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肉胎?聽起來好像有點(diǎn)兒噁心的感覺,我歪著頭看著聞人吉,向他投去了疑問的目光。
聞人吉對我解釋道,所謂肉胎,胎嘛,顧名思義,十月懷胎、頭胎二胎,爲(wèi)什麼加個肉字呢?因爲(wèi)這個肉胎,是對靈體而言的。
想投胎轉(zhuǎn)世的靈體會尋找合適的母體,然後進(jìn)入母體,等待十月懷胎降生人間,爲(wèi)什麼不管是佛家還是道教都反對打胎?從法律上來講,胎兒還沒降生,就不算是生命,但是事實(shí)上,三四個月的胎兒已經(jīng)是有三魂七魄的,這個時候如果打胎,胎兒怨念極大。
而我碰到的情況雖然不是打胎,但是也是讓靈體充滿了怨念的行爲(wèi)——一個肉胎註定只能讓一個靈體投胎轉(zhuǎn)世,一個人一個靈魂嘛,但是不知怎地,我和蘇天雅找到了同一個肉胎,這就類似於上億個小蝌蚪找卵子,誰找到了誰就是贏家。
也就是說,現(xiàn)在活生生站在大家面前的我,就是搶奪肉胎的贏家,而蘇天雅沒能出生,於是成了孤魂野鬼。
但是這樣說未免又有些牽強(qiáng),投胎轉(zhuǎn)世這種事情哪是我們說的算的?何必要因爲(wèi)這種事情怨恨我?
聞人吉砸吧著嘴搖搖頭,“你還真說錯了,尚未出生就死掉的胎兒怨念最大,不過嘛……”
話說到一半兒,聞人吉陷入了沉思,想了半天,使勁兒撓了撓頭皮,好像很鬱悶的樣子,“有一個問題我沒想通啊!按理來說,你們這個情況,她就屬於是沒擠上公交車,還不算胎死腹中,這樣一來她可以去別處投胎轉(zhuǎn)世,爲(wèi)什麼非要在這一棵樹上吊死?還給自己起了個名字?還一直守在你們家祠堂裡……”
被聞人吉突然提起了名字和祠堂,我的腦袋裡嗡的一聲,好像有一道閃電突然在腦袋裡閃過似的,名字……祠堂……我剛剛好像在一排排牌位中看到了這個名字,蘇天雅!
起初瞥到這個名字時我還有點(diǎn)兒驚訝,好奇怎麼會有個姓蘇的,畢竟,這是姥爺家的祠堂,姓氏大多是他們的族姓,除了一些嫁入家門的女性,碰到有個和我同姓的,也挺意外,可我哪裡想到這個被供在宗室祠堂裡的居然是我的姐妹?
想一想,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看我還是有所懷疑,聞人吉不慌不忙道:“你也彆著急,要想知道你們倆是不是姐妹,有個辦法,一試便知。”
“什麼辦法?”
“如果是骨血至親的話,用你的一滴血能夠引魂!”
聞人吉說,這個辦法雖然有點(diǎn)兒複雜,但是並不難辦,先要準(zhǔn)備一根紅線,將紅線和自己的頭髮擰在一起,找一處僻靜的地方,把紅繩埋進(jìn)地裡,一直要埋三天,而且要保證這三天內(nèi),都不會有人踩在這土上。三天之後,扎一個小布人,在布人上寫上想引魂的親人的名字和生辰,再在布人心口滴一滴血,用紅繩將布人和本人的中指連在一起,然後把稻草人放在枕頭下面睡覺。
夢裡,親人的魂魄就能被引來。
聞人吉這些辦法都是從他師傅的那些古書上看到的,對於真實(shí)性,我覺得比較懷疑,但是聞人吉卻信誓旦旦,說他們門派這麼多年,靠的就是這些古書上的知識斬妖除魔。
不過,
讓我比較心動的是,聞人吉說用這種方法也能讓靈體入夢,我所有的問題都可以在夢裡問蘇天雅,而且在夢裡她是不能傷害我的。
如果只有這一個辦法的話,倒也只能去試試看了。
不知不覺間,我和聞人吉駛出了老家所在的村子,不遠(yuǎn)處能看到一所道觀,聞人吉指著那道觀,興奮地衝我喊道:“看!我們的道觀就在那兒了!”
遠(yuǎn)遠(yuǎn)看去,只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築,可是離近了一看,我不由得吐了吐舌頭,這道觀未免也太破了吧?磚牆瓦片年久失修,在歲月的侵襲下,已經(jīng)破爛不堪,門上的朱漆剝落,露出了棕褐色的木板門,上面還掛著生鏽的門環(huán)。
我們剛下車,聞人吉便大喊道:“師父,我回來了!”
來的路上,聞人吉還對我說他師父爲(wèi)人如何如何熱情,看到他回來肯定特高興,可是他大喊了一通,道觀裡卻沒有聲音,聞人吉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訕訕道:“估計(jì)是睡著了。”
聞人吉搬來一塊大石頭墊在牆角,呸呸地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我一愣,“你要幹嘛?進(jìn)自己家的道觀還要翻牆啊?”
