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夏無且之毒
成蛟從大鄭宮出去的時候,剛好碰到迎面而來的太子……
他禮節性地問了個安,不管不顧太子爺的一堆疑惑,徑直走了。
羸政本來就腳步匆匆,見成蛟這般態度,往何軼那邊去的腳步行得更快了……
他甚至連趙姬那邊都沒有去,就直接衝到何軼的住處——他心裡怕的就是成蛟這次跑過來就是對付阿房的——他們母子奈何不了他,就把目標轉到阿房身上來了?依他們母子的心性,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大了!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贏政的心就像被一個大力士揪起來了一般地痛得難受。
屋裡不見有人——侍女說公主正在園中賞花。
他又急急地往園中跑,還邊問那隨身的侍女道:“二王子何時進來的,他找公主何事?”
那侍女回說:“二王子過來不多一會兒,只是跟公主聊了一會兒天,就走了!”
直到看到何軼好好地在園中追趕蝴蝶,太子才鬆了一口氣!
何軼真的是太無聊了,無事可做、又無處可去,只好吹吹風、趕趕蝴蝶——她並不是真要抓到它們,她只是想在這奔跑之間讓時間過得快一點——朱自清把時間說得那麼寶貴,那真的只能是在21世紀,在這鬼地方,她覺得時間真的是生命的負擔,是用來打發的!
一轉身見到太子正看著她輕鬆地笑著……
她快步走過去:“今天怎麼有空過來看我?”
“才兩日不曾過來,你玉房公主的大鄭宮裡,既是什麼客人都有所收的?”
太子嗔怪的語調,讓她馬上想到是什麼事情了……
“太子你不知道,成蛟也真的是蠻可憐的,他剛纔在這裡說得真情流露都快哭了呢!”何軼雖然到現在都不明白成蛟今天來的真正用意,但她還是寧可相信對方真的是走投無路所以纔來找她說說話的。
太子哼了一聲,醋意更濃了:“真情流露?公主爲他的真情流露而落淚了麼?”
何軼這才意識到自己打翻了醋罈子——真好笑:那麼高大的羸政,那麼偉大的秦始皇,心眼卻那麼小!
“太子,你這人還真是小器呢!你現在是意氣風發的太子,當然體會不到別人棒打落水狗的那種悽慘了!”
太子皺皺眉:“二王子過來,只是爲了向公主你訴訴苦水麼?”
“要不然呢?在我的地盤上,他還能鬧出什麼事情來?”何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示意他依自己的智慧,在自己的地盤上,成蛟根本奈何不了她。
太子雖然覺得何軼的話也很有道理,卻還是不放心道:“二王子沒有當成太子,對你對我都心存怨恨,阿房,你要多加提防,以免他施計害你!”
何軼心中一慌:秦始皇果然是疑心重的人!只是但願他的這種疑心以後不要用到針對她來說纔好。
她笑笑——想用她的口才來化解這場兄弟相殘的話,就要兩方面使力,萬不能只對一方下功夫——這種事情,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羸政表面上雖然不得不聽何軼講的這些話,心裡卻是不以爲然,回去以後,就把趙威的紅顏知己曉蘭派到何軼身邊來,讓她一邊負責何軼的安全,一邊把大鄭宮裡發生的事情跟他報告……
看到曉蘭,何軼就直接想到“監視”這個詞——她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把曉蘭和監視兩個字扯到一起的,但是有那個女人在身邊的時候,她就會想到在趙丞相府中那段被趙丞相監視的日子,所以,何軼老大不客氣地對曉蘭說:“曉蘭姐姐,你又開始重操舊業了?”
曉蘭只是恭敬地回答:“公主誤會了,太子是怕有人對公主不利,特派曉蘭來負責公主的人身安全!”
