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圖自相矛盾的話語讓在場的高領主都愣了一下，但他們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高領主有點精神問題那不是很正常的嗎？甚至帝國高層官僚裡沒有精神疾病的都是極少數，

像是提瑞恩這樣就職帝國總理這種高位八十年，還沒有出現任何精神問題，甚至保有良心的，簡直是一萬年也找不出一個的極品。

伊爾圖的表情稍稍呆滯，他也察覺到了自己剛剛的話語有些蠢笨，

他猛地揉了揉眉心，咬緊牙關，保持心神，把腦子裡神經疼痛帶來的迷糊驅逐出去。

“抱歉。”伊爾圖爲自己剛剛的失態表示歉意。

沒有人爲此向伊爾圖發動攻擊，如果在高領主議會上失態應該被指責的話，佔據了大半個議會廳，發出嗡嗡機械聲的鑄造將軍烏烏拉才應該被指責。

實際上伊爾圖感覺自己現在已經是近些日子狀態最好的時候了，

羅伯特.基裡曼最近掀起的改革浪潮太過兇猛，而這些工作最終也會落在內務部的頭上，伊爾圖無論是反對還是支持那些政策，都不得不進行更多的工作，

甚至伊爾圖都懷疑，羅伯特.基裡曼的目的是不是要把他們這些保守派累死在崗位上，給自己的改革清除阻礙。

怪物，伊爾圖盯著羅伯特.基裡曼在心底裡想到，一個扭曲、猙獰、可怖、用加班、行政和一意孤行推行新秩序組成的怪物，

伊爾圖曾經覺得羅伯特.基裡曼也不過是凡人，但他現在改觀了，他怎麼能配得上是凡人，他是怪物，

雖然這是伊爾圖第一次親眼看到羅伯特.基裡曼，但基裡曼頒佈的那些政令伊爾圖全都看過，

對於伊爾圖這樣的內務部官員來說，看一個人頒佈的政令，比看一個人本身更能瞭解一個人，

基裡曼是一個充滿理想、希望和所謂進取心的怪物，他用他近乎褻瀆的可怖行政能力，將他制定的秩序強壓給別人。

如果這樣一個原體願意維護帝國律法該有多好啊，那麼帝國律法將會以最嚴謹、最完美的姿態運行，一如最精緻的機械一樣。

伊爾圖在心底裡感嘆道。

但伊爾圖不會坐以待斃，身爲凡人他要去對抗基裡曼這頭行政怪物，

他有一把武器，一把能對抗基裡曼的武器，

這把武器是由基裡曼自己在一萬年前鍛造的，

基裡曼在一萬年前，大叛亂結束之後，繼承了英雄馬卡多的政治遺產，構建瞭如今的高領主議會體系，

這個體系如此的嚴謹，縱使是基裡曼自己也無法繞過高領主議會推行自己的改革。

伊爾圖要用高領主議會這把基裡曼鍛造出的武器，去毀滅基裡曼自己的改革。

“勤奮的工作難免會讓人身心俱疲，小小的失態不應該被譴責。”

基裡曼正在此時開口，向著伊爾圖微微一笑說道：

“而且正如伊爾圖閣下所說，讓我們開始今日的第一個議題吧。”

伊爾圖稍稍驚訝於基裡曼的配合，

他的目光落在羅伯特.基裡曼的身上，察覺到這位帝皇的子嗣有一種平凡的英俊，

雖然伊爾圖心底裡稱呼基裡曼爲怪物，但是與基裡曼身邊那只是帶著完美微笑、猶如雕刻一般的聖吉列斯相比，基裡曼確實更像是一個人類。

那就像是伊爾圖曾經收藏的那些古老硬幣之上的領袖頭像一樣，帶著一種近乎於凡人君主般的魅力，

就算伊爾圖將基裡曼視作敵人，也不得不承認他具有一種本能的、讓人信服的氣質。

但伊爾圖沒有讓感情影響自己的判斷，他的手指微微放在桌上，

這是一個手勢，發動進攻的手勢。

“大人。”高階海軍上將梅麗達.佩雷思搶先般地開口說道：“海軍注意到您正在集結艦隊於火星、土星衛星以及木星軌道上的造船廠之中，您還向機械修會提交了龐大的戰爭武器和艦船訂單。”

“基於我作爲帝國高階海軍上將之職責，請允許我詢問您這樣做的理由。”

基裡曼露出了微笑，他更像是一枚鐫刻在硬幣上的君主頭像了，

他的目光沒有落在十二位高領主的身上，而是微微揚起，似乎是看向了天花板之上，那片鑲嵌著晨星、等待著馳騁的穹蒼風野。

“你不該問我這樣做的理由，你應該問我這樣做會帶給我們什麼。”

“我將帶給你們的只有一樣東西，這是我對在這個支離破碎又充滿衰敗的時代做出的回答。”

“當我自死亡中迴歸，自沉睡中醒來時，我舉目所見便是戰爭與悲傷，我看到帝國被亞空間的邪力撕碎成兩半，我看到銀河被叛徒肆虐，我看到人類帝國再次瀕臨於滅絕。”

