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是一頭斑馬或者牛羚,被獅子或豹子之類的猛獸啃咬住了。”我的判斷嚇了杜莫一跳,他忙說:“我們趕緊往回走,在沙灘上捱到天亮吧。”
“不行,風(fēng)雨再一個時辰就會來臨,被淋到天亮的話,第二天會病倒,無法爬起來走路。前面的猛獸既然捕殺到了獵物,這會兒正忙著大吃大喝,咱們試著進(jìn)入棕樹林,爭取繞過去。你看山坡就在不遠(yuǎn)處。”
我的話剛說完,熱帶氣候的雨點又霹靂啪啦砸落下來,隨著轟隆隆幾聲緊湊的滾雷,一道老樹根鬚似的叉狀閃電撕裂黑夜,在火山口的上空抽打而下。
杜莫彎下胖呼呼的腰,和我一起貓著往樹林裡跑,雨水來的及時,正好掩蓋我們身體上的氣味兒,有助躲避大型猛獸的攻擊。
“一會繞過猛獸撕咬獵物的中心,你要和我一起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山腰,在那裡我們可以找條石縫,用大石堵死洞口後,安心的睡到天亮。”
棕櫚樹林裡每棵植物高矮不一,高處的葉子遮天蔽日,低處的葉子就像虛掩在陷阱坑上的僞裝,一旦不注意踩上去,很容易被下面的尖銳硬刺扎透鞋底。
人在棕樹林走起來很彆扭,我以前的樸刀,可能丟在滄鬼的大船上了,然而此時,我和杜莫不得不依靠短促的匕首,像切菜一樣去割斷每一根纏繞住我們的草藤。
身後遙遠(yuǎn)的海面上,吹來的風(fēng)力漸猛,那些近乎十米高的椰子樹,像探出水面的雷龍脖子,隨著風(fēng)雨的節(jié)奏急速搖擺,倘若偶爾落
下一顆八九斤重的椰果,湊巧砸中頭頂,很可能要人性命。
海上吹來的雨水,和草原的溫差很大,那些從高大棕櫚樹葉上密集滑落下來的水點,像冰塊似的直往我和杜莫脖子裡掉。我和杜莫在樹林裡猥瑣繞行,遠(yuǎn)處的火山口,總在閃電照耀的瞬間閃現(xiàn)。
藉助一道極爲(wèi)華麗的閃電,我看到四頭母獅正撕啃一頭斑馬身上的肉。它們棕黃色毛髮,眼睛發(fā)出琉璃似的藍(lán)光,三瓣嘴脣上沾滿黏糊糊的血漿,還不時伸出舌頭,悠然自得地舔舐鬍鬚上的肉屑。
七八隻斑點醒目的鬣狗,尿急似的夾著尾巴打轉(zhuǎn)轉(zhuǎn),圍在一旁不敢靠近。面對四頭強(qiáng)壯的母獅,這羣鬣狗只得等著殘羹冷炙。
若只一頭母獅在啃咬肥肉,估計這羣鬣狗就會上去肆意哄搶。看來,等四頭母獅吃飽,斑馬至多剩一副骨架。
七八隻鬣狗,個頭兒看上去不比母獅小太多,它們真若齊心協(xié)力,四頭獅子未必招架得住。但物種之間相剋相生,草原之王的稱謂,自然有著平衡萬獸的定數(shù)。
閃電照亮弱肉強(qiáng)食的一幕,同時也將剛巧繞出樹林的我和杜莫照亮。咀嚼著鮮肉的四頭母獅,對我和杜莫的出現(xiàn)不以爲(wèi)意;可那七八隻斑點鬣狗,齜著滿嘴牙齒,拱著脖頸上的黑色鬃毛,口涎滴滴答答狂流。
很明顯,這幾隻鬣狗知道再等獅子吃下去沒戲,當(dāng)發(fā)現(xiàn)我和杜莫的出現(xiàn),羣狗眼神兒豁然一亮,相互低吼了起來。
我能覺察得出,那是在串通圍殺我倆,面對
突如其來的騰騰殺氣,我大喊一聲:“快跑。”抓起杜莫的胳膊朝山頭沒命的奔逃。
乾燥的荒草已被雨水淋溼,我倆厚重的軍靴趟跑在上面,發(fā)出踢踏踢踏的崩斷聲。“杜莫,跳著跑,像跨欄一樣,不然速度上不去,鬣狗會咬斷你的腳筋。”
杜莫聽完我的話,立刻調(diào)整奔跑姿勢,那執(zhí)拗的感覺,猶如鄉(xiāng)下胖老太初學(xué)芭蕾。雖然看不到杜莫黑胖的臉,可想而知翻在上面的眼白,會是怎樣一副驚懼。
“我討厭脂肪,我恨脂肪……”杜莫一邊被我拽著猛跳猛跑,一邊爲(wèi)自己的速度滯後而抱怨。
其實,這不能怪杜莫,我的奔跑速度,是在槍林彈雨中逃命所鍛煉出來,別說杜莫和我保持速度一致很難,就算一頭獵豹,若真惹怒我,我照樣追上去一樸刀砍斷它後腿。
“轟轟……”一道極亮的閃電劃開夜空,接著便是繁密的滾雷。與此同時,我拉著杜莫也漸漸跑出棕樹林的環(huán)抱,稍縱即逝的電光,把潮溼黑暗的大地剎那照亮,一片漫無邊際的草原,忽地呈現(xiàn)在我和杜莫的眼前。
“噢!天啊,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大一片熱帶草原。我們纔剛踏上非洲,上帝連喘氣的機(jī)會都忘記給。”
雨點開始稀里嘩啦的墜落,海風(fēng)透過棕樹林的通風(fēng)口,也就是那塊二十五米寬的草地,呼呼捲進(jìn)廣袤的熱帶草原。
杜莫和我身上的衣服,再度溼透,每當(dāng)勁風(fēng)吹來,便如鼓風(fēng)機(jī)前端的口袋,一會貼黏在後背,一會膨脹凸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