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縉笑笑,“蘇晏可是這次北伐的大功臣,不僅擊退了北燕鐵騎,還爲南涼開疆拓土,如此豐功偉績,父皇給的賞賜竟然是個‘死’字,這麼做,不會失了民心嗎?”
永隆帝大怒,“北燕爲什麼會發(fā)兵,難道不是他蘇晏作出來的?”
赫連縉:“父皇以爲,北燕爲何會在得知葉筠死訊的第一時間發(fā)兵?還不是因爲崇明帝比宣宗帝和朱太后更具野心,說明北燕想吞併南涼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而葉筠,不過就是個契機罷了,不管她死不死,早晚有一天,北燕都會出兵攻打南涼,或許我們該慶幸,北燕出兵的時候戰(zhàn)神蘇晏還在,由他率軍敗退北燕,將會給北燕帶來很大的陰影,至少蘇晏還沒死的一天,北燕是萬萬不敢再犯的。至於父皇說此次戰(zhàn)爭是蘇晏挑起來的,您找到證據(jù)了?”
永隆帝噎住,但鐵青的臉色昭示著他狂怒的內心,“老二,你偷兵符的事,朕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就敢?guī)吞K晏說話?”
赫連縉莞爾,“只要赫連鈺敗了,那麼太子之位誰來當都可以,父皇不中意兒臣,你讓大皇兄來做太子好了,至於兒臣,你是要廢了太子貶爲庶人也好,賜死也罷,我絕無怨言。”
“你!”
看著赫連縉那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永隆帝胸腹內氣血翻涌。
“父皇,蘇晏是你心愛女人的救命恩人,如果連這種恩都能忘,那麼兒臣只能說,您不愧爲孤家寡人。”
永隆帝相當生氣,可是僅限於臉色難看,因爲無話可說。
畢竟赫連縉說得沒錯,北燕之所以退兵,是被蘇晏打怕了,只要蘇晏在的一天,北燕就不敢來犯。
而另一個事實,蘇晏的確是駱家的大恩人。
可他是帝王,這麼個功高震主的臣子,留在身邊無異於養(yǎng)虎爲患,萬一將來……
“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赫連縉看穿了永隆帝的心思,“作爲帝王,防範之心必不可少,可有的時候,父皇也該學會信任,就算是蘇晏挑起的兩國戰(zhàn)爭,那麼最後滅了敵人爲南涼開疆拓土的也是他,父皇爲何不退一步,說不準給他全部的信任,他回報給你的是家族世世代代的忠誠呢?”
“老二,你這是以江山爲賭注與一個隨時可能反了你家族的臣子博弈。”永隆帝冷臉提醒。
赫連縉道:“兒臣敢賭,那是因爲兒臣敢把全部的信任給他,父皇不敢賭,是因爲你多疑,或者說,你把握不住臣子的心思,蘇晏若要反,上次給他兵符的時候,他大可以帶領數(shù)十萬南境大軍直接殺到京城來趁機竊國改朝換代,可是他沒有,不僅沒有,還在這一仗立下大功,父皇憑什麼懷疑他?就憑他功高震主?如果這也算罪過的話,那麼將來便沒有誰敢全心全意地爲你效力,爲江山效力,所有兵將都可以休養(yǎng)生息,等下次敵國來犯的時候便不存在什麼戰(zhàn)神,更不存在逆襲之戰(zhàn),敗也敗得理直氣壯,因爲沒有能功高震主的大將,或者說,沒有敢功高震主的大將,你也可以徹徹底底的放心了,不是麼?”
