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染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你……怎麼來了?”
帝煜撇都懶得撇她,彷彿不認識似的,長腿一邁,就進了屋,“我來看江母。”
“喲,少主?!苯竸偤米叱鰜?,自然也聽到了他的話,完全受寵若驚,差點沒把手裡的碗打掉。
“您……您……坐。”好一會兒,她纔想清楚要做什麼,忙去拎凳子,用圍巾抹了
又抹才送到帝煜面前,擺好。
帝煜無比發嫌棄地打量著屋子,最後還是在她給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我去洗衣服。”見沒自己什麼事,溫小染轉身進了洗手間。
她吃力地搓著衣服,纖細的兩隻臂一聳一聳的,整個背影都
顯得纖薄。洗手間小,帝煜只擡頭就看到了她的背影,忘了移開眼睛。
這個女人,寧願窩在這小小的地方,也不願意留在他的身邊!他有些窩火。像他帝煜,多少女人排隊等著他的親睞,多少人爲了能留在他身邊而絞盡腦汁!
他煩躁地立了起來。
“少主,您需要什麼嗎?”江母也跟著立起,緊張始終無法散去。
帝煜擺擺手,“不需要?!彼揪透叽?,屋子又小,他一站起來,便顯得空間無比逼仄。江母主動退後,告在角落。他大踏步走到溫小染的背後。
他的氣場強大,纔到身後溫小染就感覺到。以爲他要上洗手間,忙擦手讓路,他卻
只站在她斜對面,不動聲色。
“洗手還是上廁所?”她不得不問,兩個人這麼杵著,無比尷尬。
帝煜擰了數次眉,臉色始終陰鬱,彷彿對什麼都不滿。在她快要扛不住的時候,他大手一拉,握著她的肩膀將她拉離了水籠頭方向,“我洗手?!?
他的掌極有力,就這麼一撈,她便只能被動地邁步。因爲空間極小,在越過他時,兩人狠狠擦在了一起。雖然隔著衣物,溫小染還是感覺到了他緊繃有致的肌肉,給燙了一下。
她走出去,在與他相撞的地方拍了拍,那裡已經留下了他的印跡,提醒著她剛剛的撞擊。她想把他強勢的氣息抹去,拿一條毛巾抹了起來。
抹啊抹啊抹啊。
天空突然就暗下來了。
要下雨了嗎?
她擡頭,看到的只有帝煜蓋下來的臉。
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她側面,正用一雙沉冷的眼睛看著她,在看到她不停地搓時,臉色越來越差。
“你……要毛巾嗎?”溫小染理不透他生氣的原因,只能把毛巾遞了過去。帝煜清冷著眸子,兩隻手垂著,沒有接的意思。
溫小染尷尬地往回縮指,“想喝點什麼嗎?我給你買?!?
“我喝的東西你買得起?”帝煜不客氣的一句話生生將溫小染的腳步給逼了回來,垂了頭。
他喝的東西她的確買不起,而且就算有錢,也買不到。
“那你再坐會兒吧?!彼吐暤?,急朝著洗手間方向走。還是洗被子吧,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她會因爲氧氣不足而死掉的。他的氣場造成的低氣壓已經讓她呼吸困難了。
帝煜看著她避自己如蛇蠍的背影,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纔會到這裡來。溫小染的態度讓他不爽到了極點,他大步跟過去。溫小染蹲下,他站著,他的高大修長和溫小染小小一團的樣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江母看出了些端倪,知道自己不該留在這裡,走過來請示,“少主要在家裡吃飯嗎?我去買菜?”
帝煜沒有拒絕,沒有否定。
江母理解地點點頭,拎著藍子要出門。
“媽,我陪您去吧?!睖匦∪驹俅未晔郑叩囊馑?。她不想和他呆在同一屋子裡。
江母爲難地看一眼帝煜,帝煜的臉色再度變化。她突然覺得這個十分了不起的男人十分可愛,搖了搖頭,“不用了,你留在家裡幫我陪陪客人?!?
她這麼說,溫小染自然不能再說什麼,點點頭。江母拉開門,在門口微愣了下。溫小染順著看過去,看到門口蹲著兩個黑衣大門神,旁側還站著管家。這陣勢,出現在這小小的出租房外,足夠嚇死人。
以至於江母碰到樓上的鄰居時,被人問:“小江啊,你們家是不是欠了高利貸啊?!?
這話,清晰地傳進來,帝煜的臉黑了一片,溫小染捂捂嘴,努力抑制著笑還是噴了出來。
“這麼好笑?”帝煜冷森森地問,眼裡扎著刺似的。
溫小染搖頭,“不好笑。”其實是真的很好笑。
“要不讓他們都進來吧。”雖然屋裡裝不下,但總比站在門上嚇人強。
帝煜冷了一眼門口的管家,“你們在樓下等?!?
