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過遙控關了電視，司弈宸落座到顧音寧身邊，“這是又要睡上了？”
顧音寧含糊著答應一句“困”，好一陣才睜開眼，盯著司弈宸的方向打量了一番。
“大少爺，你毀屍滅跡啦？”
司弈宸聞言無奈，“好好說話。”
“我戳著你的痛處了嗎？”顧音寧翻個身，口齒不清。
司弈宸將她抄了起來抱在懷裡：“醒醒。”
顧音寧閉著眼，就不！
“才吃完飯不能睡，不利消化。”說話間一隻手搭到了顧音寧腹部：“再這麼吃完睡睡了吃的，你的肚子就該長肉了。”
顧音寧別開他的大手，眼皮掀了掀，臉色正經起來：“你又嫌棄我了。”
司弈宸對她的指控不以爲意，“知道就好，你這樣的作息不健康，給我戒了。”
顧音寧哼哼唧唧著翻身，沒說好還是不好。
“晚晚。”看顧音寧一副非往死裡睡的架勢，司弈宸到底是退了一步。也不知道她怎麼這樣能睡？
抱著懷裡的傷殘人士上樓，一路上司弈宸想到什麼，便問她：“小東西，你說一個女人在什麼情況下會對前任念念不忘？”
顧音寧聞言睜開眼，像是發覺了什麼奸-情，登時便興致勃勃：“大少爺，你突然想研究女性心理學了嗎？”
司弈宸白了她一眼。
顧音寧也不介，還饒有興趣地和他探討起來：“要我看呢，女人忘不了上一任的原因不外乎是還沒睡上他，或者還沒睡夠他。”
“能嚴肅點嗎？”司弈宸放她到牀上，“有時候我真好奇，顧家到底是怎麼教出你這樣一個沒臉沒皮的名門千金來的。”
顧音寧聽出他在損自己，眨眨眼，不接話了。
她這一沉默反而是讓司弈宸不適應。
“怎麼突然不出聲了？”走到顧音寧身邊，男人揉了揉她的腦袋。
顧音寧的頭髮被揉得亂糟糟的。
好一刻後她斂了面上所有的歡快或鬱悶，無比平靜，“還有一個理由。”
司弈宸望向她。
“不論男女，忘不了前任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犯賤。”顧音寧話落，瞳孔深處暈開淡淡的刺痛。
可不就是犯賤麼？
趴在書桌上，顧音寧手頭拿著水彩筆在紙上胡亂塗鴉。
司弈宸已經去公司了，她的午覺到底是沒睡成。
下午兩點多時風芊給她來了電話。
顧音寧接通通話後，便聽風芊開門見山地問道：“晚晚，還記得你十八歲成年禮那天爺爺讓你許願，你許了什麼願望嗎？”
成年禮。
四年前的事了。
顧音寧的記性不是特別好，只除了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事，她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記得。
“記得。”只是，記得，又如何呢？
風芊頓了頓，“我哥他……他這次回國，其實是想帶你走，他有和你說嗎？”
搞不清楚風城心底的九曲十八彎，風芊只能從顧音寧這套消息了。
“嗯。”顧音寧低低應了一聲。
“晚晚，你會跟我們走的，對嗎？”捉摸不透顧音寧的態度，風芊索性直接問。
“走了，然後呢？”顧音寧手邊的幾隻水彩筆，不知何時滾落了三隻到地上。她渾然沒發覺。
“然後……”風芊原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這下思忖沒一會她則回道：“然後我們就又可以和以前一樣一起生活了啊。”
“芊芊。”顧音寧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她的說辭，而是轉而問道：“她……還好嗎？”
風芊思量了一小會才意識到那個‘她’指的是誰。
“晚晚，你聽我說，我哥和……”風芊想解釋。
顧音寧在通話這頭卻是微微搖了頭：“芊芊，我並不關心阿城和她之間的事，我只是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她的身體還好嗎？”
“目前很穩定，畢竟美國擁有相當先進的醫療技術。晚晚，你知道我哥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這是他唯一一次自打臉，爲了你。所以你能不能看在這份上，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跟我們離開，去美國？”
“我能知道是什麼讓阿城改變主意了嗎？”顧音寧面上不爲所動。至於心底，誰知道呢？
“你的丈夫沒有保護好你，那麼他就沒資格站在你身邊。晚晚，雖然我哥嘴上沒說，但我知道他是這麼想的。”
顧音寧笑，笑聲依稀有幾分蒼涼：“芊芊，你真的覺得像以前一樣過日子就是好的嗎？”
顧音寧的音量不高，卻成功讓風芊安靜了下來。
“他的心思總是那麼難猜，芊芊，回去了，就一定比現在好嗎？”顧音寧脣間苦澀不已，猶如飲了什麼令人心悸的苦口中藥。
“我只是他的一個玩具。今天他看我順眼覺得我可愛了，就對我好一點、寵溺一點。明天他看我礙事嫌我麻煩了，就把我一腳踢開。他給了我名字，給了我靠山，給了我尋常人窮極一生都達不到的財富。”
“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是，我愛上了他。而他卻拿我當可有可無的一顆棋，一次次將我玩弄於鼓掌之間。芊芊，你告訴我，他有心嗎？真的有嗎？我可不可以把我的心換給他，這樣他才能知道，待在他身邊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裡，我曾經有多絕望過。”
“不是這樣的，晚晚……”風芊聽得難過。
而此刻風城就在她身邊。風芊開了免提，男人於是聽得到她們的對話。
“芊芊，你說，人究竟是要屈從於現實的溫暖好，還是跟著心走直到遍體鱗傷才罷休好？”顧音寧將塗鴉完的畫紙捏成一團，丟了：“如果是一個月以前他願意帶我走，那麼哪怕是要賠上一切我也甘心。但如今，我們之間已經隔著太多太多的不可能了。”
“如果他是因爲責任要帶我走，那麼我……現在已經不是他的責任了。如果是因爲感情，呵，瞧，我的心都在告訴我，別癡人做夢了，他對你，哪裡來的感情？”
手機電量走到了盡頭。
這樣也好，不用聽風芊對她說些安慰開解的話。
風城。
這個男人是她死心塌地自己選上的，是她的執念，她心底住著的魔。
她愛他。
她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