永隆帝指著他,滿臉怒意化爲扭曲,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赫連縉沒有要走的意思,繼續(xù)刺激他,“南境那邊的三軍和大將全都進行了封賞,唯獨帶孝出征的蘇晏還沒有,兒臣希望明天早上能聽到結果,若是父皇真要因爲功高震主的莫須有罪名賜死他,那麼,算上兒臣一份吧,畢竟盜取兵符,也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少了一個蘇晏,少了一個赫連縉,您便少了一個功高震主的臣子和一個野心勃勃的兒子,從此後萬壽無疆,高枕無憂。兒臣恐怕還得提前說聲恭喜,恭喜父皇,成功除掉了帝國一大戰(zhàn)神,給自己的多疑和私心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後世子孫必定對你這樣英明神武的帝王樹碑立傳,歌功頌德,感激你爲他們賜死了一個爲帝國立下無數(shù)戰(zhàn)功的忠臣,爲生母不斷在逆境中掙扎的孝子,爲百姓默默付出的仁將,爲至交肝腦塗地的義友。如此忠孝仁義四全的人,他將會死於自身太過優(yōu)秀完美。很好,兒臣再一次的重新認識了父皇,也認識了九龍第王座的性質,孤家寡人果然不是說著玩的。”
盛怒過後,永隆帝反而慢慢平靜下來,就那麼安靜地坐著,一聲不吭,似乎是陷入了沉思,連赫連縉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翌日升朝,百官例行奏本之後,永隆帝讓張公公當衆(zhòng)宣讀了一份聖旨,雖然蘇晏並沒來上朝,不過赫連縉看得出來,永隆帝是打算讓百官都感受到他的誠意,想來是一夜之間想通了,聖旨上說,蘇晏此戰(zhàn)功不可沒,恢復兵權與參政權,賜封地,賞萬金,另賜丹書鐵劵一份,宣國公之爵位,世襲罔替。
不用想,這裡面肯定多多少少都有駱嵐的意思。
赫連縉下意識看了一眼帝王座上的永隆帝,並沒從對方臉上看出多大情緒來。
當初偷兵符的事,只有永隆帝一人曉得,百官們都是不知情的,還以爲太子是代替永隆帝傳達的旨意,雖然有部分人對於永隆帝“奪情”頗有微詞,不過情勢所逼,國難當頭,再大的規(guī)矩都得擺在一邊,蘇晏都沒說什麼,他們自然也沒權利質疑,那幾人也只是私下裡議論兩句就消停了。
永隆帝顯然並不打算再計較赫連縉盜取兵符的事,半個字沒提,倒是要散朝的時候說了一句話,震驚百官。
他說:“春日宴過後,朕便於金殿舉行退位,太子登基。”
按說,賢王入獄,魏王和樑王都是不成氣候的,南涼儲君再無爭議,赫連縉繼位是早晚的事,可是誰也沒能料到,永隆帝會突然提出來。
就連赫連縉都覺得難以置信,雖然他老子對於皇位的執(zhí)著並沒有北燕先帝以及朱太后那麼喪心病狂,但身爲帝王,說厭倦了龍椅,那都是口頭上的調侃之言,誰會真的捨得在無病無憂的時候撒手讓權?
不過讓他大跌眼球的是,他老子真的說到做到,春日宴一過就在金殿升朝舉行退位,同時也是赫連縉的登基大典。
以贏得北燕十三座城池爲背景的登基大典,其隆重程度自是不必多說,康景帝赫連縉在登基當天便直接宣告將會以皇族的名義爲宣國公蘇晏修建陵墓。
之前的各種賞賜就已經(jīng)榮光無限,如今再得新帝如此承諾,蘇晏可謂是受盡帝寵,至於多少人羨慕多少人嫉妒,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兒了。
永隆帝這時候退位自居太上皇,給赫連縉留了個爛攤子——赫連鈺。
這位當初因爲內憂外患一起,所以沒來得及處置,現(xiàn)如今太上皇不管事了,所有的問題都得赫連縉親自過手。
甚至於,他有些懷疑這是不是他老子給他挖的坑,畢竟赫連鈺犯的是逼宮謀反之罪,要處置他簡單,難的是他那位側妃陸幼萱。
按律,赫連鈺罪行過大,當問斬,可這罪名必然要扯上“連坐”二字,一旦連坐,陸幼萱背後的陸家就得玩完。
倘若陸家是普通人家,那麼攤上了這麼一位姑爺,連坐再正常不過,可偏偏陸家是南涼首富,掌控著南涼大半的經(jīng)濟命脈,陸家一旦出現(xiàn)波動,南涼的商業(yè)鏈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將會陷入癱瘓,由此可見陸家在商界有著怎樣舉足輕重的地位。
有這種擔憂的,並不止赫連縉一個,還有滿朝文武,於是大家似乎都達成了一個共識——動賢王不動陸家。
而當赫連縉把這種擔憂說出來的時候,不少元老級別的大臣都表示絕對不能動陸家,這是爲了南涼的商業(yè)著想,也是爲了江山基業(yè)著想,儘管商人地位排在最末,但這麼些年來,由陸家的大膽和創(chuàng)新給百姓帶來的便利和收益,那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懂得考慮前景的那幾位,自然早就看到了南涼不可預估的未來,更意識到了商業(yè)對於國家發(fā)展的重要性,於是力挺保陸家。