“若非聖哆啦a夢和我的兄弟聖吉列斯站在我的眼前，我的眼前便空餘絕望。”

“自我醒來之日，我便在思考我能做什麼，有什麼是我必須去做的，我該如何拯救這個黑暗的時代，我該如何破除萬難。”

“而我的回答只有一個，諸位高領主啊，我請你們代表人類聆聽這個答案吧。”基裡曼的目光稍稍從羣星間收回，落在了凡間的諸位高領主的身上。

“遠征，我的回答只有遠征。”

霎時間空氣中冰冷又沉默，靜如世界初生，還未有事物發出第一聲啼哭，

伊爾圖頭暈目眩，他最恐懼的可能還是發生了，這個怪物將給帝國一場殘酷的遠征和變革。

“列位大人，你們因何沉默？”

基裡曼的質問聲如雷鳴般在議會廳內炸開：

“我不會向你們渲染這場遠征會有多麼榮譽，這場遠征不會是爲了榮譽而開始的。”

“這場遠征是爲了對抗永夜浩劫而開始的，這場遠征是爲了對抗銀河間的惡意而開始的，這場遠征是爲了人類的生存而開始的。”

“這場遠征是爲了宣告人類的不屈不饒而開始的，是爲了重奪羣星而開始的。”

“如果列位大人要我放棄這場遠征，那我將告訴你們，永不。”

“荷魯斯沒能讓我屈服、珞珈沒有讓我屈服、福格瑞姆也沒有讓我屈服，我永不屈服。”

“正如黑暗諸神沒有讓人類屈服、異形惡魔沒有讓人類屈服、舊夜黑暗沒有讓人類屈服，人類永不屈服。”

“這是不屈的遠征。”

“我們沒有足夠的船、沒有足夠的戰爭兵器、沒有足夠的士兵和阿斯塔特.”高階海軍上將梅麗達.佩雷思結結巴巴地向著基裡曼說道。

“沒有的船就去建造、沒有的武器就去鍛造、沒有的士兵就去訓練、而阿斯塔特我自有準備。”

基裡曼沒有將自己的目光投向梅麗達.佩雷思，只是繼續說道：

“列位大人，我們不會比一萬年前的帝皇更一無所有。”

“您在自比爲帝皇嗎？您在自比爲神嗎？”法務部部長阿維利沙.德拉克馬近乎驚恐地說道。

“.諸位。”開口的不是基裡曼，而是坐在基裡曼身後的周雲。

周雲的手指輕輕劃過了口袋裡的熱演場記板&機器人導演，看向那些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高領主，

道具賦予他的演技讓他的身上透露出了一股子令人信服的氣質，周雲藉此緩緩開口說道：

“你們有些人對我熟悉，你們有些人對我還比較陌生，但我相信你們都知曉————有些人稱我爲神。”

“雖然我其實並不是，但我的確比在場的各位更瞭解什麼是神，也比你們更瞭解帝皇。”

“我現在告訴你們神是什麼，神本質上並不是什麼比人更偉大的東西，神是比人類更惡劣、更混賬、更極端的東西。”

“看看這個銀河間的神是什麼吧，一團沉迷健身的妄想癥人格分裂精神病患者、一坨被數字命理學坑騙的超自然馬桶老父親、一頭偏癱在黃銅王座上超雄甲亢反社會瘋子、一個藥物成癮兼性癮患者、兩個多動癥蘑菇、豆芽版神經分裂超雄甲亢反社會瘋子、超自然馬桶的馬桶、滿嘴謊言的小丑、被中世紀騎士幹爛的廢物、星系級自閉癥患者、沒鐮刀的死神、不如小丑、多物種的弱雞縫合怪和銀河系外來的餓死鬼。”

“你們居然將帝皇類比爲那些東西？你們有考慮過帝皇自己怎麼想嗎？”

“帝皇從未——縱使他真的是神——但他也從未承認過自己是神。”

“相反，他宣稱自己是人，和你們、和我們相同的人。”

“人類就是帝皇，帝皇就是人類。”

“不是基裡曼將自己比作帝皇，而是帝皇認爲人類可以比肩帝皇。”

周雲的聲音中透露著一種奇特的蠱惑力，彷彿是最優秀的宣講者一樣：

“這就是帝皇的意志，帝皇相信人類是最優秀的種族，有統一銀河的昭昭天命。”

“你們怎敢違背帝皇的意志，違揹人類的昭昭天命，拒絕一場人類重新收回銀河的遠征呢？”

周雲的話語讓法務部部長和高階海軍上將啞口無言，

這種關於信仰的事情應該讓國教教宗來反駁，但原本屬於保守派的國教教宗巴爾多.斯特萊特已經死了。

這一刻保守派的三位高領主才忽然意識到，失去國教教宗不只是失去一個高領主票權這麼簡單，

他們實質上是失去了解釋什麼是帝皇意志的權力。

伊爾圖面色暗沉，他明白他必須得發動更直接的攻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