何軼冷哼一聲:“羸政這男人還真是小器!這裡是秦國的王宮,又不是趙國,而且大鄭宮是秦王的常來之地,守衛本來就比一般地方森嚴,哪裡還用得著再派個人跟著我!”所以,說來說去,他的用心還是有待確認的。
曉蘭此人,平日裡就不像白玲瓏那麼會扯會鬧,但對於主人的吩咐,她一定會盡職盡守。所以,雖然聽了何軼這一堆的抱怨之詞,她都把它當作一個臭屁一樣的給放掉了,而且也不再爲自己的存在而找任何藉口——反正就像塊牛皮糖一樣粘在對方的身上,何軼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她是主子派來的,是主子的人,就只需對主子負責,至於其他人的一些其他想法,對她來說真的不重要。
何軼本來一天到晚悶在這大鄭宮裡頭就冒火,如今又無端端地多出這樣一條尾巴來,不禁更鬱悶了……
她直接衝到太子的寢宮去投訴她心中的不滿意——走狗既然不理會她,主子總不至於也不搭理她吧!
何軼進來的時候,師傅正在給太子上課,說什麼統一六國是秦國曆代君主的志向,只是到目前爲止都沒有人有達成此願!
何軼毫不客氣地闖了進去……
師傅連忙向她見禮問安……
太子見她的陣勢,並知道她的來意了……
他遣退了殿上所有人,對何軼道:“阿房,本太子知道你想說什麼!本太子這樣做,也只是爲你的安全著想!如今甘泉宮的人對你我懷恨在心,秀麗夫人只到大鄭宮走了一趟並鬧出中毒事件,成蛟這一去,不知道是安的什麼心!所以,本太子不得不派個貼心之人保護你的安全!”
何軼把那通安全的道理又說了一遍——她總不能把自己的真實意圖說出來——說她就是要接近成蛟,要做他們兄弟的和事佬,有曉蘭在身邊跟著總是沒辦法那麼放得開地去做?
而且,她知道:曉蘭是他從趙國帶回來的心腹!她的存在,一定不止是捍衛她何軼的人身安全那麼簡單!那絕對是他的眼線來的!她跟成蛟的談話她當然不希望都會一字不落地傳到他這個太子耳中去,而且有些事讓他知道了也不好!
但是,太子就是不肯讓步,說什麼都要把曉蘭派到她身邊去!
何軼有點氣孩子了:“羸政,說實話,我覺得我現在就像被關在一個華麗的牢房裡面,我已經夠悶了,你不要再來無端端地將這個牢房的面積縮得更小,這讓我很壓抑,讓我喘不過氣!”
太子嘆息著,把她摟入懷中:“阿房,你且忍耐幾天,再過一個多月,你我就要正式做夫妻了,你若搬到我的太子府來,我也就不會如此擔心你的安全了!”
他的這話,既是如此的真誠——可是,他的這種愛,卻真的讓她好想逃!
“太子,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安全,我不需要這樣……”
太子吻住她的脣,讓她沒辦法再鴰噪下去……
何軼的腦子裡,一時又化成了一鍋漿糊——她還真爛呢!一碰到人家使這樣的手段,她都會招架不住——只是,這個曉蘭成天這樣不離不棄地跟著她,她真的很難受!
夏無且居然提早日程回到咸陽來了,而且還直接託人來找何軼,說是有急事相商。
這是未來的國丈,又是當朝公主的生身父親,何軼很輕鬆地就將他接到宮中來……
“爹,劉敏和白玲瓏怎麼沒有一起來?”不知道爲什麼,何軼對白大小姐的關心還真的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那個麻煩的女人,想必現在正在愛人的懷抱裡幸福得一踏糊塗吧?她應該祝福他們纔對吧?可是爲什麼她的心裡在想到劉敏和白玲瓏一起曖昧不已的時候居然那麼不爽呢?