當然,也不乏有那麼幾位堅持要陸家連坐,至於沒吭聲的,都是中立派。
赫連縉並沒急著做決定,而是讓保陸派和反對派的朝臣展開激烈的辯論。
辯論的結果,自然是保陸派的贏了,於是陸家倖免於連坐,不過陸幼萱是一定要處置的。
之後,有朝臣提出大赦天下。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似乎是歷朝歷代一種不成文的規(guī)定,當赫連縉把這事與皇后許菡說的時候,許菡皺著眉頭,不同意,“妾身倒覺得,皇上與其大赦天下,不如從國庫中撥些銀兩去各州府加固堤壩修建橋樑,以彰顯皇族對於民生疾苦的重視,但大赦天下,依妾身看,就不必了吧,那監(jiān)牢中的,都是作奸犯科的罪人,一旦讓他們走出牢籠,便無異於放虎歸山,對於他們來說是好事,但對於百姓而言,是大患。”
赫連縉勾勾脣,“菡兒果然聰穎,朕也是這麼想的,不能大赦天下,至於赫連鈺,見血就不必了,流放吧,能活到幾時,全憑他的運氣。”
幾天後,一道聖旨下達,削去賢王親王爵封號,貶爲庶人,闔府上下包括王府長史等大官小吏在內,全部流放。
陰暗潮溼的天牢內。
赫連鈺和陸幼萱的監(jiān)牢相對,牢房是木樁子式的,並未封閉,陸幼萱能很清楚地看到對面的赫連鈺。
逼宮當日,赫連鈺的眼睛被藥粉傷到,但是沒失明幾天就恢復了,不過那隻手臂卻是再也接不回來,聽完流放聖旨以後,他便隨意地坐在牆邊,臉上情緒很平淡,似乎什麼反應也沒有。
“夫君。”陸幼萱看到赫連鈺那樣,止不住地紅了眼眶。
“什麼事?”赫連鈺偏頭,對上陸幼萱楚楚可憐的雙眼,心下一動。
陸幼萱的目光落在他的斷臂上,“疼不疼?”
赫連鈺搖搖頭,“不疼。”成王敗寇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想過逼宮,就已經(jīng)做好了承受失敗的準備,他和赫連縉之間,註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不是逼宮被賜死,等赫連縉登基,也一定會把他給清算了的,這些,赫連鈺也早就想過了。
陸幼萱吸了吸鼻子,“咱們要去很遠的地方了吧?”
赫連鈺陷入了沉默,好久才說,“我大概,不會活著走出這裡了。”
陸幼萱臉色大變,“你要做什麼?”
赫連鈺認真地看著她,“萱萱,只要沒死,就一定要努力活著,陸家不會對你袖手旁觀的,說不定過不了多久,陸修遠就能救你脫離苦海。”
“夫君,你說什麼胡話呢?”陸幼萱止不住地哭了起來,“我們是夫妻啊!我不會拋下你的。”
赫連鈺冷臉,“什麼夫妻,你不過是個妾而已,也配說是我妻?”
陸幼萱喉嚨口堵著,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記得你曾經(jīng)講過,你討厭失敗,更討厭你的女人看到你失敗,我就算不是你妻,也是你的女人,我不僅看到你敗了,還看到你此生最狼狽最窩囊的樣子,你難道不想殺了我嗎?”
赫連鈺譏諷道,“殺你這種女人,只會髒了我的手。”
陸幼萱眼淚越來越多,伸手摸了摸小腹,她也不想的,可是不知道哪次的防範出了問題,竟然還是懷上了。
“這裡面,是你的孩子。”她哭著說,“倘若親爹不在了,那麼他也沒有出生的必要,你曾經(jīng)問我願不願意陪著你一起死,我現(xiàn)在回答你,我願意。”
看到陸幼萱面上那層死灰之色,赫連鈺一下子慌亂起來,僅剩的那隻手攀著木柱站起來,“萱萱,你冷靜一點,聽我說。”
“說什麼?”陸幼萱淚眼朦朧,“你不就是想撇下我一個人不管嗎?你問過我願不願意了?”
赫連鈺道:“你懷了身子,陸修遠就更不可能對你不聞不問了,乖乖聽話,你別犯傻,等出去了,就好好養(yǎng)著,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等長大了,教他做人,做好人,千萬不能學他爹……”
“赫連鈺,你還有沒有良心?”陸幼萱大吼起來,“明明是你的骨肉,憑什麼要我一個人生下來養(yǎng)著,你想沒想過我會有多辛苦?”
赫連鈺偏開頭,早在赫連縉當上太子的時候,他就預測過自己將來的結局,很顯然,這一天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他唯一沒預料到的是,他會真的愛上一個女人。
更諷刺的是,他竟然在臨死之際纔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倘若再早一點,早那麼一段日子,他或許真的會爲了她不犯傻去逼宮,那麼現(xiàn)在,他應該還在王府,沉浸在當?shù)南矏偖斨校皇窃诶窝e知道自己就要當?shù)恕?
