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帝煜剛好看到這一幕，兩道眉立刻狠狠提起。歐陽逸抱著懷裡的人，冷冷地與帝煜對視著，這份冷裡有著某種暗示和炫耀。
“我們走吧。”他垂臉，將脣壓在溫小染的耳邊輕聲道。在帝煜的角度，看到的是兩人曖昧的姿勢以及親密的關係，他的指頭緊緊地繃在袖下，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
“嗯。”溫小染輕聲應，並非撒嬌，只是真的沒有力氣。她要擡頭，歐陽逸壓了一下，直到將她整個兒轉個身才許她擡頭，她背對著帝煜，又何曾知道他追出來過？
“煜。”
背後，軟軟的聲音傳來，是樑雅樂。
溫小染的背一僵，頓在了那裡。帝煜順手將樑雅樂扣進懷裡，“到處亂跑什麼，害得我找不到。”
“我……”
“進去吧，外面涼。”
原來，帝煜是來找樑雅樂的。
剛剛升起來的那一點點期望最後跌落谷底，碎得片甲不留。
她艱難地擡步，平日裡斷不會坐歐陽逸的車，此時卻像逃難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鑽了進去。她緊緊地閉了眼，用力扭著自己的指，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要難過，不要在乎，早在他讓你打掉孩子的時候就對你感情怠盡了。
沒關係的，只要孩子還陪在自己身邊就好了，真的沒關係。
“想哭，就哭出聲來吧。”車裡，看著溫小染這副樣子，歐陽逸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切出來，如果他的心她在乎的話。
“沒事，開車吧。”溫小染低低地道，搖搖頭，故作堅強。她擡臉扭向了一邊，不願意再回首那座華麗的大廳。歐陽逸沒有再說話，啓動了車子。溫小染連哭都不願意在他面前哭，這纔是他煩惱的。一個女人最脆弱的時候都不願意靠近你，還有什麼希望？
他悶極了，卻無法發泄。都是他的錯，纔會丟了小染，是他咎由自取。不過，他不會放棄的。
商勝男來到自己的車前，卻發現車子外側的過道里停著一輛車，正好擋了他們的車出來的道。而那車側，歪著一道身子，是蕭衛揚。
看到蕭衛揚，她的臉就冷了下來，如果不是急著開車去接溫小染，估計早扭頭就離開了。
“把車挪開，我要開車了。”她輕聲道，像對一個陌生人。
“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蕭衛揚甩了手中的煙，不動，卻問。商勝男扭開了臉，“我很忙，沒時間接亂七八糟的電話。”
蕭衛揚氣得差點跳起來：“亂七八糟的電話？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
她沒有迴應，用沉默表示認可。
“商勝男，我是亂七八糟的人，你卻還主動給我打電話，你又算什麼？”本來想好好跟她說話的，但她的話激怒了他，他冷靜不下來。他怎麼也想不到，在她心裡，自己會是亂七八糟的人。
商勝男的臉微紅了一下，語氣總算緩和了下來，“上次，謝謝你。”
“你以爲我來這裡等你只是爲了討得一個謝字？”蕭衛揚卻還是不滿。他盼了一晚上，就盼著見到這張臉，這張臉的主人卻未免太不識擡舉。
“你希望我怎樣？”商勝男擡了頭，“你應該知道，我是那種不乾不淨的女人，是爲了錢什麼都能做的女人，不怕我沾著你，把你也沾髒了。”她有意這樣貶低自己，只是在提醒他，他說過的話。
蕭衛揚覺得被人打了一拳，悶悶的疼，他想道歉，可他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怎麼能對商勝男道歉。
“那句話，我收回來，不過，我幫了你，是不是該表示一下感謝？”
商勝男不爲所動，“蕭先生忘了吧，我幾乎免費地陪了你睡過一夜，就衝著這點，幫我個小忙算做報酬，不爲過吧。”
她一提起這事，蕭衛揚的臉就莫名羞赧，羞赧又自責。他到後來才知道她因爲要面對那樣的困難纔不得已去出賣自己，也才知道，因爲自己，她差點失去了最親近的兩個人。
“對不起。”終於吐出這兩個字來，他意外地發現，沒有想象中的艱難。
“我接受。”商勝男不客氣地道，既而繞過他的車來到自己車前，拉著車門要上車，“把你的車挪開吧。”
以爲自己道歉了，商勝男一定會激動加感動，她的表現卻太平淡了。蕭衛揚明顯感覺到自己被忽視，胸口騰地涌出一股火來。他一伸手就將她扯得轉了一圈，最後壓緊在車門上，“商勝男，你這是什麼態度！”
“你希望我什麼態度？”
