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xí)r,父親起來瞧見一雙兒女還跪在廳堂裡,心裡疼得跟插了一把刀似的,許諾將身上的衣服全數(shù)包裹在弟弟身上,許謙似乎睡著了,靠在姐姐身上一動不動。
父親出來時,也驚醒了許謙,不過一看是父親,從鼻子裡冷哼一聲,以示抗議。
許父走到廳堂裡,看著一雙兒女,沉聲問:“知道錯了嗎?”
“我們沒有錯?!边€不待許諾回答,許謙立馬冷聲回道,許父氣得臉漲得通紅,低聲喝斥。
“你這臭小子,長德性了?”
“爸,我們認(rèn)錯,是我們不該惹您生氣,以後再也不會了,請您不要跟許謙生氣?!毖垡娭赣H要怒了,許諾連忙出聲勸阻道歉,拉著許謙不讓他再出聲。
“姐……”
“你閉嘴。”許諾冷聲喝斥,許謙不作聲了,腮幫子氣鼓鼓的,許啓盛這才臉色緩和一些,開始對一雙兒女進行說教模式。
許謙壓根兒就沒聽,當(dāng)父親在念經(jīng),許諾也不作聲,任由父親說教。父親說了厲害關(guān)係,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因爲(wèi)太過渺小,而無法改變什麼,只能順應(yīng)大流。
說了以後,人道,孝道,和一些老古董必須謹(jǐn)記的道理。
最後,才語重心長地說:“許諾,原諒一個人遠遠比記恨一個人更重要,寬恕於人,我們纔會快樂?!?
“爸,你想錯了,我沒有記恨劉志平,這也許就是我的命,我不怨恨他。”
“那你就應(yīng)該好好考慮考慮我說過的話,劉志平雖然做過錯事,好在願意回頭,又不計較許謙冒失行爲(wèi),對我也好,看什麼時候你倆去把婚復(fù)了吧!”
父親說了這麼多,爲(wèi)的就是這個,他失不起這個顏面,只得犧牲女兒的幸福了?可在父親看來,這是對許諾最好的選擇。畢竟離婚在鄉(xiāng)下來說,可是大事。
“爸,我什麼都可以答應(yīng)你,唯獨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可以原諒劉志平,可我不會再接受他?!痹S諾言語認(rèn)真,不容反悔的樣子令許啓盛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你……你是要氣死我不成?許諾,我原想你在你母親牌位前跪了一夜有所覺悟,可沒想到你還是這麼的犟性?!?
“爸,你就知道逼迫姐姐,是不是媽死得早了,你就不疼我們了?那你跟著劉志平過得了,反正你也不愛我們……”
許謙話音剛落下,許父一耳光就扇在兒子臉上,打得許謙兩眼冒星光,臉上火辣辣的疼,大概被父親這一耳朵打懵了,整個人跪在那裡不作聲了。
許諾嚇了一大跳,沒想到父親真的打了弟弟,在她眼中,父親雖然嚴(yán)厲,可很少打人,看來這次父親是氣得不輕。
“爸……”許諾長長嘆息一聲,許啓盛怒罵起來。
“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是不是?我還管不了你們了是不是?由得你們翻了天去?”
“你就是不愛我們了,媽媽死得早,我就知道,你從來就只愛自己的面子,你是個自私自利的人……”許謙醒過神來,大吼出聲,人也跟著站了起來與父親對視,大概是跪得太久了,腿上血脈不通,整個人都搖晃幾下。
許啓盛,揚起手,又是一耳光,狠狠地打在許謙臉上,許諾嚇壞了,連忙噌過去抱住父親的腿,讓他別再打許謙了。
許謙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去,氣得許啓盛差點兒沒能喘過氣來,連聲咳嗽起來。
許諾那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外淌,她說:“爸,許謙沒有惡意的,他沒有要忤逆你的意思,他只是性子直,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你不要和他計較了。”
“我就知道,他什麼都聽你的,許諾,你太讓爸爸失望了,你太讓爸爸失望了,這許啓盛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情,恪守本份,想不到自己竟然這麼失敗,兒女都不聽話,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許諾的心像被錘子狠狠地砸中了胸口,讓她一時間喘不上氣,父親的話無疑比刀子還鋒利,直直的往她心窩上捅去。
母親不在了,父親就是她唯一最尊重最敬愛的人,可現(xiàn)在,她最敬愛的人卻往她心窩上捅了刀子,她難受得想要死掉,可她不能,父親年歲已高,不能再讓他這麼爲(wèi)了許謙和自己的事情被氣壞了。
