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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重耳的春天

姥爺被打死,爹被打趴下,這就是世子圉對秦穆公的怨恨之情。如果說晉惠公的失敗是咎由自取,那麼秦穆公一舉貢獻樑國就不能讓世子圉心情平靜。

偏我們家人都腦子有問題做人有問題?

偏你秦穆公就爲民除害,還正好除的就是我們家人?

好吧,作爲兩位犯罪嫌疑人的家屬世子圉再也不能淡定了。特別是此時晉惠公已經臥牀不起,世子圉更加焦急,如果晉惠公去世,晉國再扶立別的公子,自己可徹底黃花菜了!

世子圉決定逃回晉國,主持大局,在父親去世之前把晉國抓在自己手心裡。可是想想捨不得妻子懷嬴。世子圉邀請妻子懷嬴和自己一起逃回晉國,這樣國事、家事便可兩全。

懷嬴一聽這話不由得淚溼衣襟。誰都知道,一國世子在別的國家做人質是多麼屈辱和危險的一件事情,也都能看出來秦穆公讓懷嬴嫁給世子圉不過是讓他安心待在秦國。

不過一樁政治婚姻。

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

天長地久的家庭,即便是當初有種種居心成就的,如今懷嬴如何能忍心看著世子圉就一輩子困苦於此?可是要讓懷嬴和世子圉一同逃回晉國,那就是徹頭徹尾的背叛。這點懷嬴萬萬不能做到。

懷嬴支持世子圉逃走,也不會泄露這個秘密,可是她自己決定留下來。

世子圉一咬牙,一跺腳,一狠心,下定決心,排除萬難,順利逃回了晉國。

秦穆公知道之後氣的死去活來,夷吾的兒子和夷吾一個死德性,都是背信忘義之徒!

這話可是委屈了世子圉,夷吾的確虧待了秦穆公,可是世子圉一直認認真真的當自己的人質,如果不是姥爺被秦穆公打死了,自己的爹被打的奄奄一息,他還真想不起來逃回去。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秦穆公接二連三的背叛,終於感到了問題癥結所在:這都是因爲當時爲了一己之私,沒有選擇重耳,故意選擇夷吾的緣故!秦穆公已經再也無法忍受夷吾父子的所作所爲,將來真是世子圉即位,那還不知道和秦國鬧成什麼樣子呢!

秦穆公暗地裡派出使臣公孫枝,尋找公子重耳,表示願意扶助重耳復國。

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可是公子重耳見到公孫枝後,居然對楚成王說自己不願意去秦國,因爲捨不得您啊!

這話太虛僞了。

誰不知道重耳受盡千辛萬苦就是爲了復國?

不過重耳如此說,自然有他自己的用意。

他太害怕被楚成王拘禁了。

如果說當日文臣武將的能力已經引來楚國成得臣等人的嫉妒,而自己報答楚國的方式也不爲人認同,那麼當機會真正到來的時候,重耳必須謹慎了。

在不明瞭楚成王的態度之前,他選擇了矯飾自己的真心。

不過楚成王雖然蠻橫,對待諸侯比如宋襄公等人從來都是無所不用其極,但是楚成王對重耳倒是真心設身處地的爲他著想。

因爲楚成王已經深深爲重耳的能力和魅力折服。

所謂英雄惺惺相惜便是如此。

所以重耳說自己不去秦國的時候,楚成王反而急的一條三丈高。楚成王說您要是不去秦國可是您不對了,我們楚國離著晉國千山萬水的,想幫忙也幫不上,可是秦國就不一樣了。秦國和晉國相鄰,而且秦穆公素來與晉惠公不合,並且秦穆公其人還是非常有能力和素質的。所以你必須去秦國!

重耳一聽這話,楚成王這哥們是真心幫著自己了,這回他不再推辭,答應和公孫枝去秦國。

給秦穆公一個幫助自己的理由。

楚成王準備厚禮,重金饋贈,數不盡的金帛寶馬,都難以代表楚成王的一片真心。

這回重耳出行可不同往日,既有公孫枝這樣的秦國大將護送,而且行囊頗豐,並且一路之上都是楚國與秦國的附屬小國,哪有不殷勤招待的?

重耳一行人風風光光的到達秦國。

秦穆公知道重耳來到,早早的派人外出郊迎,熱情接待,禮數非常周到。夫人穆姬自來和重耳感情很好,而且一直很欣賞重耳的爲人,這回孃家兄弟不讓自己丟臉了,穆姬也覺得顏面有光。穆姬於是勸秦穆公將懷嬴嫁給重耳,難道還等著那個不成器的世子圉嗎?

這個建議就比較有想象力了,懷嬴是世子圉也就是重耳侄子的妻子,現在嫁給重耳,是不是太開放了?