她冷眼與他對視，眼裡除了冷什麼也沒有。蕭衛揚滿腔的火氣突然間沒有發出來的理由，就那麼泄了下去。
是啊，他到底希望她什麼態度？自己傷害她在前。
他無力地鬆開。
商勝男一聲不吭，拉門坐了進去，安靜地在駕駛室裡等著，他覺得索然無味，回身把自己的車開走。
溫小染在快到達住處的時候才接到商勝男的電話，“小溫總，你在哪兒？”
“我快到家了，你回來吧。”
“哦。”那頭的商勝男明顯鬆了一口氣。溫小染的心情不好，她是知道的，就怕她出事，聽說快到家才放了心，也顧不得問別的，一腳踩下油門，直往回去的路上衝。
溫小染掛斷電話，再次安靜下來，她的下巴尖細，臉龐蒼白，指頭捏著手機，纖長的指只剩下一層皮了。這樣纖細虛弱的溫小染，讓人看著無端生痛。
“小染。”歐陽逸忍不住伸手過來裹住了她的小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
好一會兒，她才輕輕搖頭，“沒事。”
這個樣子，又怎麼能是沒事？只是，到底有什麼事能讓她失魂落迫到這種地步？是帝煜身邊的那個女人嗎？她早就知道對方的存在了，沒有理由啊。歐陽逸猜不透，溫小染卻又不願意告訴他。他覺得無力，卻又敢給她加壓力，最後只能輕輕嘆息一聲，停下了車子。
“謝謝。”溫小染淡淡地道一聲，吃力地推門下車。她的頭腦很亂，被帝煜的挑釁和欺負感到無所適從，卻清楚地知道，不能再欠歐陽逸的人情。
“再見。”
她輕輕地道，那一聲聲，幾乎能被風吹散。歐陽逸想下車扶她，最終還是忍下了腳步。長久堆積起來的隔閡，又豈是一下子能散開的。但終究不放心她，所以車子久久地停在那裡，沒有開走。
溫小染全身發軟，沒有力氣管別的事情，回到屋子裡便一頭栽在了沙發裡。
“小染。”
江天心天聽到馬達聲才下樓來，看到她這個樣子嚇得魂都沒有，忙跑過去推她。溫小染這才擡起蒼白的小臉，給了江天心一記虛弱的微笑，“我沒事，只是有些累。”
“累就上、牀睡覺啊。”江天心扶起她，理不透，僅僅參加了一場宴會，她怎麼會虛弱到這種地步？溫小染由著她扶著，感覺著她的扶持和掌心傳來的溫暖，終於一點點活了過來。她傾身，將江天心抱住，“姐。”
在這樣絕望無助的時刻，有親人在身邊照顧，多好。
“小染。”江天心只管由著她抱，好久都不敢出聲，看她沒有別的反應，才小心翼翼地問，“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
她不想江天心操心，搖頭。
“沒什麼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你現在可懷著孩子，若是出什麼事，就是一屍……”後面的話沒敢說出來，她給自己嚇到了，怎麼會想到這裡去。她用力拍著自己的嘴巴，怪自己亂講話。
“總之，小染，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活？”她已經足夠愧對溫小染了。
“不會有事的，歇會就好了。”溫小染安慰著她，“姐，我想睡覺。”
“好，姐扶你上去。”
“歐陽先生？”
商勝男火急火燎地開車趕回來，在門口意外地見到了歐陽逸，她驚訝得眼睛都睜大了，卻也馬上明白過來，送溫小染回來的一定是歐陽逸了。
“小染一個人回去了，你回去看看。”歐陽逸沒有時間和她客氣，忙道。如果不是忌諱著溫小染不願意看到自己，他早就衝進去了。商勝男“哦”了一聲，往裡走幾步又停下，“家裡有江小姐，會照顧她的，只是歐陽先生怎麼和小溫總碰上了？”
“在酒店門口。”他言簡意賅地迴應，既而問，“小染髮生什麼事了嗎？臉色怎麼會那麼差？”
聽他這麼問，商勝男的一張臉都垮了下去，“小溫總都沒有告訴你嗎？”
歐陽逸沉默著，臉上有著微微的窘迫。商勝男明白過來，看來，小溫總的確沒有告訴他。她清楚小溫總對歐陽逸的躲避，只是不知道原因。在她看來，像歐陽逸這樣的男人才值得依賴。光從他看溫小染的眼光，對溫小染的幫助就可以看出來。
而帝煜，商勝男覺得，凡是和蕭衛揚扯得上關係的人，都好不到哪裡去。
“我們的兩個合作伙伴突然宣佈結束跟我們的合作，理由是我們搬遷了公司地址。”她如實迴應。
“不是已經做好應對策略了嗎？”歐陽逸因爲關心溫小染，所以對這些比較清楚。
商勝男無力地點頭，“的確如此，而且對他們刻意隱瞞了的。先前我們也理不清他們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今晚去參加倫紗的宴會才知道……原來是帝煜告訴他們的，而且，他們已經跟帝煜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