“爸爸,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不聽您的話,許謙不聽話,也是我的錯,我沒有教好他,沒有帶好這個頭,這是我做姐姐的失職,我願意帶他受過,請您不要再生氣了,我們都很愛你……”她拉著父親的衣袖,哭得泣不成聲,只想求得父親不要生氣,求得父親的原諒,他們爲(wèi)人子女不應(yīng)該惹父親生氣的。
“好,我今天就給你個教訓(xùn),讓你們都記住,做人要誠實,要以德服人……”他甩開許諾的手,走到廳外,回來時手裡已經(jīng)捏了一根藤條,不大不小,細(xì)長細(xì)長,打在人身上不會受重傷,可卻疼得人要命。
那是一種黃金藤條的植物,抽在人身上只傷皮不傷骨,鄉(xiāng)下大人一般都用它來懲戒不聽話的孩子。
長這麼大,父親從來都沒有打過她,可如今因爲(wèi)自己不肯接納劉志平,加上許謙的態(tài)度,父親終於動怒了。
她沒有動,也沒有看父親,依舊跪在地上直挺挺地看著母親的牌位,心裡像插了一把刀似的,生疼。
父親二話沒說,直接將藤條抽在許諾瘦弱的後背上,大概是因爲(wèi)冬天穿得厚,一時間,也不是很疼,只隱隱有種感覺,可這也足以讓許諾心裡萬分委屈了。
她想,父親出了氣,心裡就會好受得多,只要父親好受,自己是願意承擔(dān)這份懲罰的。
許父有一下沒一下的抽著,一邊抽一邊罵,讓許諾能爲(wèi)家人想一想,能爲(wèi)他這個做父親的想一想。
說到底還是要讓她和劉志平復(fù)合,許諾硬得像茅坑裡的石頭,那脾氣上來,真是又硬又臭,抵死不肯,說什麼事情都可以答應(yīng),唯獨這件事情不行。
許諾有自己的堅持和信仰,一個背叛過她的愛人,一個將感情當(dāng)作兒戲的男人,她可以原諒,但絕對不會再次和他在一起。
當(dāng)初是劉志平如此絕對地傷害了她,這麼些年爲(wèi)劉家作了那麼多事情,最後兩袖清風(fēng),什麼也沒有得到,可如今,劉志平知道林月的欺騙,償?shù)搅酸峄诘淖涛?,卻還想要倒回來,可能嗎?
有些事情發(fā)生了終究是發(fā)生了,而有些傷害留下了就再難以恢復(fù),再加上,她已非完璧,劉志平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又是什麼譏諷和嘲笑,更是覺得自己又讓他臉上無光,她不會再給劉志平傷害自己的機會。
見著女兒沒有鬆口的跡象,許啓盛大爲(wèi)惱火,想要壓制住女兒,他卻忽略了兒女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思想,並不是你想要怎樣就會怎樣的,只是一味的將老思想強加在子女身上。
這本不怪他,原本人生閱歷有限,思想觀念跨了幾個代溝,有偏差很正常,只是父親並沒有站在子女的角度去想事情,纔會造成與子女間的代溝產(chǎn)生。
藤條重重地落了下去,饒是許諾穿得厚也被父親大力打得生疼,可她就是倔強的不鬆口,連吭都不吭一聲。
就在這時,一聲低沉的冷哼從屋外傳來,打斷兩人。
“住手?!蹦堑秃嚷晜鱽頃r,來人已經(jīng)大步走了進來,直接將跪在地上的許諾攬了起來,因爲(wèi)跪的時間過長,腿部血液不循環(huán),導(dǎo)致許諾壓根兒就站不起來,雙腿發(fā)麻,一軟就又跪了下去。
好在男人眼明手快,一把將她撈住,抱在懷裡,可那眸子卻冷得嚇人,直接將許諾和許啓盛倆人都嚇得怔住不言語了。
“許謙,將你姐姐扶進房間休息?!痹捖洌鸵娫S謙拉聳個腦袋從大門外走進來,這時許啓盛纔回過神來,盯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厲聲問道:“你是誰?”
“楚逸凡,你怎麼來了?”許諾也驚了驚回過神來,看著楚逸凡問道。
他不答許諾的問話,只是看著許父,淡淡道:“我是她的丈夫,既然許諾犯了錯誤,那麼理應(yīng)我這個做丈夫的替她承受?!?
不說別的,單單‘丈夫’一詞就足以驚嚇住全部人,包括許謙,但他心裡更多的是欣喜。眼前的男人可比劉志平強多了。
然而許諾受到驚嚇了,她想,楚逸凡一定是腦子抽了,才這麼幹,可她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許父看著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眼裡疑惑更甚,他並沒有見過楚逸凡,可看此人的氣質(zhì),就不是一般人,一時間也給怔住了,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
見衆(zhòng)人反應(yīng),楚逸凡皺眉又對許謙喊了一嗓子,吩咐他將許諾送回屋裡休息,許謙這才反應(yīng)過來,攙扶著許諾就要進去,可許諾這會兒也醒神兒,雖然楚逸凡突然出現(xiàn)給她造成的驚嚇不小,到底這事兒是他們父女的問題,楚逸凡又不是她什麼人,還沒必要將他拖進來。
“楚逸凡,你幹嘛?”
“聽話,回房間去,這裡的事情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