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詫、訝異、恐懼、震驚同時寫在了何不同的臉上,他張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上,指著小鳳的手也不可抑止的顫抖著,只有方策看到,何不同的眼神漸漸的轉爲憤恨。他怒斥道,“雖然你有著凡人的血脈,但也是天人後裔,怎麼能做出那樣殘忍的事情來?”小鳳用極其輕蔑的語氣說,“那又如何,幾條凡人的性命比起我要做的大事來,算得上什麼?”何不同臉上的肌肉因爲憤怒而不住的抖動著,他跳著腳的大喝道,“即便如此,你能不能進去也要看祖先的意思,就這麼硬往裡闖,能有多少勝算?”
可是轉瞬間,何不同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安定了下來。他轉身拍了拍方策的肩膀說,擠眉弄眼兒的對他說,“就讓他們先進去,我就在這裡等著看你究竟有沒有那個命!”說著,何不同就勢在地上坐下來,招手叫道,“小方,紫萱,還有你們幾個,跟我一塊兒在這兒等著,有好戲看嘍!”
他輕蔑了看了小鳳一眼,再不多說。老者看到這個情景,誤以爲這是他們認輸的表現,於是湊到小鳳跟前低聲說,“不要和他們計較,大事爲重!”小鳳點點頭,忽然小手一揮,一道刺眼的光圈立時飛了出去,將坐在地上的人圈在裡面。她冷冷的說,“你們就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別妄想可以離開!”
那道光圈落地後忽的長高,立刻形成一道圓筒形的光牆,唐一凡頓覺事情不妙,站了起來想從光牆中穿出去,可是他伸出去的手上忽然傳來一陣酥麻又帶著刺痛的感覺,整個人像是被高壓電擊中一樣飛了起來,重重的摔在地上,屁股都要摔碎了。
“哎呦,疼死我了!”唐一凡翻個身趴在地上,雙手砸著地面咒罵道,“這個殺千刀的小丫頭片子,竟敢襲警!等她出來的,我非得好好的教訓教訓她,哎呦!”曉悟作勢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說,“你就別吹牛了,別說對付那個小丫頭,你和花丫頭比劃比劃,我保證你連一指頭也贏不了。”
唐一凡皺著眉頭,稍有埋怨的說,“你別拿我開涮啊,你們不都是神仙嗎,怎麼讓一個小丫頭收拾的一愣一愣的,方大哥,你也拿出點兒真本事來嘛!”方策尷尬的咳嗽一聲,轉過頭去不看他,何不同瞪了他一眼說,“你懂什麼,我們是不屑學那些旁門左道的東西的!”唐一凡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何紫萱補充道,“小鳳雖然天生的靈力比不上老何和方哥,可是她掌握了一些非常邪門兒的法術,從這一點上來說,咱們是不佔上風的。”
“唉,”何不同嘆了一口氣,對方策說,“看來你帶回仁杰客棧的那件旗袍就是他們的手筆。他們以脊髓血做染料,已經十分陰毒,但現在想來,我覺得上面的那隻鸞鳥也有些不妥,似乎暗含了什麼陰謀在裡面。”方策點點頭說,“是的,我們也發現那些鋯石並不一樣,有些灰濛濛的,好像藏了什麼東西,而用來做眼睛的那顆又亮的異常。”他腦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沒有抓過。只聽何不同說,“要是那件旗袍在這裡就好了,也許能發現端倪。”
聽他們說到旗袍,花靈蕊插嘴道,“方哥哥,你們走了之後,那個姚楠和石若嵐就偷偷的跑到別墅裡偷東西,我聽她們說,是要把那件旗袍拿回去。還好我激靈,沒讓他們得逞!”方策一拍手說,“看來她們按捺不住了,擔心我會從這件旗袍上發現什麼,才急不可耐的鋌而走險,到別墅裡去偷旗袍。”他摸了摸花靈蕊的頭說,“小丫頭做的好,沒讓他們發現那件假旗袍吧?”花靈蕊得意的說,“方哥哥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她們是發現不了的!可是現在咱們被困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實在有點兒憋屈!”
何不同轉頭向四周看了看,發現小風等人已經走得沒了蹤影,他忽然賊眉鼠眼的對幾個人說,“其實吧,她出手的時候我做了個小小的手腳,你們看!”他指了指大家身後的一個地方,幾個人赫然看到一塊石頭墊在了光圈之下,露出細小的縫隙。大家歡欣雀躍,紛紛誇獎何不同,“薑還是老的辣,這一招絕了!”“對對對,還是你厲害!”“沒錯沒錯,你比老何聰明多了!”
