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侍衛身體的恢復,姜麒便帶著軒轅燏、武榮和姚濟之三人一起到易壽山打獵。但姜麒並沒有選擇在易壽山附近的鎮子落腳,而是帶他們來到了當初與軒轅燏相遇的茅草屋。
此時的茅草屋哪裡還能見到半分當初破敗的樣子。此時的房屋被修葺一新,院子裡甚至還種上了家常菜。
軒轅燏站在院子中央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茅草屋,忍不住回頭喊道:“姜麒!”
原本站在院門口寵溺地看著軒轅燏的姜麒,聽到軒轅燏的呼喚後,馬上擡腳走到了自家燏兒的面前。他看著軒轅燏盈滿眼眶的淚水輕笑道:“怎麼,感動了?”
說著便輕輕將對方的一縷秀髮別到了耳後,更加溫柔地說道:“我不知你來自何方,亦不知你的身份。但我想既然你說你來自這裡,那這裡便是你的家。既是你的家,也便是我的家。自家的房屋理應修繕一番?!?
聽到姜麒的話,軒轅燏又忍不住地輕輕喚了一聲:“姜麒?!敝x謝你,她在心中補充到。
姜麒再次摸了摸她的頭,隨即慢慢地用雙手抓住了軒轅燏的肩膀。軒轅燏被姜麒突然認真堅定的神情嚇到了,不禁有些緊張地看著姜麒,等待著對方開口。
“燏兒。”姜麒珍重地叫著心愛之人的名字。不覺間握住對方雙肩的手微微有些發燙,“嫁給我!”
姚濟之看了一會兒院中不知何時相擁在一起的戀人,明白今日不便打擾他們,於是想約武榮一起去鎮上的客棧住。當他轉頭去捕捉武榮的身影時,不想剛好撞上對方未來得及收回的視線,姚濟之的心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少喝點。”在姚濟之不知灌了多少壺酒後,武榮終於忍不住提醒道。
“怎麼……呵……擔心我?”姚濟之問道。緋紅的臉頰上縈繞著一絲絲酒氣。
武榮別過臉去,微不可察的“嗯”了一聲。聲音很輕,以至於姚濟之懷疑是自己幻聽。
“呵……”姚濟之嘲笑自己癡心妄想,無論過去了多少年,無論人界還是仙靈界,對方何曾迴應過自己。想起軒轅燏來給武榮送藥時問自己是不是跟武榮早就認識,自己當時怎麼答的來著?好像是將對方狠狠地威脅了一通,想著他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興許是灌得猛了些“咳咳咳……”竟叫他咳出了一滴淚,但他並未察覺,只是恍惚間驟然回到了當初的朝琴宮。
軒轅燏雖看上去有些呆呆笨笨,但心思機器縝密,她推斷出來的事情,向來是八九不離十。姚濟之與武榮確是很早之前便認識,準確來說他們是在三千年前的仙靈宴上相識的。
彼時的姚濟之還是高高在上的仙靈界二殿下。按照禮制每位入宴的仙家須向天帝、太子和二殿敬酒,這本是稀鬆平常之事,可那天不知怎的,當一位小仙官來到自己面前喊了一句濟之殿下後,竟讓他生出了戲弄之意。
當小仙官準備擡起手臂飲下杯中的酒水時,一絲靈力正悄無聲息地流向他。突然小仙官似乎感到身後有人用力推了自己一把,接著整個人往二殿下的方向倒去。但他並不覺得這會傷到二殿下,因爲他們之間畢竟隔了張桌子,加之自己與桌子還有段距離,倒下去也只會撲到桌子上。只是桌上有些食物,若自己倒在上面必會冒犯到二殿下,於是他下意識想調動靈力穩住身形,可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小仙官突然發現自己靈力全失,不禁心中駭然,隨即任命般的閉上了雙眼。
意料之中的狼狽並沒有到來,換之而來的卻是一雙強健有力的雙手,這雙手正穩穩地扶著他的臂膀,“咚咚!”、“咚咚!”當看到二殿下近在咫尺的臉,小仙官的心慌亂地跳動起來??煽吹蕉钕滦乜谔幍囊路蛔约罕e的酒水灑溼了大半後,這種慌亂變成了驚慌。
“仙官可要小心些?!钡统恋穆曇羟呷胄∠晒俚男?,原本驚慌的心瞬間得到了安撫。
宴會上的歌舞還在繼續,想敬酒的仙家卻發現二殿下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宴會。仙家回到位置上好奇地問旁桌:“二殿下怎麼走了?”
旁桌聽到同伴提出的問題,瞬間興奮道:“你沒看見呀,剛纔有位仙官打翻了酒水,掃了二殿下的興。二殿下臨走前將他也一併帶走了。唉,兇多吉少呀~”
仙家疑惑地問:“什麼仙官?”
同伴答:“好像是剛剛晉升上來的,叫什麼……哦,曾諳?!?
