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石生從地面上站起來,眼中全是怨毒之色,一條手臂無力的下垂,另一隻手扶著膀子,狠狠的看了魏紅軍和林昊一眼,“算你們師徒倆狠,呸!咱們等著瞧!”
說完,陳石生頭也不回的走了。
“慢走,不送。”魏紅軍平靜的道。
林昊跑到魏紅軍的面前,高興的道:“師傅,你可真厲害!陳石生那個鐵山靠可是八極裡威力最大的一招了,結果也沒能討著便宜。”
魏紅軍苦笑,沒討到便宜?是沒討到,不過自己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八極素以剛猛著稱,硬碰硬的對付,哪裡是那麼輕鬆的?要是放在二十年前,自己根本都不用想,直接以剛克剛,至少也會讓這個陳石生碎掉半扇肋骨,可是現在……
“小昊,扶師傅回去。”魏紅軍臉色很苦。
林昊一臉訝然,擡頭去看師傅,他看到魏紅軍的面色蒼白,雖然身姿依舊挺立如槍一般筆直,可是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卻滾滾而下。
“師傅你怎麼?這是……”林昊急問道。
魏紅軍緩緩搖頭,動作僵硬的摘去頭上從沒取下過的綠軍帽。
饒是林昊xing格堅毅也嚇了一跳,魏紅軍的頭顱側面有一個核桃大的傷疤,還有些下陷,看上去讓人***。
“師傅當年在戰場上受過傷,當時只是應急處理,從此就留下了頭痛的病根。自己練拳還沒什麼,可是要是和人動手,師傅就不能硬接硬架了。”魏紅軍的語調裡有些唏噓。
林昊連忙扶住魏紅軍,不知說什麼纔好,心裡只是一陣熱血涌動,那種被師傅維護的感激充塞了他的胸膛。多長時間了?自從母親在三年前去世,之後就從未再有過這樣的感受,經常伴隨他的是父親的毒打。曾經很容易就得到的東西,在重新得到之後卻分外的珍貴。
一扶住魏紅軍,林昊才知道有多嚴重,師傅的整個身體都靠了過來,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的樣子,他能感覺到一陣陣的震顫從師傅體內傳來。
“我扶你回去吧,師傅。”林昊半晌才憋出一句話。
師傅家裡比林昊家強不了多少,也是帶個小院子的平房。院子裡擺著竹製的桌椅,雖然簡陋,但是收拾的十分乾淨,還在小院的一側種著些花卉。
林昊扶著魏紅軍一進門,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花白頭髮的婦女在澆花。
“小昊,這是你師孃。”魏紅軍雖然臉色不好,頭痛欲裂,可他還是笑著介紹道。
“師孃好。”林昊道。
師孃不過是個普通人,一看到林昊扶著魏紅軍進來,就扔下花灑急步走來,“老頭子,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魏紅軍搖手,“今天練拳用力大了,舊傷復發。這不,讓我新收的小徒弟送我回來,你沒見過,林昊,是個老實孩子。”
魏紅軍可不敢說自己和別人動手,那還不得讓老伴跟他急了啊?找了個藉口瞞了過去。
師孃對林昊點了一下頭,算是招呼,然後就埋怨道:
“你說你這麼大歲數了,還當自己是小夥子?整天舞拳掄腿的,怎麼會沒事?看看,這下子老實了吧?”
嘿嘿一笑,魏紅軍道:“我這也是健身麼,要不怎麼能活個大歲數啊?你放心,我有國術在身,怎麼也能活到八十。”
“扭到哪裡了?快讓我看看,咱家裡跌打藥可還多的是。”師孃伸手扶住魏紅軍的另一邊,打量著他的腿。
魏紅軍無奈,指了指自己的頭,“腿腳沒事,是這裡。”
師孃一聽,就急了,眼圈都有點紅,“你個死老頭子!你要想死,怎麼早不死?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的,你就不想想後果?”
“呵呵,沒事的,休息兩天就好,不礙事。”魏紅軍笑著道,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臉上的笑容有多勉強。
林昊安頓好師傅,徑自去了學校,這個時間他已經遲到了。
到了學校,林昊並沒有去教室上課,而是直奔教導處。一進教導處,林昊就看到了教導主任張老師。
“張老師,我有事兒找您。”林昊道。
張老師正在看書,聽到有人說話,便擡起頭來。一看,居然是前幾天剛剛見過的林昊。
“哦?你有什麼事?是不是那些武校的學生又找你麻煩了?”
別說,教導主任不是白當的,一句話就說中了,可是林昊不是爲這事來的,他另有目的。
“張老師,那件事已經結束了,我這次來找您,其實是想讓您幫我辦理退學手續”林昊直接道。
“你說什麼?”張老師十分驚訝,手裡的書啪的合上,“爲什麼要退學?”