不管他們是不是言不由衷,何不同都聽的美滋滋的,可是下一秒他卻兩手一攤說,“縫隙是有了,可是灌注在這個光圈上的靈力很強,僅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撬不動它的。你們幾個,誰來搭把手啊?”他笑嘻嘻的環視一圈兒,唐一凡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把自己劃在無能爲力的那邊,何紫萱也訕笑著搖搖頭,表示幫不上忙。曉悟連忙說,“我雖然能幫忙,可是剛纔在大雄寶殿受了傷,花丫頭帶來的藥吃下後一個時辰不能用靈力,抱歉!”他抱著肩膀站到了唐一凡那邊。花靈蕊頑皮的衝他們吐吐舌頭,退在一旁想要看看何不同的實力,所以只剩方策一個了。
“咱倆就咱倆吧,先試試!”何不同無奈的對方策說,然後他開始將全身各處的靈力聚集在雙臂和手掌上,慢慢的蹲在那條縫隙跟前,試著將手指穿過去,微微用力向上擡了擡。他只覺得強大的下墜感朝他的掌心壓來,何不同咬緊牙關加大力度,光牆晃了晃,卻沒有絲毫妥協的意思。旁邊的方策已經做好了準備,選了他右邊的位置,學著他也把手指從縫隙中伸了過去。何不同頓覺手上一鬆,他心中驚異,轉頭看向方策說,“我數一二三,咱倆一塊兒用力!”方策衝他點點頭,只聽何不同深吸一口氣,咬著後槽牙數道,“一,二,三!”
兩個人四隻手忽然迸發出強烈的光芒,剛剛還覺得有些刺眼的光牆在這些光芒的映照下黯然失色。他們突然發力,光牆似乎較上了勁兒,想個扭捏的小姑娘般晃來晃去,就是不肯倒下。方策憋的臉頰通紅額頭冒汗,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何不同喘著粗氣,衝身後喊道,“快,快,你們誰來幫一下,馬上就能出去了!”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躍躍欲試。花靈蕊心疼的看著方策額頭的青筋都暴出來了,搶先一步衝了過去,兩隻小手翻動幾下,將靈力推向前方。只聽“嘣”的一聲巨響,那道光牆忽然炸的四分五裂!
一瞬間,所有人都被巨大的衝擊力撞的飛了起來,噼裡啪啦的掉在地上,只有花靈蕊還飄在半空中,但方策很快就發現,這個小丫頭似乎消耗了太多的靈力,動彈不了了。他憐惜的攤開手掌,將花靈蕊收了進去,低聲對她說,“你先休息一下,一會兒我叫醒你。”
被方策溫暖的掌心包圍著,花靈蕊覺得無比的疲憊,她昏昏沉沉的閉上眼,漸漸的睡去。何不丘看了她一眼,感嘆道,“對虧這個小丫頭了,不然真沒這麼容易脫身!”方策說,“何叔,那現在應該怎麼辦?”何不同嘿嘿笑了兩聲說,“走,咱們去看看那幾個人怎麼樣了!”
彌陀殿內一片寂靜,絲毫沒有被人打擾過的痕跡,曉悟問,“何叔,你知道怎麼開啓天人墓嗎,咱們應該從哪裡下去?”何不同說,“我也只是在天書上看到過記載,具體該怎麼辦,我也是一知半解。但從這裡的情況來看,方位似乎不對。”他在彌陀殿裡轉悠兩圈兒說,“走,咱們到後面去看看!”可是唐一凡卻攔住了他,“不行不行,後面去不得!之前我和小五被困在了大雄寶殿裡,差點兒丟了性命。方大哥也是好不容易纔從偏殿逃了出來,再進去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聽到這裡,何不同非但沒有退縮,反而眼睛發亮,邁開步子邊走邊說,“走走走,快走,應該就是那裡了!”說著,他頭也不回的朝後面的大雄寶殿走去,方策想攔也攔不住,和其他的人面面相覷,隨後也跟了上去。
此時的大雄寶殿一片狼藉,殿門七零八碎的散了一地,十八羅漢的塑像攤在地上,門口處還有方策燒紙人時的灰燼。何不同擡著頭察看大殿的殿頂,興奮的叫道,“我找到了,就是這裡!”說著,他像只猴子一樣抱住通往殿頂的柱子,手腳並用蹭蹭幾下就爬了上去。幾人只見他在樑上某個地方一按,殿中供奉著的釋迦牟尼像就“轟隆”一聲沉了下去,緊接著的一片藍色的光芒升騰起來。
見到這個變化,何不同整個人都興奮的有些顫抖了,他麻利的從柱子上滑了下來,忙不迭的跑過去將一雙手舒展開,覆在藍光之上。就在所有人還沒弄明白他在做什麼的時候,突然覺得腳下一震,整個大殿竟然向底下沉去。何紫萱發出一聲驚呼,藉機抱住了方策胳膊,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唐一凡也被嚇了一跳,竄起來整個人掛在曉悟身上,一動也不敢動。
幾分鐘之後,大雄寶殿陷入了更深的地底當中,陷入了絕對的黑暗。這是一種濃的化不開的漆黑,唐一凡伸出手在自己眼前使勁兒的晃動,除了能感覺到手掌帶起的風,他竟然什麼也看不到。如果說之前還是處於半盲狀態的話,現在他已經全盲了。“我,我什麼都看不見了!”唐一凡被嘵悟甩了下來,不安到處摸索著說,“方大哥,你們在哪兒啊?”