“門閂在裡面,我也沒辦法嘛。”
嘖嘖,真沒想到聞人吉回來一趟還要跟做賊一樣飛檐走壁,我看了也是有點(diǎn)兒鬱悶,只見他身手倒是挺敏捷的,三兩下翻上了牆頭,撲通一聲落地之後,大門後面?zhèn)鱽砀吕怖驳穆曧?聞人吉抽開了門閂,伴隨著吱呀一聲陳舊的響聲,大門被打開了。
道觀裡面不大,院子正中央擺著三個香爐,我問聞人吉,這香爐擺得怎麼歪歪扭扭的,他卻自豪地告訴我道:“這你就不懂了,這香爐的擺放位置都是有講究的,這叫做陣法。”
正對著三個香爐的是一座正殿,面積不大,裡面擺著道家先祖的泥身塑像,我叫不上名字,只是在這大半夜的看起來有點(diǎn)兒慎得慌,神像瞇著眼睛,眼白向下,似乎在看著我似的,我只是看了一眼,覺得渾身不舒服,連忙轉(zhuǎn)開了腦袋。
後院是聞人吉和他師傅住的地方,就兩間挺小的破房子,聞人吉說不方便我過去,讓我在院子裡等著,他跑進(jìn)去沒一陣子,沮喪地回來了,“我?guī)煾覆辉诩?可能是出門給人做法事去了。”
什麼?師父不在?那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那你師父什麼時候能回來?”
“這窮鄉(xiāng)僻壤的,交通不便,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個月。”
“那你倒是給他打個電話啊!”
這次,輪到聞人吉哭喪著臉,懊惱道:“我?guī)煾笍膩聿挥檬謾C(jī)。”
看來我們這次算是找不到他師父了,我有點(diǎn)兒生氣地看著聞人吉道:“你也不提前通知一聲,那咱們現(xiàn)在怎麼辦?白折騰了一趟,要無功而返了。”
“不是啊!”聞人吉連連擺手,可能是發(fā)覺我是真的生氣了吧,聞人吉緊張地拍著胸脯道:“我?guī)煾覆辉诓皇沁€有我嗎?”
“你?”
聞人吉生怕我不信任,做了個發(fā)誓的動作,“你放心!捉鬼我不行,但是驅(qū)邪沒問題啊!我是有職業(yè)素質(zhì)的!”
聽聞人吉這麼說,我也沒辦法了,反正來都已經(jīng)來了,反正
只是驅(qū)邪,不如就聽聞人吉的,姑且一試。
“首先,我想想啊……”聞人吉想了想,乾脆跑到後院去摸出來一本古書,像看說明書一樣,指導(dǎo)我一步步往下進(jìn)行。
在聞人吉的指導(dǎo)之下,不過半個小時,已經(jīng)全部準(zhǔn)備停當(dāng),聞人吉在道觀門外擺了三碗白米,然後給了我一隻空碗一根筷子。
三個香爐裡,已經(jīng)點(diǎn)燃了一把把高香,聞人吉說,爲(wèi)了我,他把他師父的老存貨都拿出來了。
道觀裡面香菸嫋嫋,薰得我有點(diǎn)兒睜不開眼睛,眼淚順著眼角直往下掉,刺得我眼睛生疼,已經(jīng)特別難受了,心說應(yīng)該這樣就差不多了吧,我雖然不懂風(fēng)水玄學(xué),但是聽說寺廟道觀裡的香是能驅(qū)邪的。
可我哪想到了,真正的還沒開始呢!只見聞人吉大手一揮,指著三座香爐中間的地上,“跪下!”
“啊?”我長大了嘴巴,人都有點(diǎn)兒傻了,“你說什麼?”
聞人吉對著我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先跪一下,這都是爲(wèi)了你好不是!”
我們這一代人,從小接受的是現(xiàn)代教育,連爸媽都沒跪過,聽到這話我有點(diǎn)兒不情不願的,可看聞人吉那眼神兒,今天我是非要跪下不可了,只好撅著嘴,在三座香爐中間跪下。
“從現(xiàn)在開始,你用筷子敲碗邊兒,”聞人吉用手指頭指著書上的內(nèi)容一行字一行字念著,“我不讓你停之前千萬不能停啊!”
我點(diǎn)點(diǎn)頭,聞人吉揮手比劃了個開始的動作,我就用筷子在碗的邊緣開始敲了起來。
聞人吉遞給我的是一隻竹筷子,敲在瓷碗的邊緣,聲音非常清脆,還有些悅耳,但是在這樣的大半夜裡,聽到這種聲音不免還是有點(diǎn)兒慎得慌,我不緊不慢地敲著,不知道聞人吉賣的是什麼關(guān)子,就看他從後院拿出了一個奇怪的東西——一根棍子,棍子上綁著很多白色的紙條,立在了門口。
事後我問聞人吉的時候,他才告訴我說,那天豎在門口的棍子其實(shí)是哭喪棍,家裡有人過世的時候,由長子舉著哭喪棍走在最面前,爲(wèi)的是給亡靈引路,雖然連聞人吉也不知道這哭喪棍有什麼來頭,但是據(jù)他所知,在普通亡魂的眼裡,看不到人,只能看到哭喪棍,所以就會跟著哭喪棍走。
即便是現(xiàn)在想起當(dāng)時的一番話,我還是忍不住心有餘悸,這荒郊野嶺的,聞人吉把哭喪棍立在門口,豈不是擺明了要吸引孤魂野鬼過來嗎?要是我當(dāng)時知道這哭喪棍是這種作用的話,死都不會聽他的!
說來也奇怪,哭喪棍立起來沒多久之後,周圍響起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好像是什麼小東西正在向我們靠近似的,那些聲音很細(xì)微,如果不是仔細(xì)聽的話,根本聽不出來,就摻雜在我敲碗的聲音之中。
突然,頭頂飄來一片烏雲(yún),遮住了皎潔的月光,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四周香爐中的香火,偶爾有香灰灑落,時不時露出了個小紅點(diǎn)兒。
就在這時,面對我的正前方突然傳來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個聲音沙啞的人發(fā)出了哈氣的聲音。
“哈……”
我順著那聲音望去,只見道觀的門口,趴著一個猙獰的青面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