“我家裡出了點事情,必須要退學,我家的條件您也知道,並不好,我不能繼續上學了。”林昊坦然的道。
看著林昊堅毅的表情,沒有一絲動搖,張老師有些惋惜,“你這樣可是連畢業證也拿不到的,你就甘心這樣放棄學業?”
林昊點點頭,十分堅決,“我的成績也考不上大學,考上了也上不起,而且家裡還要照顧,我想早點走上社會。”
張老師略一沉思,便道:“好吧,我答應你,可是這事那你怎麼不找班主任?”
“張老師知道我家的情況,我的班主任並不清楚,這樣可以省我許多解釋。”林昊直言。
苦笑一下,張老師搖頭,“你還真省事,這件事我包下來了,希望你能出人頭地吧。”
林昊告辭退出了教導辦公室,門一關,張老師不禁搖頭嘆息,這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這孩子又倔犟又堅強,將來沒準能闖出一番事業來。
一出學校,林昊去銀行取出了所有的錢,買了些核桃和其他的營養品,就往家走。他沒有多少存款,就這些錢還是他一五一十的節約下來的,充其量有個三千塊不到。
一回家,父親正在喝酒,這三年來林昊見到父親醒著的時候總是這樣。
“爸,這幾天我不回來了,這一千塊也夠你用幾天的。”林昊說著,從兜裡取出來一千塊錢,塞進父
親手裡。
看了看手裡的錢,林一平無神的雙眼擡頭看向兒子,“出、出了什麼事?”
“我要求學校給我退學了,我要去照顧幾天師傅。”林昊表情平靜,看不出一絲變化。
反應遲鈍的林一平,慢慢的眼**現了怒意,“你爲、爲什麼要退學?!”
“我上學已經沒希望了。”林昊淡淡的道,說完轉身出了家門。
“你去哪裡?誰是你師傅?你個小混蛋!給我滾、滾回來!”林一平嘶聲道。但是林昊的身影已經走的遠了。
“我上學已經沒希望了?”林一平被酒精麻木的腦子反覆的咀嚼著這句話,裡面有著太多的辛酸和無奈,漸漸的,他這個當父親的眼睛溼潤了。自己的孩子揹負了太多的沉重,那瘦弱的肩膀上全是成年人都背不起的重擔,自己這個父親無能啊!
林一平想起自己這三年多來所做的事,沒有哪一件,是讓孩子能感到高興的,而自己有了脾氣,卻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毒打兒子一頓出氣,父親的責任早就被自己拋的遠遠的,他甚至都忘記了一個父親應有的尊嚴。
滿是皺紋和憔悴的臉上,爬上了兩條小蛇一樣的淚水,林一平這三年來頭一次感覺到對不起林昊、感到慚愧。
猛的站起身來,林一平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摔的粉碎。酒香四溢,可他卻沒了往常的酒癮,愣愣的看著屋外的藍天。
林昊不知道父親是什麼樣的反應,他又提著東西回到了師傅家。
看到林昊提著東西進門,魏紅軍就是一愣,“小昊,你這是做什麼?今天不用上課嗎?”
“師傅,這幾天我請假,專門來照顧你幾天。”林昊放下手裡的東西,嘿嘿的笑著。他把退學的事情瞞了下來。
“唉,你這孩子算有心了,不過我不用你照顧,有你師孃在呢,沒什麼好耽心的。”魏紅軍收個徒弟能這樣對自己,他心裡十分的寬慰,可嘴裡還是要說兩句。
師孃打了坐在椅子上的魏紅軍一下,“你這老東西,別的不行,找徒弟還是滿有眼光的。”
“說什麼呢?好歹我也是上過戰場的人,這雙眼睛一看,就知道誰是敵人誰是戰友。小昊這孩子實誠,是個好孩子。不過,師傅真不用你照顧。”魏紅軍道。
林昊搖了搖頭,“師傅,你現在行動不便,出來進去的,身體又這麼重,師孃可扶不動你,每天還得管家,這得多累?我在的話,師孃還能輕鬆些。”
魏紅軍不再說什麼,只覺得這個徒弟收的值了,看向自己老伴,只見老伴也頻頻點頭。
見師孃點頭,林昊也笑了,他知道這是答應了,師傅爲了自己才舊傷復發的,在這裡照顧師傅幾天,這樣他也能盡點自己的心意。
林昊沒別的事,攔了輛車,拉著師傅去醫院檢查。儘管魏紅軍說自己不礙事,可是林昊卻不願意就讓師傅這麼疼著,開點止疼藥也是好的。
檢查結果一出來,林昊噝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