周圍沒有人迴應他,唐一凡急的團團轉,腳下卻半步都不敢動,只能伸出手到處亂摸著。只聽何不同埋怨道,“哎呦,你往哪兒摸呢,等著,我幫你一把!”說著,何不同不知沾了些什麼東西在唐一凡的額頭上一抹,眼前立刻變得清晰起來,他頓時興奮的大叫,“嘿,我能看見了!何叔,這是不是天眼啊?”何不同“呸”了一聲說,“美得你,天眼哪是那麼容易開的,走吧,別愣著了!”唐一凡朝周圍看了看,原來除了他們倆,所有人都已經出去了。
出了大雄寶殿,被迎面的冷風一吹,方策不由自主的打個激靈,他才走出殿門,就覺得無數道罡風從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吹了過來,他連忙閃躲,卻見何紫萱愣了幾秒,眼看就要被罡風掃到。方策趕緊跨出兩步,伸出手臂將她拉了回來。何紫萱重重的撞在他的懷裡,這才反應過來,臉上一紅說,“方哥,謝謝你!”方策卻很自然的鬆開她,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四處亂竄的罡風說,“咱們連大殿都出不去,該想個什麼辦法纔好呢?”何紫萱本以爲他會被自己的嬌羞打動,卻沒想到方策在意的並不是自己,只得失望的說,“何叔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你彆著急。”
正說著,何不同已經帶著唐一凡走了過來,他說,“來,你們走在我的身後,就能避過這些罡風了。不過這位,”他指了指唐一凡,“你們需要多注意一點,如果他被罡風打到,輕則筋折骨斷,重則丟了性命。”唐一凡臉上一白,硬擠在方策和曉悟之間說,“我還是在這兒吧,安全!”於是何不同在前,何紫萱居次,方策和曉悟夾著唐一凡走在後面。
第一步踏出去,何不同就覺得身上的衣服被罡風吹的獵獵作響,彷彿下一秒就要被撕碎一樣。他伸展雙臂,像是玩老鷹捉小雞一般把其餘的人護在身後。方策他們頓時覺得罡風化做了勁風,減輕了不少力道,而且也不再具有攻擊性。但儘管如此,唐一凡還是嚇得瑟瑟的發抖,如果不是曉悟在後面推著他,都不敢邁步了。
好在這一段路並不長,十來分鐘之後前面出現了一條河流,一艘烏篷船就停靠在岸邊。何不同領頭跳進一條船之中,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後面的人一個接一個貓著腰魚貫而入,喘氣聲此起彼伏。剛纔一直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中,誰也沒法分心去注意周圍的景象,坐進船裡之後,方策朝著來時的路望去。這裡的景色和上面一層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如果說碑林大殿是莊重嚴肅的,那此時此刻在他眼前卻是一片肅殺。無數的罡風捲著飛沙走石四處翻飛,灰濛濛的一片,在他的視力範圍之內有數十個荒丘,沒有任何的植被,光禿禿的佇立著。他回過頭來去看腳下的木船,除了木漿之外,只有頭頂黑漆漆的船艙。何不同叫了一聲,“坐好,開船嘍!”就搖動著木漿劃離了岸邊,就在這時,水的那邊傳來一陣驚悚的尖叫,幾個人心裡一驚,何不同卻冷笑著說,“該,遭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