面對他的沉默,陸幼萱只有痛心疾首的份,她彎腰撿起一根麥稈從中間撕成兩半,把邊緣鋒利的部分對準手腕,毫不猶豫狠狠劃了下去。
赫連鈺發(fā)瘋一般叫了起來,“萱萱!”
陸幼萱眼眶含淚,“我知道你的性子,既然敗了,憑你的清傲,是不可能活著出去任人踐踏的,既然你要死,那我陪著你好了,等到了陰司,你再把欠我的都還回來,跟我一起養(yǎng)孩子。”
陸幼萱手腕上的血淌水一樣往下落,她的臉色越來越慘白,但還是儘量支撐著,“夫妻本一體,你說我是妾也好,不配髒你的手也罷,我終歸,是你的女人,我想和自己的男人一起死,這沒罪,就算有罪,你又能拿我如何呢?”
“萱萱別怕,我這就來陪你。”親眼看著她身體裡的血一點點流失,生命一點點耗盡,赫連鈺眼圈慢慢溼潤了,順著木柱滑坐下來,那種無力的挫敗感,讓他覺得自己這一生活得像個笑話——生來爲了皇位而活,從沒做過一天真正的自己。
他撿拾起地上的麥稈,右手臂沒了,就用嘴巴撕扯,將麥稈扯成兩半,與陸幼萱一樣,用最鋒利的邊緣狠狠劃破了手腕。
陸幼萱癱倒在牆邊,手腕上的血還在一點點往外流,她無力地看著這一幕,眼淚無聲滑落。
赫連鈺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偏過頭來與她對視,“萱萱,我陪你一起死。”
陸幼萱蒼白的面容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夫君。”
“嗯。”
“你陪我說說話吧!”陸幼萱道。
“好。”
已經(jīng)一炷香的時辰過去了,她手腕嬌嫩,口子劃拉得很大,血也流得很快,已經(jīng)感覺到死亡降臨的她神情恍惚,連自己說了什麼都有些記不清了,眼皮越來越沉重。
赫連鈺左手抓緊心臟的位置,那裡像被人用刀子切開,疼得他渾身抽搐,不忍地看著她,說:“萱萱我愛你。”
陸幼萱眼睛一點點合上,嘴巴里聲音也很小,“夫君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萱萱我愛你!”
“大點兒聲。”她的意識很渙散,只能看到赫連鈺的口型,是真的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萱萱我愛你!”
“萱萱我愛你!”
……
陸幼萱沒聽到,但是她看懂了那個口型,只是,那句“我也愛你”卻怎麼都沒辦法說出來了。
她想,等到了黃泉路上,一定要說給他聽。
陸幼萱嚥氣後沒多久,赫連鈺也安詳?shù)亻]上了眼睛,他靠坐在牆角,臉朝向陸幼萱的牢房方向,嘴角掛著一抹幸福而滿足的笑意。
赫連縉得到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趕來了天牢,看到兩人的死狀,唏噓一聲,看這樣子,赫連鈺是心甘情願走的,而且,他和陸幼萱的感情不錯,臨死之前應該說了不少交心之言。
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赫連縉道:“帶出去吧,賜棺木,按照尋常百姓之禮葬了。”
原本以赫連鈺的罪行,死後是連一副像樣的棺木都沒有的,基本上就是暴屍荒野,赫連縉這麼做,一是全了他們僅剩的那一點點兄弟情,二則,在看到這兩人的死狀時,赫連縉被這種亡命鴛鴦的感情觸動了,所以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人都死了,還計較那麼多做什麼,不就是一副棺木,給他們就是了。
最心痛的人自然要數(shù)陸二太太,她就這麼個女兒,自己一個當孃的,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女兒就這麼沒了。
可是這種事,她就算再有天大的委屈和仇恨也找不到人去報仇去發(fā)泄,只是沒日沒夜的哭。
陸修遠沒去勸,因爲他也痛。
說實話,來陸家這麼些年,他接觸最多的姑娘就是陸幼萱了,在他眼中,她是永遠都長不大的小妹,天真,爛漫,活潑,可愛,讓人很想一輩子都寵著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可是他打得了算盤算得了賬本,卻算不準赫連鈺竟然在國難當頭的時候突然發(fā)動宮變,也正是赫連鈺這個愚蠢的舉動,害了那個清純無辜小丫頭的一輩子。
打聽準了陸幼萱與赫連鈺合葬的位置,陸修遠去祭奠過,回來後什麼也沒說,直接瞞了陸二太太。
看到這種生離死別,易白想起自己在北燕病情加重的那些日子,突然覺得感觸很深。
“兄長因爲表妹的死而難過,我看得出來,要不,陪你出去散散心吧!”
陸修遠深吸一口氣,“剛好有筆生意要去江南見主顧,阿白若是想去,就跟我一起,如何?”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