“他們二人正在辦理成親之事,一時半會的,脫不開身!”夏無且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測。
“你這個家翁就有點不對了,這個時候怎麼可以偷懶躲開呢?”劉敏父母不在了,在這個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的時代裡,夏無且現在的身份就是同等於劉敏的老爸那麼重要的。
夏無且看了看左右的人,道:“你們都退下去,老夫有要事要與公主相商!”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要怎麼辦……
何軼斥道:“怎麼?聽不見老爺的話嗎?”
侍女和太監這才都退了下去……
曉蘭不識趣的只是站得遠一點……
何軼火了——這個女人,比白玲瓏還討人嫌!
她忿忿地道:“曉蘭,你也退下去!不要拿太子來壓我!要不然,我會有好辦法來對付你!”
曉蘭無動於衷……
何軼氣極,直想衝上去將她滅了……
夏無且拉住地道:“我父女二人小聲一點並可!”
何軼心裡有氣,卻還是靜下來聽夏無且說話……
夏無且其實想了很久才決定要藉助何軼的力量去見秦王——他很矛盾:原本不想讓她也摻和到這事裡面來;後來又覺得,只有她纔有辦法最快地解決這個問題,也只有她纔是最合理的藉口去見秦王!
他小聲地道:“阿房,秦王有病在身,爲父要替他看看,你想辦法讓爲父見他一面!”
何軼喜道:“我上次就說要找你給秦王看看呢,他總說頭暈乏力,太醫又看不出是什麼毛病,上次大家因爲劉敏和白玲瓏的事一高興,再一忙就忘記了,還好你有提早回來,要不然等一個多月以後再來看,秦王只怕就病得更勵害了,治起來也更麻煩了!”
夏無且將何軼拉得近一點,更小聲地道:“秦王是中毒了,並非病痛!”
何軼差點跳起來:“中毒?”看看不遠處的曉蘭,她又壓低了聲音道:“他中的是什麼毒?爲什麼太醫會看不出來呢?”
“太醫之術,本就不太懂江湖毒術,而且,他們也萬萬想不到有人敢在這深宮之中對秦王下手!”夏無且推測著——秦王中毒的跡象並不是很明顯,如若不是像他這樣的道行,要看清楚他中毒一事,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能猜到這下毒的人嗎?他會是誰呢?”何軼直咂舌——還好二十一世紀有投毒的懲罰機制,要不然,依著那時候的科學手段,只怕每年死於毒物的人比現在還要多。
“此毒乃是我夏家獨門之毒,爲父只用它來醫治一種蛇毒,採以毒攻毒之法。幾年前有給過當朝相國呂不韋,當時他被那種毒蛇咬傷,爲父恰好路過,並用此毒爲其治療;當時他說還要在該林中停留數日,又恐其同伴中也有人被這蛇咬傷,爲父當時有急事要辦,並留了一些給他,還特別交待過此毒的藥性,並囑咐他走出該林以後就銷燬此藥,沒想到今日卻在此處又重見了此毒!爲父此次隨劉敏出宮,並是去調製此毒之解藥,如今解藥有成,你要想辦法讓爲父面見秦王。秦王中毒多時,如果再拖下去,只怕到時候連我也迴天無術了!”
雖然夏無且把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說得那麼透徹,但此事絕不是小事,要辦好也並不是什容易的事情,何軼想了想道:“這件事情,我們得從長計議,呂不韋這個人詭計多端,如果是他下的毒,一定會有所防範,我們要有把握了才動手,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大王中毒已深,再不解毒,並回天乏術了,爲父需要面見大王,觀其顏色,爲其號脈方能確定解藥中各藥材的份量,否則用錯了濟量會適得其反,加重病情!”夏無且再次強調了秦王中毒的嚴重性,一副巴不得女兒現在就帶他去見秦王的架勢。
何軼暗暗叫苦:這些江湖上的人還真是無聊,搞出那麼多的花樣,結果弄出那麼多不必要的麻煩來!這一回,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要是弄簡單一點,直接讓她拿瞭解藥騙秦王吃下去,那不是簡單有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