果然穆姬提起此事,懷嬴當時表示反對。

政治婚姻一次就

夠了,還沒完沒了了呢!怎麼秦國沒有宗室之女了,非可著一個人出嫁嗎?還淨嫁給晉國?

穆姬當然知道懷嬴的心事,畢竟都是政治婚姻的代表,只是自己是一個成功的典範,而懷嬴的婚姻失敗了。穆姬勸懷嬴還是面對現實吧!世子圉是不會回到秦國了,已經和仇人一樣了,你還想著和他團聚嗎?而你當時沒有背叛祖國,你們就已經沒有機會了。現在重耳來到秦國,重耳可是晉國一等一的賢人,並且他有了秦穆公的幫助,一定會復國的。你現在做重耳的夫人,將來不就是晉侯夫人嗎?

秦國和晉國由於你的原因,也會世代交好下去的。

懷嬴沉默了。

一旦婚姻和國家和政治扯上關係,個人的一點點幸福和感情就微弱的讓她開不了口。

懷嬴沉思良久,同意了和重耳的婚事。

秦穆公讓公孫枝將這喜事告訴公子重耳,可是重耳當時表示也反對。親叔叔和侄媳婦結婚?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

要做思想工作,這是趙衰的長項。

趙衰找到重耳,苦口婆心的勸說他還是答應這門婚事吧!聽說懷嬴是秦國宗室很有名氣的女青年,油菜花又貌美。現在我們還求著人家秦穆公呢,要想讓人家幫助我們,不得先聽人家話嗎?

其實趙衰沒說完的話是,這門婚事是秦穆公答應幫助重耳復國的條件之一,實質上就是讓晉國從此和秦國結爲姻親,世代交好。

重耳疑慮的說道,同姓都不能通婚,何況是姻親之間呢?

臼季爲此引經據典一番,說古代的同姓那人家是同德,根本就不是一個宗族。過去黃帝和炎帝都是有熊國君少典的兒子,按說他們是同姓了吧,可是他們在不同的地方,所以黃帝爲姬姓,炎帝爲姜姓。但是姜姓和姬姓世代都有通婚的,黃帝二十五個兒子,只有十四個得到姬姓的。堯是黃帝五代之孫,舜是黃帝八代之孫,堯怎麼還讓女兒嫁給舜呢?按說堯的女兒還是舜的姑奶奶呢!所以按照老祖宗的規矩,您和懷嬴根本就不算回事!

好吧,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現在親屬也不是障礙了。

重耳還是不放心,狐偃直接問他,公子這次想回國,是想取而代之,還是想做個臣子侍奉如今的晉侯?

重耳這下不說話了。

誰不知道重耳是爲了復國呢?

狐偃乾脆利落的說,如果您準備取而代之,那懷嬴就是仇人的妻子,如果您準備侍奉晉侯,那她就是國母。現在你知道怎麼辦了。

的確知道該如何辦了,這下子重耳徹底沒有心理障礙了。

趙衰也勸重耳,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公孫枝於是回覆秦穆公,親事告成。

重耳送去聘禮,就在郊館中與懷嬴成親。

等到見了懷嬴的面,發現懷嬴比齊姜還要貌美,這重耳方徹底放心。

看來雖然是政治婚姻,但是美女總是受歡迎的。

無怪乎秦穆公將懷嬴當作一張重要的牌,反覆聯姻晉國。

秦穆公又送去宗室之女四名爲重耳侍妾,一個個都各有千秋,氣質出衆,重耳喜不自勝。

這門婚事,讓秦穆公徹底放下心來,整日歡歌宴飲,無比暢快。就連秦國世子也仰慕重耳的賢名,多次拜訪,親近無比。而狐偃、趙衰等一干晉國大臣,也經常和百里奚、蹇叔一起商議重耳復國之事。

再說世子圉逃回晉國,與晉惠公相見,父子都感慨無比。晉惠公在病中將世子圉託付給呂怡甥和郤芮輔佐,並且留下遺言,一切只要小心公子重耳爲上。

這年九月,晉惠公去世。

世子圉即位,是爲晉懷公。

晉懷公雖然順利登基,但是父親的遺言如同刺一樣紮在他的心裡。特別是長期的人質生活還是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所以他上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決定收拾自己的叔叔公子重耳。

晉懷公知道重耳流亡,靠的是一大批晉國大臣的跟隨支持。他頒佈命令,凡是跟隨重耳出奔的晉國人,無論什麼身份,限期三個月回到晉國。如果按期回來,官復原職,既往不咎;假如沒有回來,那就註銷戶口,並且判處死刑。父母兄弟,凡是不召喚自己家人回來的,一起處死。

這招太陰損了。

說是既往不咎,誰知道回去了是什麼情況?明擺著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子。

可是不回去,誰沒有三親六故,難道坐等親人處死?

首當其衝的,就是老國舅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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