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裡面幹什麼呢？”
敲門聲，伴隨著匡雪素不耐煩的催促。
“等一下。”匡雪來起身撲向洗手間的門，將門鎖上。
臉色蒼白，長髮裹著她越發消瘦的小臉。
本來脣紅齒白的女人，現在只剩下乾澀的脣瓣和青黑的眼眶。
沖掉馬桶裡的水，她坐在蓋子上，平復著呼吸。
反應越來越強烈，匡雪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苦笑起來。
難道這裡面，真的有了一個寶寶嗎？
她和周燕辰的寶寶。
那時候，情到深處，他就曾經貼著她的耳，一遍一遍的告訴她：
他想要一個孩子。
現在，孩子恐怕如約而至。
可是那個口口聲聲要孩子的人，卻已經失去了。
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溼潤，她起身走向洗手池。
掬起溫水撲了臉，匡雪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嚇了一跳。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姐，你在裡面幹什麼呢！我上學都要遲到了！”
看見匡雪來開門出來，匡雪素抱怨，撞了一下她的肩膀，衝進洗手間。
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她走向衣櫃，從裡面拿出一套衣服換上。
匡雪素洗漱好出來，就見匡雪來穿戴整齊。
“你要出門嗎？”
匡雪來看了妹妹一樣，輕輕點頭：“嗯，我想出去走走。”
“也好，不然你成天憋在家裡，臉色都不好了。哎呀，不說了，我走了，要遲到了！”
匡雪素風風火火的出門，隱約還能聽見劉鳳豔關切的聲音：“慢點，慢點，路上小心。”
拿好挎包，匡雪來關上臥室門。
劉鳳豔看見她，一怔，“雪來，你要出門？”
“雪雪？”
聽見聲音的匡國樑從沙發上站起身，走了幾步過來。
匡雪來羞澀的微笑，輕聲說：“嗯，我想出去透透氣。”
匡國樑看了劉鳳豔一眼，笑著說：“太好了，早就該出去透透氣，走，爸爸陪你去。”
“爸。”匡雪來叫他，搖頭：“爸，我想自己走走。”
“雪雪，爸爸陪你吧？”
還是搖頭，她打定主意自己。
劉鳳豔拍了匡國樑手臂一下，低聲說：“讓雪來去吧，她那麼大個人，還能丟了，你就是瞎操心。雪來，去吧，中午早點回來吃飯。”
“知道了，爸，媽，我走了。”
樓下就有一家藥店，不過西兆縣是小地方，街坊四鄰都是認識的。
匡雪來特別坐公交車，去了比較遠的一個藥店。
買了驗/孕棒，她又找了一間公共衛生間。
等待結果要十分鐘。
匡雪來坐在馬桶蓋子上，手裡拿著驗/孕棒。
她想，那應該是她生命中，最長的十分鐘了。
而當她看見上面的兩條紅色的紅槓時，心裡居然鬆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她真的懷孕了。
不過，她還是決定去醫院確診一下。
西兆縣醫院。
婦產科。
今天掛號的人不多，匡雪來前面有三個準媽媽。
其中一個應該是二胎，她手裡還牽著一個大約5、6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靠在媽媽身上，好奇的看著匡雪來。
她的媽媽發現了，摟住小女孩笑著問：“晶晶在看什麼？”
叫晶晶的小女孩指著匡雪來說：“媽媽，這個阿姨肚子怎麼不大呢？”
好奇的仰著頭，晶晶童言童語，“懷寶寶，不應該肚子和媽媽一樣大嗎？”
身邊的人都笑起來。
匡雪來也微笑，撫著自己的小腹，“嗯，寶寶在阿姨肚子裡，不過還很小，很小。”
晶晶點頭，從媽媽身邊走過來，站在匡雪來身前。
“阿姨，你的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
匡雪來摸摸晶晶的臉頰，“阿姨希望是個女寶寶，像你一樣可愛。”
她身邊，另一位孕婦說道：“你可不要這樣說，有時候正好相反呢。”
匡雪來一怔。
孕婦便笑著說：“我這個也是二胎了，本來頭胎，我就說想要個女兒，結果生了個兒子，所以這個可不要說，不然要失望了。”
“呵呵。”匡雪來低頭羞澀的笑了笑，輕聲說：“其實我是來做檢查的，我用驗/孕棒驗了一下，想著再來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孕婦說：“驗/孕棒那個不準，不過，”
話語一頓，她又說：“不過我看你九成是有了寶寶。”
“嗯？”
“女人的直覺。”
“晶晶，過來，不要煩阿姨。”
晶晶媽媽笑著叫女兒。
晶晶點頭，小聲對匡雪來說：“阿姨，我覺得你有了一個男寶寶啊。”
匡雪來眨巴眨巴眼睛，晶晶已經回到媽媽身邊了。
女人從包裡拿出一塊糖給晶晶，叮嚀：“吃了糖就乖乖的，知道嗎？”
“知道了。”