“這個……”管家顯然不放心。
帝煜瞪了一眼,極度不爽的眼神,管家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帶著兩尊門神下了樓。
整個空間裡,便只剩下溫小染和帝煜。
溫小染艱難地嚥了咽口水,帝煜帶給她的壓力感實在太強了。
而他卻絲毫沒有這樣的自覺,站在路中間,正好擋住她的道。他的眸光冷幽幽地朝她射來,還夾了些幽怨。溫小染捋了捋發,怎麼想也想不到能夠讓他幽怨的原因。
“要不……你坐會兒?”她輕聲提建議。
看了眼家裡僅有的兩張板凳。太寒酸了,讓帝煜坐下去極度有罪惡感。
“如果不舒服,坐牀也可以?!彼噶酥甘覂取?
帝煜順著她的指看過去,只看到一張牀。
“你們兩個睡一牀?”他問。
溫小染點頭,理所當然,“是啊。”
“兩個女人睡一牀,不覺得變態?”
“呃?”溫小染對他的這個理論接受無能。
他大踏步進了房,“你睡哪邊?”
“那邊!”溫小染指了指另一側。他走過去,坐在了她指過的那一側。
溫小染站在門口,即不好進,也不好拋了他去洗被子。江母讓她陪客人,若自己去洗被子不就怠慢了客人?
“溫小染,你不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帝煜出了聲。
溫小染摸著鼻子,努力想自己該說什麼。能說的,只有昨晚的事。
“昨天晚上……謝謝你啊。”不管他是出於怎樣的想法帶她進的宴會廳,還是讓她感覺到了被人重視的滋味。
帝煜熱情不高地哼了哼。
“沒想到,你會這麼重視你的岳母。”溫小染沒話找話。坦白說,在江天心那樣對待他後,他還能來看江母,溫小染也是驚訝的。她不認爲帝煜會是這麼心臟寬廣的人,能讓他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對江天心還有感情?
意識到這點,溫小染的胸口莫名其妙地泛起了酸澀。
她極力隱藏著,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狼狽,“要不你一個人坐會兒?”
帝煜沒表態。
她慢吞吞地往洗手間走。
“溫小染,昨天的事用不著道謝,也不用亂想。幫你只是因爲可憐你,看在我們認識一場,我還冤枉了你的份上,決定讓你稍稍光鮮一點兒?!?
前行的步子猛然一剎,溫小染停下,有某種東西在胸腔裡一擰,疼得她差點尖叫。而與此同時,有什麼東西掉落,消失,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空落落的感覺。
溫小染知道自己不能期盼什麼,但在他如此赤果果地撇開兩人的關係,一副不希望她亂想的樣子時,她覺得很難過。
“嗯?!彼p輕應聲,而後加快步子進了洗手間。
她將小小地門頁關閉,隔絕了兩人的視線。
帝煜擡眼看向關緊了的洗手間門,心口堵得厲害。這個死女人!
溫小染才蹲下,就聽得呯一聲響,震得她的心口猛跳。意識到了什麼,依然蹲著,沒有動。而後,慢慢搓著被子。
等搓完拉開門時,早已看不到帝煜的影子。他,走了。
他本來就不是看自己的,走了就走了唄。可她越發覺得缺了什麼,整個心臟都在亂抽。
“溫小染,不許亂想!”
樓下,帝煜快步走出來,臉色始終冰冷。即使在這樣的環境出現,都無法掩蓋他天生的那份尊貴。
江母剛好買菜回來,看到他,“少主您這是要走了嗎?不是吃飯……”
帝煜越過她,上了車。管家無奈地搖搖頭,還算客氣地謝絕了江母,跟著上了車。
車子揚長而去。
江母回了屋,看到溫小染呆呆站在小客廳裡。
“怎麼了?是不是和少主吵架了?”江母輕問。
溫小染搖搖頭,露出笑來,“怎麼會。”她接過江母手裡的菜,“等下我來做飯吧。”
江母由著她接過東西,目光卻隨著她轉動,最後輕道:“我感覺得出來,少主是爲你而來的?!?
“您開什麼玩笑呢?!彼脑挷铧c讓溫小染握不住手裡的菜。她努力抑制著情緒,開口道,臉上完全沒有當真的表情。
帝煜除了江天心,再不會對任何女人動心,自己何必再去奢想?再去自做多情?
她收斂了情緒,走回去抱抱江母:“既然您是我媽了,那麼從下個月起,不許再去上班,我養您。”
“這怎麼行!”江母拒絕。
溫小染噘起了嘴,“如果您不把我當女兒,那就不要聽我的?!?
“你這孩子!”江母感動得快要哭起來了。
溫小染卻嘿嘿亂笑,“您在家,以後每天我一下班回家就能吃上熱乎乎的飯菜,是我賺了啊?!?
“染染?!苯竸忧榈睾羲?,一把將她抱住,“你這孩子怎麼可以這麼懂事啊。”
溫小染回抱她,聽著這聲“染染”的呼喚,心都跟著軟。能體味一次跟母親生活,養育母親的感覺,真的很好呢。
車子,從平民區駛出去,一路上,帝煜始終陰著臉,一對劍眉都快湊成一條直線,薄脣抿得緊緊的。
絕對一臉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