絕代，可內核卻不一致了。
身是魂非，這是千古難題。
執掌天心的第一世大帝看見第二世淪爲禁區至尊的自己，絕對不敢相認。
帝屍通靈後，產生另外一個我，是何等驚人的變化。
“信則有，不信則無！”
林仙沾花一笑，作大獅子吼，如同晨鐘暮鼓，敲響天皇子塵封的心靈，大喝一聲：“癡兒，還不醒悟。”
“一花綻放，一花凋零，花開見汝，得見真我。”
嗡！
一縷陽光照射進入心湖，比華雲飛都要美麗的臉龐上，浮現一絲虔誠之色，天皇子睜開鳳眸，低聲一語道：“原來如此，只有背棄天皇，遠離他立下的藩籬，才能活出真我。”
“大夢方醒，多謝世尊點化新生，弟子爲拜入門下，侍奉左右。”
昨日種種昨日死，今日種種今日生，天皇子已經成爲了過去，現如今活在世上是善墮天皇子~！
“昔日不死天皇跌落仙域，拜入帝尊門下，成爲古天庭繼承人。”
“後來背叛了天庭，踏上殘害諸皇的黑暗之路。”
“希望你作爲天庭太子，帶領萬族共生，反抗不死天皇的暴政。”
林仙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簡，上面是天庭史書，其中一篇便是天皇本紀，記載了不死天皇的諸般罪行。
天皇子翻閱後，頓時垂淚，大禮參拜道：“天皇昏聵，不死殘忍，建立生命禁區，給萬族帶來累累罪行，辜負了天下蒼生，我願意爲負荊請罪，將其罪父天皇的惡行大白於天下。”
彼之英雄，我之敵寇；我之英雄，彼之敵寇。
可在度神決的作用下，天皇子拋棄了立場，從怯懦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而這樣一個悲天憫人，天下大同的天皇子，正是天庭所需要的。
“天皇罪行與你何干，如今你是一隻清清白白的鳳凰。”
林仙安慰一聲：“聖體不祥多疾，你爲天庭太子當勉勵之，帶領萬族走向天下大同。”
“罪皇之後，不敢覬覦帝位。”天皇子嘆息道：“此生只願意贖罪。”
林仙勸說再三，天皇子始終堅持，不止將《天皇經》貢獻出來，還把神凰一族的傳承也分享給天庭，甚至提供了大量的仙凰血。
天皇子就是一個巨大的寶庫，不止能挖掘神凰奧義，針對不死天皇，甚至可以從中提取出仙道法則。
因爲其父就是從仙域掉落下來，有別於九天十地的生靈，體內的秩序截然不同。
“好，好，好，天皇子有德啊。”
“我一定回稟帝尊，給你頒發天庭和平獎。”
林仙大喜，誰說人間不見仙，天庭豢養仙凰於瑤池，這是貨真價實的仙靈，對演化仙域作用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