“曾諳?!”仙家皺著眉想了一通,“沒聽說過,哪個族的?”
同伴答:“海族的吧?據說還是個族長”
“海族的?!族長?!”仙家輕蔑地笑了笑,“難怪不知道,原來是蝦兵蟹將啊。”
“哈哈哈……”同伴像聽了什麼笑話,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但因宴會本就嘈雜隨意,並未有人注意,也可能是聽到了卻也根本毫不在意。
“你叫什麼名字?”濟之看著眼前爲自己默默整理衣服的小仙官忍不住問道。自他把人帶回來對方便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做著他吩咐的所有事情,包括端茶遞水,還有更換衣物。並不是曾諳不想說話,而是怕自己一張口便暴露了自己的慌亂,畢竟僅僅只是聽對方說話,自己的心便已經不受控了。
“你若不告訴我,我便將你留在這兒給我做貼身侍衛?!币妼Ψ揭琅f沉默,濟之的心情又好又悶,他努力壓下心中的怪異,繼續開口說,“好,既然如此,我便當你應了?!?
見對方還是不開口,濟之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他說:“從今天開始我便叫你武榮吧,侍衛就是應該以武爲榮。”
曾諳聽到這個名字時忍不住抽抽嘴角下意識想反駁,只是還未來得及對方便先一步開口:“現在想反悔?晚了!我給了你名字,你便是我朝琴宮的人了,出去可別丟我朝琴宮的臉。”
姚濟之想起當年曾諳點頭的樣子便幸福得笑出聲來,但臉上的淚水卻越流越多。拼命灌酒想將眼淚逼回去,卻掀起了更大的悲傷。他彷彿看到一片飄搖的身軀,身軀下是早已被染紅的碎靈臺。
曾諳虛弱而又痛苦的聲音此刻正纏繞在自己的耳邊:“我……作爲海族……新任族長,未……盡族長……之責,教唆……教唆族人……犯上作亂,自願……受罰……”
“不是的,不是的……嗚嗚嗚……”姚濟之一下子跪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摳著地面,一邊搖頭一邊嗚咽道。武榮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想將他扶起來卻並未成功。
“本帝仁慈!念你族人皆因受你蠱惑才釀下如此大禍,若真心悔過,本帝願將其放回族中?!碧斓弁赖穆曇羲坪跽龔淖约呵胺絺鱽怼?
“不是的,不是的……”姚濟之依舊跪在地上嗚咽,彷彿正在重新經歷當年親歷的那一幕。
聽到天帝的承諾,曾諳悽慘的笑了一下,虛弱的向著正前方鄭重地磕了個頭,“多謝……天帝?!甭曇粑⑷醯剿坪踔挥泻俺鲞@句的人自己聽到。
恍惚中的姚濟之半起身子,甩開武榮踉蹌地向前跑去。此時的他只想衝上去帶著他的人離開??墒撬鋈煌W×?,因爲他看到曾諳艱難地直起身子望向他,眼中還帶著兩千多年來的眷戀。
“啊……”姚濟之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在他哭聲響起的那一刻,所有的畫面漸漸分崩離析。
武榮不知姚濟之經歷過什麼,但隱約有種感覺,眼前人的痛苦似乎都來源於自己。他看著無知覺般趴在地上痛苦流涕的姚濟之,心中一陣揪痛。跑過去抱住對方,心疼地喊道:“濟之!”
對方突然停止了哭泣,滿臉淚痕地擡頭看著他,用哭得沙啞的嗓音小心翼翼地問道:“武榮?”
“嗯”武榮鄭重地答道,“是我?!?
“武榮……”姚濟之一下子將武榮攬入懷中,哭喊道,“求求你!別……”
當武榮好不容易將姚濟之帶到客棧時已是半夜,向客棧的夥計要了盆熱水端進房間,他輕輕地爲已經熟睡的姚濟之擦著臉,不禁又想起姚濟之的那句話。武榮輕嘆一口氣說:“我已經盡力在躲你了?!闭f完便沉默著爲姚濟之擦洗完畢。
“這次,可不能再跑了?!蔽錁s深情地望著眼前人說到,隨即起身便端著水盆走出了房間。
隨著關門聲的響起,姚濟之慢慢睜開眼睛?;叵肫鹪诿┎菸輹r武榮看自己的眼神,他堅信自己不會看錯,那眼神是對心愛之人才有的眷戀。武榮不知道人間的酒對他來說如清水一般,於是他便想假意醉意向武榮表明心意,以此來試探對方是否真的也有意。但不知是不是因爲這次武榮在身邊,自己纔會在恍惚間險些失控,不過好在對方及時喊醒了自己。雖然事情發展的過程有些偏離自己的預想,但一想到結果,自己的身體還是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對不起,今天嚇到你了。”姚濟之在心裡暗暗發誓,“這次我一定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