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葬禮
安跡沉一死,整個z市都亂了。他手下的那些人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人由林哥帶著去找了安槿。安槿只是說解散了吧,便不再管這些事了。
當初安家有黑白兩個力量,安跡沉將乾乾淨淨的公司給了安槿,自己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安父一直想要安家洗白,但是洛家又步步緊逼,這時候洗白無疑使繳槍自殺。
現在的情勢,洛家的勢力被慕煙吸納,安家勢力只剩下一半,又失去了上面的支持,僅憑林哥一人難以在z市這個慕家獨佔鰲頭的地方支撐。所以寧鄀也聽了林哥的打算,他準備等安跡沉的葬禮一結束就帶著剩下的人去別的城市。
安跡沉的屍體沒有找到,葬禮上的骨灰盒也是空蕩蕩的。即使是這樣,因爲他的身份特殊,也來了很多人,葬禮辦的依舊盛大華麗。
慕煙雖然不放心寧鄀,但是也只是讓人陪著她去,並沒有出席安跡沉的葬禮。一方面他和安跡沉的關係實在不適合,一方面他也不想過去。
周莞清陪著寧鄀一起去。那天之後寧鄀就暫住在慕煙家裡,和周莞清家離得倒是很近。周莞清一大早到了慕煙家裡,寧鄀就坐在院子裡的椅子上等著她。
葬禮的原因,不能穿鮮豔的衣服,索性寧鄀就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她很少穿過這種沉重的顏色,像是一朵開在陽光下的蘭花突然墜入到了黑夜。讓人措手不及的沉重。沒有化妝,臉色渾然天成的白皙,像是凝固的牛奶。脣瓣嫣紅。如同沾染了剛擠出的玫瑰汁,襯著蒼白的皮膚黑色的衣服像是中世紀的吸血鬼,蠱惑人心的美。
看到周莞清,寧鄀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黑色的衣裙墜下。她走到周莞清身邊,慕煙沉默的跟在她身後。
周莞清的目光錯過寧鄀落到慕煙身上。安跡沉出了事之後,寧鄀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也很少和人說話,就連面對慕煙的時候也是恍恍惚惚的。
慕煙雖然並沒有說什麼。對寧鄀的照顧也是無微不至,但是周莞清不由得還是爲寧鄀擔心,害怕寧鄀這樣會讓兩個人之間有了間隙。畢竟安跡沉和寧鄀的關係不同尋常,她現在爲了安跡沉那樣。慕煙心裡肯定會有想法的。
只是現在寧鄀這個狀態,周莞清也不能去說什麼,總不能對寧鄀說,不要爲了安跡沉的死惹慕煙不開心吧?
慕煙走到寧鄀面前,伸手幫寧鄀整了整被風吹亂的圍巾,然後對周莞清道:“麻煩你照顧她一下,你知道她最近精神不太好,那裡也都是安跡沉的人。”
“放心吧。”周莞清點頭。
寧鄀看了看慕煙,又看了看周莞清。低下頭輕聲對慕煙道:“我走了。”
“嗯,回來時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慕煙溫和的看著寧鄀。
寧鄀點頭。和周莞清一起走了。慕煙看著寧鄀離開的背影,那般沉默,再沒了之前的清新張揚。寧鄀,你還要多久才能恢復到以前的那個樣子呢?
葬禮就在安跡沉的家裡舉行。那個寧鄀曾經住了好久的房子,她閉著眼就能將房子裡的每個房間清晰的想起來。
從院子裡開始就掛上了白布。寧鄀走進大門,安槿、林哥就在那裡迎賓。身後站著幾十個黑衣人,一直從大門口到屋子的內部。
看到寧鄀進來的時候。林哥默然將發給每個賓客的白花遞給寧鄀。寧鄀伸手去接,林哥卻在她伸手的時候突然叫了一聲:“大嫂。”
然後林哥身後的所有人都齊齊的跟著叫了一聲“大嫂”,聲音很大,將院子裡的賓客都給驚呆了,齊齊的轉頭向寧鄀看了過來。
寧鄀愣在那裡,鈍重的心又開始尖銳的疼。她看著林哥一如既往的恭敬的態度,眼裡升起一層水霧。
到底是他們爲了安跡沉不值吧。安跡沉活著的時候他們都沒這麼叫過她,等到安跡沉死了,爲了他不平,所以才這麼叫的吧?