很快就到了匡雪來。
醫生給她做了詳細的檢查後，就讓她稍等結果。
“醫生，我前陣子感冒發燒，我還不知道自己，自己有沒有寶寶，輸了液，不要緊吧？”
“週數短的話，按理說是不要緊的。”
匡雪來點點頭，穿好衣服出了檢查室。
等待的時間也是那麼漫長。
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看著一對又一對孕婦由丈夫或者家人陪伴著來產檢。
“6號，匡雪來。”
“這裡。”
應聲起身，她跟著護士身後進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手裡拿著她的檢查單，微笑遞給她：“匡小姐，恭喜你，你懷孕了。”
捏著檢查單，匡雪來一時怔然。
這次是真的確定了，她反而有些說不出的慌張感。
……
盛封文和陳喬安的婚禮過去三天，熱度稍退。
沒有度蜜月，盛封文直接回到公司。
他瘦了一些，精神也有些萎靡。
盛母看在眼裡，只有心痛。
盛父把原先盛封文負責的部分還給了他，只是這些東西現在對他來說，就是垃圾。
陶子悄無聲息的離開，他知道她去了喜藏。
尹澤明在那裡，如果她能夠開心，那麼他願意祝福她。
畢竟自己已經配不上她了。
陳喬安因爲盛封文晚回家，還喝的醉醺醺的事情，這兩天都在鬧脾氣。
可是她又無法跟家人抱怨。
畢竟婚禮已經舉行，她卻沒有能力讓丈夫迴歸家庭，實在是丟臉。
這份苦果，只能她自己吞下去。
尋寐。
以前的四人，現在只剩下三人。
這三人還是各懷心思，醉不在酒。
盛封文爲情所苦，周燕辰在此的同時還要忙著收回周氏。
白津湫看似最悠然，可他也有自己的難處。
與白宇航競爭的白熱化，還有匡雪來從來不回覆的信息。
只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而已。
“單昊那小子，還沒恢復正常嗎？”白津湫與盛封文碰杯。
盛封文悶頭喝酒，搖搖頭：“我和燕辰前兩天去看過他，還是那副死樣子。”
白津湫聞言，擔憂的皺眉：“單叔叔呢？沒說找個私人醫生給單昊看看？”
盛封文冷笑，言語嘲諷：“他只是覺得單昊丟臉，哪裡還……說到底，單昊也不過是他的一個門面，維護單家的工具罷了。”
“那單老爺子呢？”
“最近身體不太好，也管不了許多了。”
*
“啊！”
捂住耳朵尖利的尖叫，衛媛死死瞪大眼睛。
單昊呆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發瘋。
衛媛粗喘著氣，撲上來撕打他。
“你該死！你該死！”
單昊冷笑任由她，忽而握住她的手腕，凝著她低笑：“我該死，你就不該死？”
衛媛呼哧呼哧喘息，眼淚掉下來。
“單昊！你去死吧！”
“呵！”單昊閉了閉眼，“我也沒打算活，反正我是完了。”
衛媛揪住自己的頭髮，跌坐在地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而且……”
咬住嘴脣，她捂住臉頰哭出聲音：“我好像……”
“你說什麼？！”
聽到她低聲說出的兩個字，單昊震驚的站起身。
捏住她的肩膀，他顫抖著聲音，“你再說一次！你，你怎麼了？”
衛媛別開臉，指甲摳進自己的掌心，“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單昊放開她，退後幾步，坐在沙發上。
……
好久沒回來了，涼城突然在她心中有了陌生的感覺。
匡雪來下了客車，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昨晚接到了周老太的電話，老太太還是那麼關心她，讓她心裡酸酸的。
猶豫著，還是沒有說自己懷孕的事情。
雖然她知道，老太太聽了一定會非常開心，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須先讓周燕辰知道這件事情。
她沒打算一個人默默把孩子養大，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不傻，不會學電視劇電影裡演的那樣。
可是有時候，生活就是狗血的。
下了車，匡雪來看著面前的周家別墅，深吸一口氣，走去按門鈴。
小董打開門，看見她，瞬間一怔。
反應過來，立刻過來拉住她的手臂。
“太太！您終於回來了！”
匡雪來微笑，輕聲問：“桂姨在家嗎？”
“在！在！桂姨！太太回來了！”
桂姨聽罷，快步從屋裡奔出。
“雪雪！”驚喜的看著匡雪來，她疾步過來，一把握住匡雪來的雙手。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
“我回家了，我爸爸家。”匡雪來說著，跟著桂姨進門。
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一切，就連空氣都那麼熟悉。
