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結婚後的第一個春節，按照風俗，焦娜得跟著楊冠江到王家村過春節，再到焦娜家拜年，好在有車，上哪都方便。大年三十這天，兩人一起來王家村。一路上，焦娜再次提起楊冠江的駕照。

“你看我要是懷孕了，不可能還讓我開車吧，你不是說錢交了，爲什麼還不學啊？”

“教練說要到4月份纔跟車，現在報名的人多，基本就是半年後才輪上跟車。”

“那還來得及，駕照就是要親自跟車考出來才行，我兩個姐妹，就是用錢買的駕照，一年的新車被他們開成了破車。”

楊冠江笑了笑，覺得自己確實該有個駕照了，沒有駕照，不要說回家外出不方便，就是工作上也不方便。說起駕照，楊冠江又想起了趙雯雯，這駕照的培訓費是趙雯雯替自己交的，還沒給人家呢。結婚請了她，可她沒有來，也不知她是啥心情。傷心難免，畢竟是曾經的戀人，可自己也是沒法，就當作一段美好的回憶吧。

“想啥呢，像個呆子一樣，我這麼大的一個縣委辦副主任給你當駕駛員你還有想法？”

“我就是在想這事，讓領導當駕駛員，我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那說好了，我當駕駛員，回家你當炊事員，天氣冷，你可不要叫我幹這幹那的。”

“好咧，我一定把縣委辦的領導給伺候好了。”

“切，不要油嘴滑舌，嘴上一套，心想一套，幹出來的又是一套。”

楊冠江不好再說，只有閉嘴，新婚氣息還在，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說啥都見不了氣。關於全縣科級幹部要調整的小道消息，楊冠江也是聽說了。焦娜剛提拔，自己又剛調縣農業局幾個月，無論怎麼調整，都調不到自己頭上。就安安心心、快快樂樂的過這個年吧。

王家村的年，過得是越來越熱鬧了，打工的回來了，大家帶回來的不僅是金錢，還帶進來一些城市的新氣息。穿著打扮也好，生活習慣也好，都有所改變。一年不見，村裡的孩子，又都長大了不少，焦娜也跟著姐姐，與村裡的那些小少婦玩在一起，用大家的話說，不管你是多大的領導，你也是村裡的小媳婦。當這個小媳婦也不錯，大家在一起有說有笑，很樸實，也很好玩。

大年初一，村裡的女人都在一起吃拼東，或者在一起吹牛，做針線。焦娜也跟著大家去玩了。男人多數在賭錢，賭錢的方式也很多，打麻將、鬥地主、扎金花等等，大過年的，都不缺錢。

楊冠江不想跟大家一起賭，一來沒這個興趣，再就是好不容易回來，他想去果園看看，今年，聽姐姐姐夫說，賣了不少錢，他們準備分給自己幾千，自己怎麼會要呢

。現在自己已成家，焦娜又是獨女，往後照顧父母孝順父母的事都得姐姐姐夫做，他們也不容易。

楊冠江還有自己的一點心事，他看見王茜回來了，但一直沒有見面，說心裡話，他最喜歡的女人還是王茜。這人世間，不是每個人都能與自己最喜歡的女人結婚，可能，每個男人都會有一個自己的夢中情人，這個夢中情人一定是別人的老婆，就像自己的老婆也是別人的夢中情人一樣。

楊冠江不是沒想過要跟王茜在一起，他有過這樣的念頭，可是，很多附加條件都不允許。他甚至想過，如果世界發生災難，要讓自己帶上一個人去荒無人煙的地方生存，或者去一個孤島上生存，自己會毫不猶豫的帶王茜。可惜，這些都僅僅是一種幻想。

楊冠江一個人來到果園，他相信，如果不出所料，王茜也會來這裡散心，王茜在村裡也是一個孤獨的人，同伴都已經結婚，遠嫁他鄉，回來也是帶著孩子，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簡短的問候，已經找不到共同的話題。

在村裡，王茜已經在頂著一些言論上的巨大壓力，有人說她是讀書讀成了書呆子，大學畢業了還要讀。這些她可以不理會，可是父母的話她得思考，父母本來就要讓她比楊冠江優秀，可楊冠江已經工作，結婚，還當了領導，她還是一個學生。在農村人的眼裡，包括父母，他們都不知道碩士研究生是咋一回事，反正就是一個學生。當然，還有一點，就是家裡的經濟日漸窘迫，父母覺得很吃力。

村裡唯一能談心的就是楊冠江，楊冠江相信，王茜一定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一年多前，兩人曾在這裡一起談論過人生，談論過理想。王茜知道楊冠江已經結婚，她偷偷的哭過，可她知道，自己沒那命，只是有些話，她真想說出來，要不憋在心裡難受。

人都在村裡熱鬧，這裡反而顯得很寂靜，楊冠江進了果園，觀察著果樹的生長。果然，王茜散著步過來了，用手機放著音樂。她滿臉憂鬱，內心的感傷無助、寂寥孤獨，楊冠江一眼就能看出來。

“楊副局長，又再研究你的晚蜜桃呢？”還是王茜最先打招呼，楊冠江從來都是被動的，以前是自卑，現在是覺得對不起她。

“閒著無聊，過來看看。”楊冠江說著就走出果園，兩人心照不宣，都在果園前草坪上席地而坐，儘管被霜打過，草還是很厚。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都不知道要如何聊下去，也不知該聊那方面的話題。就這樣坐著，感受著暖洋洋的陽光，感受著帶給彼此的一份欣悅。

“還記得上次，我們倆在這坐著，看見的那對老人嗎？”王茜突然問。

“記得啊，大樹腳王大爺家兩老嘛，咋了？”

“冬月十八沒了，我還回來帶孝呢，你說，人生，咋就那麼短暫，那麼脆弱？”

“是啊，當時看著身體多硬朗，說倒就倒了

。”

“兩老竟然是前後幾分鐘去世的，那種感情，真是感天動地。”

“也許這種死也是幸福的吧。”

“唉，人生，就這樣，真不好混啊，說長吧，又短暫，說短暫吧，這日子混一天難一天。”

楊冠江不知要如何回答，他知道，王茜心裡一定很難過，這跟自己結婚有很大關係，王茜喜歡自己，這否認不了。另外，王茜說過，讀研究生，家裡經濟壓力很大。既然感情上給不了，那就在經濟上幫助點吧。正好，結婚時，幾個同學朋友送的禮金成了自己的私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