寧鄀去接花的手開始顫抖,周莞清看著寧鄀抖著手艱難的接過那朵花,心裡也格外的酸楚。
她一直以爲寧鄀對安跡沉恨之入骨,卻原來,恨了他三年,同時也將這個人深深的刻入生命的脈絡裡。如今他生生被清除了出去,每處刻著他的骨骼都會覺得疼。
寧鄀拿過花,將花卡到頭髮上,聖潔的花朵在烏黑的發上格外的刺眼。
院子裡的人看著這一幕都默然嘆息。三年前這個女孩兒以一種讓人震驚的方式闖入他們的眼裡——安跡沉的女伴。安跡沉性格冷漠,就算有女伴,也都是官方安排的模特明星。寧鄀是第一個被他帶過去的,也是最後一個。
不過那個時候他們這些人還沒想太多,有錢人包養大學生的事情並不罕見,他們因爲安跡沉也只是嚐嚐鮮,對待這個漂亮卻不怎麼懂這一行規則的女孩兒都是抱著一種嘲諷的態度等著看安跡沉什麼時候把她給甩掉。那個時候他們都以爲是寧鄀費心討好安跡沉。
但一次在宴會上,這個讓別人不屑一顧的女孩兒卻突然發飆,瞬間成爲轟動z市的人物。那個時候是一個小明星和寧鄀說話,對她冷嘲熱諷。其實之前這麼夾槍帶棒的說過寧鄀的人很多,沒有人想過寧鄀會那個時候就爆發了。
因爲沒有想到,所以纔會讓人震驚。她就那樣在那個小明星還沒說完話的時候將旁邊的盤子狠狠的砸在她的頭上,那種陶瓷的盤子,很堅硬,輕易地就將那個明星的額頭給砸破了。
那個宴會很重要,寧鄀突然鬧了這麼一出,所有人都嚇住了。在場的人都以爲安跡沉肯定會爲此責怪寧鄀,卻不曾想寧鄀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到安跡沉面前,大吼著說她討厭這種場合說她討厭裡的人,然後她又說出了那句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話,她讓安跡沉別再糾纏她。
原來在他們的愛情裡,安跡沉纔是伏低做小的那個。當他們看到了安跡沉對寧鄀的縱容和維護時,寧鄀已經成了z市的傳奇,一個靠征服了安跡沉征服z市的女孩兒。
安跡沉就這樣追了她三年,三年的時光足以讓所有人認爲他們肯定會在一起。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安跡沉竟然爲了她死了。
這個故事太過虛幻,讓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他們看著這個故事中的女孩兒,看著她眼裡的淚水紛然落下,看著她痛哭流涕,感覺就像是在看一出電影。
林哥看著寧鄀將那朵花戴到一襲烏髮上,那頭柔順漂亮的頭髮,任誰看了都想要觸碰。他想起寧鄀失憶昏迷的那段時間,安跡沉一直守著她,總是沉默的撫摸著她那一頭冰涼的頭髮,臉上的表情罕見的溫和。
只是以後,他再也觸摸不到這讓人癡迷的頭髮了。
“寧小姐,老大走了,我們也快要散了。雖然以後可能不會再見到了,但是在我們心裡,你就相當於我們的大嫂。以後,安家的道上不會再有寧小姐這個稱呼,只有大嫂這個稱呼。”
寧鄀站著,沒有說話。他們這個樣子,是想要她愧疚一生了吧。安跡沉爲了救她而死,他們覺得讓她應了他們一聲嫂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卻不知這聲嫂子會成爲她以後無法擺脫的夢魘。
周莞清不想再看下去,身後去撫寧鄀,輕聲開口:“外面冷,我們進去吧。”
昔日的大廳被裝飾成了靈堂,寧鄀都快要認不出了。裡面人來人往,都是神情肅穆。寧鄀從來沒有在這裡見過那麼多的人。
“我想一個人走走。”寧鄀對一直陪著她的周莞清道。
周莞清看著寧鄀悲傷的神情,雖然不放心,但是想著這裡現在還是安跡沉的地方,而且寧鄀對這裡又很熟悉,所以點頭沒有跟上去
寧鄀穿過靈堂,來到靈堂後面的走廊上。暖色燈光,沿路掛著西方油畫,還有一些精緻的陶瓷,大氣奢華。她沿著這條熟悉的路一路上了樓。
二樓的客廳佈置的不同於一樓那般大氣莊重,因爲她經常出入的原因,這裡的裝飾多了幾分簡約的氣息,白色的沙發水晶的桌子九宮果盤。還有餐廳,長長的餐桌上此刻空蕩無物,但是一到了飯點上面就會擺上幾個常見的家常小菜,不多,但是有著家的溫馨。還有長長的走廊,她無數次的走過。
最後,她走到那個她曾經住著的房間。房門緊閉著,沒有辦法想象出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冰冷的隔絕了裡面的一切。
寧鄀伸手去開門,房門卻鎖了起來,怎麼也打不開。
這時一個傭人正好過來,看到寧鄀的時候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過來。
“房門能打開嗎?”寧鄀叫住她。
“當然能。”女傭沒有一絲遲疑的回答。這是寧鄀的房間,除了她和安跡沉,再沒有其他人有權利能讓別人打開房門了。
拿出鑰匙開了門,房間一片漆黑。開了燈,裡面的佈置一切如舊。甚至她的衣服她的書她無聊時的拼圖都擺在她離開時的位置,從沒有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