熟悉到有些心痛。
坐在沙發上，桂姨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她還真的有些渴了，端起水喝了一口，輕聲問：“桂姨，你知道阿辰在哪兒嗎？”
桂姨蹙眉，搖頭：“這段時間他也不知道忙什麼，早出晚歸的，你打個電話問他？”
試探著問，桂姨仔細觀察著匡雪來的表情。
見她猶豫，就知道這兩個人還沒有和好。
嘆息著，她說：“不過他一直跟明銳在一起，問問明銳就知道了。”
“好。”
“雪雪啊。”捏捏匡雪來的手指，桂姨心疼慈愛的看著她，眉頭舒展不開，一臉愁容。
“回來住吧，好不好？這個家，太冷清了。”
周老太她們一時不回來，這個家，一點人氣都沒有。
“我……”張張嘴，匡雪來垂下頭。
桂姨也知道不能逼她，轉移了話題：“中午想吃什麼？桂姨給你做。”
“都好。”
“好，我去做。”
拿出手機，匡雪來撥通了付明銳的電話。
“匡子，你回來了？”
付明銳聽到她在周家，十分驚喜。
“我想問，阿辰在哪兒？”
“我有事不在涼城，不過燕辰應該在藍爵酒店，你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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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爵酒店嗎？好，知道了，謝謝你。”
“匡子。”要掛電話之前，付明銳叫住她，“匡子，燕辰這段日子過得也不好。”
掛斷電話，匡雪來捏緊手機，怔然出神。
吃了午飯，匡雪來離開周家，去了藍爵酒店。
一下出租車，她就看見了周燕辰。
只是，她沒想到，現實生活的狗血，堪比電視劇。
叫他的聲音梗在喉嚨，她看見周燕辰身後，有一道嬌小身影跟隨上他。
兩個人一起坐了周燕辰的黑色賓利尚慕。
“小姐，你到底下不下車？”司機催促著。
匡雪來慘白著臉，手指摳住車門。
彎身重新坐回車裡面，她冷靜吩咐：“請跟上前面那輛車子，車錢雙倍。”
司機也不多問，啓動了車子。
估摸著又是一出原配遇小三的戲碼。
想著，司機從後視鏡看向匡雪來，果見她臉色十分難看。
這姑娘看著年輕又漂亮，也不知道她丈夫怎麼想的。
司機搖搖頭，目光同情。
出租車停在醫院門口，匡雪來掏出一把錢給了司機，失魂落魄的下了車。
司機叫了她急聲，追上來。
“小姑娘，你的錢給的太多了。”把找零塞進匡雪來手裡，司機看了眼前面不遠處的賓利尚慕。
“小姑娘啊，冷靜點，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匡雪來看著司機，微微一笑，邁步往前走。
婦產科。
腳步停滯住，匡雪來眼看著走廊深處兩道人影進了醫生辦公室。
死死握緊拳頭，她澀然苦笑。
爲什麼不死心？
爲什麼非要跟來？
她腦袋一片混亂，背靠著牆壁，眼淚簌簌而下。
衛媛也懷孕了嗎？
是周燕辰的孩子嗎？
已經晚了嗎？
捂住臉，斷線的淚珠順著她的指縫流出。
“小姐，你沒事吧？”過往的護士停住腳步，擔憂的扶住她的肩膀。
匡雪來搖頭，擦了一下眼睛，“我沒事，謝謝。”
虛弱的說完，她轉身，茫然的離開醫院。
午後的陽光熱烈耀眼，匡雪來擡手擋了擋光，臉白如紙。
*
“衛小姐，恭喜你，你懷孕了。”
“不！不！”衛媛搖頭，轉身抓住周燕辰的衣袖，“不！燕辰！我不要！我不要這個孩子！打掉它！”
尖叫著，衛媛精神崩潰。
“你知道的！我不能要！啊！我不要！”
“衛媛，你冷靜點！”
周燕辰漠然的握住衛媛的肩膀，鳳眸沉冷。
看著醫生，他警告：“不許泄露出去，聽見沒有！”
醫生被周燕辰凌厲的氣勢嚇到，趕緊點頭。
她是認得眼前人的，衛媛，當紅的女星。
那麼這個男人，就是孩子父親嗎？
摟著衛媛從醫院出來，把她安撫著送進車裡，手機就在口袋裡響起。
周燕辰拿出手機，接起。
“喂。”
“喂，燕辰，你見到匡子了嗎？”
“……”
背脊一僵，周燕辰沉聲問道：“你什麼意思？”
“啊？”付明銳愣了一下，趕緊說道：“匡子沒去找你嗎？我告訴她你在藍爵酒店，她說要去找你啊！”
掛了電話，周燕辰坐上車子，飆到路上。
衛媛窩在副駕駛，就好像沒有靈魂的木偶。
周燕辰也顧不上她，滿腦子都是匡雪來。
她來了，她來找自己了。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心裡總有一種預感，他正在或許已經錯過了什麼。
這種感覺，讓他不安至極。
而還沒等到他到藍爵酒店，手機再次響起。
這次是盛封文。
“阿文，我現在有點事情，等……”
手機在掌心滑落，周燕辰的車子在路上打了個擺，停下來。
衛媛緩緩轉頭看向他，滿目驚疑：“燕辰？”
單昊留了遺書，不見了。
盛封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