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有萬人待在在獅子城堡的周邊。
他們衣衫襤褸好似難民,抱團取暖,將所有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見封閉數日的城堡大門即將開啓,所有人便拼命的往前涌去,摩肩擦踵。
金獅騎士揮了揮手,衛兵們得到命令,用矛桿暴力推開這羣擁擠的賤民。
難民們面容枯槁,拼命的伸手求救,像是要抓住溺水前的最後一根稻草。
“領主老爺,救救我們,褻瀆諸神的惡魔從河谷出來了,他會殺光我們所有人的……”
“滾開!別打擾大人出行!”衛兵氣急敗壞。他們身強體壯,能以一敵三。
但衛兵僅有百十人,而賤民卻成千上萬,無邊無沿。
天知道這幫賤畜靠吃什麼活著,能賴在城堡周邊數日不走。
他們在城牆日夜巡邏、居高臨下,分明見到城堡外的樹遭到無妄之災,被活活扒光了皮,樹幹也被推倒,作爲燃料,熬煮著鐵鍋裡黑褐色的湯、以及不知道是什麼的食材,連帶草根都不放過,原本風景優美的丘陵如今遍地都是坑坑窪窪,僅有惡臭的排泄物。
蝗蟲!一羣蝗蟲!
衛兵心底謾罵,奮力將矛桿往前推,要擠出一條能供伯爵大人通行的道路。
但剛推出去的矛桿又被擠回來了。
雙方反覆拉扯,衛兵莫名惶恐。
無數隻手好似從鐵牢裡伸出,抓向他們,抓住唯一稻草,將他們金袍子抓的滿是漆黑手印,甚至有些枯瘦的手本能握住了矛桿,和衛兵發生了爭搶動作。
壞了,賤民變成暴民了!
城堡衛兵們用了半分鐘也沒能將往日裡肆意呵斥的賤民們驅逐,居然被賤民們倒推了回來,大有倒反天罡的趨勢。
金獅騎士終於按捺不住,紛紛拔出槍或劍,朝著城堡大門外的人羣衝刺而去。
“你們要造反嗎!”
他們是菲林伯爵的親衛,獅子領獨有的征戰騎士,全身甲冑乃是黃銅澆鑄,金光閃閃,格外耀眼。
打不過河谷之王的鋼鐵軍團,還收拾不了你們這羣手無寸鐵的蟲子嗎?!
剎那間,血花飛濺,斷肢揚起。
短短幾秒鐘,便有數十人死於非命!
像是一盆冷水猛然澆在頭上,寂靜由內而外擴散出去,所有難民逐漸安靜,鴉雀無聲。
但很快,外圍又響起一句話。
“伯爵老爺,吃人的魔鬼在朝這裡靠近,求您開恩吧!”
像是一滴水落到油鍋裡,瞬間引起了爆炸式反應。
“求您開恩……”
“開恩吧……”
一批又一批的人羣接連跪下,如洶涌起伏的海面,黑壓壓的一大片。
金獅騎士憤而拔劍,又怒斬數十人,沒有人反抗,但於事無補,祈求聲不絕於耳。
征戰騎士們面對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場面束手無策,只能無助的望向了他們的主子。
菲林伯爵穿著黑天鵝絨料子,上面綴著獅頭形狀的金色飾釦,頸上項鍊乃是軟金編織而成,背後披上一件深紅的金邊披風。
他神情憔悴,鬍子拉碴,數日沒有打理過形象,現在眼神冰冷的望著眼前黑壓壓的景象,心底格外煩躁。
過去的數日時間裡,他時刻痛苦著,連最愛的蘋果烤乳豬也索然無味了。
這些餓肚子的難民怎麼知道他現在的掙扎和折磨?
怎麼能體會他現在的難受?
哀求和慘叫縈繞在耳邊,像被蒼蠅羣包圍,空氣中飄蕩著腐爛臭味。
這羣賤民怎麼能知道他經歷何種艱難的取捨!
你們只不過快餓死了,而我的位置卻即將不保啊!
伯爵語調沉重:“讓開吧!我現在就是要去和他們談判!”
難民們頓時驚喜交加,彷彿見到了希望。
如果早說的話,或許會避免一場流血事件。
但誰會去和農奴去解釋那麼多?
反正羅曼不會解釋。
菲林伯爵深吸一口氣,鼻子裡瞬間充滿了來自人羣中的滂臭味,又讓他臉色鐵青起來。
獅子領現在孤立無援。
就算將他所有的封臣、所有的軍隊全都集結起來,也經不起河谷輕輕一擊,只會被無情碾壓。
那麼,答案只有一個了!
……
“我將效忠於您!公主殿下!”菲林伯爵朗聲宣佈。
得知獅子領的佔有者不是暴君羅曼,而是白鋼公主的時候,伯爵大人頓時明白該怎麼辦了。
依照征服者秩序,投降者將能保留榮譽和地位。
此乃無奈之舉!
伯爵不認爲白鋼公主有什麼勝算——除非她得到了橡木大公的支持。
從明面勢力來看,諸神第一,龍族第二,河谷第三。白鋼公主得到橡木領,得到三位黑鐵公爵之一的支持,纔有資格介入未來的戰場。
可是目前來看,橡木公爵卻並不支持白鋼公主。
沒有穩定的大後方,白鋼公主只有宣稱,沒有根基,是贏不了怒潮和教廷的。
菲林伯爵更想向河谷之王投誠,在他看來,羅曼已展現無可披靡的霸道和潛力,自嶄露頭角後,打任何戰爭都一路平推,全無敵手。
但那位暴君惡名在外,從不招攬別的貴族,且拒絕外交。
種種跡象表明,褻瀆者羅曼和別的貴族截然不同。
他沒有封臣,不要采邑,打仗的效率奇高——從旗幟樣式就看得出,褻瀆者的旗幟永遠是荊棘鐵環,純粹且強大。
再看看別的戰場吧,只要進行大規模戰爭,必不可少的就是各式各樣的旌旗。
五顏六色、什麼紋章、什麼形狀皆有。
一支五千人的徵召軍,大概率有三種不同的旗幟,屬於不同的貴族領主,混雜在一起,很難做到共進退。
但正因如此,貴族纔是貴族。
沒有封臣和采邑的統治制度,哪來的貴族領主?
指望那個暴君能接納貴族效忠,那死人都能笑活了。
白鋼公主不同,她血統崇高,黑鐵王室出身,理應相信並維繫征服者秩序。
這可是祖宗之法!
現在,馬科爾棄他而去,暴君不會讓他保留爵位,只有白鋼公主能容得下他。
他再獻上幾句美言,提及伊奧諾斯征服大地,接納衆多領主,貴族們爲表誠意,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征服者的勢力越打越多,以所向披靡之勢,南征北戰,短短數年內就征服七國。
黑鐵登基爲王。貴族保有榮譽和地位,仍是貴族。
只要伊奧塔希娜點頭,伯爵當場擁護白鋼公主成爲第二位征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