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七想著以後的日子,趴在已經失去氣息的老馬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鳳無雙看著他那傷心欲絕的樣子,知道失去家中最大的財產對張老七打擊很大。她從已經放到青木鼎中的須彌袋裡取出一塊雪白的銀錠,蹲下來塞到了張老七滿是皺紋青筋的乾瘦大手中。
鬼面王給她的金銀珠寶還不到他自己庫藏的萬分之一,但是對於她來說已經足夠使用;而她隨手拿出來的這錠銀子,對於張老七這樣的底層民衆來說就是數年乃至一輩子的積蓄。
張老七感覺到手中硬硬的觸覺,看清楚是一錠足有一二十兩的銀子之後,震驚之餘,立刻趴在地上給鳳無雙磕起頭來:“公子,您,您是我們一家人的救命恩人!”
他明知道這些銀子是這位公子憐憫他纔給的,不是自己應得的,他應該把這銀子還給公子——可是握著銀子的手卻彷彿被捆住了一樣,怎麼都伸不出去。
有了這錠銀子,他們一家人就能活下來,還能去買一匹小馬,繼續拉人賺錢養家餬口;反過來,沒有銀子沒有馬,他這身子去碼頭扛包都幹不了幾天,婆娘和孩子都會跟著餓死病死!
張老七又是感激又是愧疚,趴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公子,我們一家都感激您的救命之恩,給您供長生牌位!”
鳳無雙擺了擺手,這對她來說不值一提,能夠順手挽救一個家庭,這錢花的值。
“明日你就回去吧,這路上不太安全,你一路小心些。”
鳳無雙不等張老七再說,就走到已經不再那麼腥臭的血妖藤屍身旁邊蹲了下來。
一隻手摸著血妖藤,一串文字就出現在她的腦海中:【血妖藤,壽命九十五年。產於妖界。生性嗜血,吞噬血肉吸取元力增長實力。妖核可用於煉製血元丹。】
這是妖界的生物,和之前那些能夠納入中藥體系的植物介紹就有些不同了。
以前那些藥物介紹中,也有一些能夠煉製丹藥的說明,但是血妖藤這種介紹裡,卻根本不再是中醫系統中的概念了。
鳳無雙關注的是血妖藤的元核,以及血元丹是什麼。
既然薛九說了,煉丹對她來說比較容易入門,而又對她的修煉有很大助益,鳳無雙就有了學習煉丹的念頭。
她心念一動,整個血妖藤龐大的屍身就從地上消失,出現在了青木鼎的空間中。
只是和之前被她放入空間的物品不同,血妖藤的屍身一進入青木鼎,那些淡青色的木元力就纏繞了上來。
以前一直靜止的火焰一閃,血妖藤的屍身就被木元力丟到了火焰中。
不過片刻,血妖藤的屍身已經化爲烏有。
而與青木鼎的聯繫越來越緊密的鳳無雙,則清晰地感受到青木鼎中的元力又多了一絲!
也就是說,青木鼎能夠吸收這些妖族的身體轉化爲木元力。
而這些木元力卻又能輸入鳳無雙體內,幫助她修煉。
鳳無雙有點震驚:要是這樣,她不是能走賞金獵人的路線了?殺了那些危害人間的妖物,不但能清理世間妖氛,更能提高自己的實力?這可是件好事,一舉兩得嘛。
張老七偷偷看著這神奇的一幕,想起方纔鳳無雙凌空飛起一劍將妖物斬成兩半的場景,越發確定這位公子不是普通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修者大人!
他將藏在腰帶中的銀錠按了按,心中更加恭謹了。
第二天早上,蘇黛眉飛回來的時候,發現老馬死了,才知道晚上發生了什麼。
“血妖藤?”蘇黛眉也很震驚,血妖藤可不會走路,絕對不會自己從妖界跑到人間。是什麼人或者妖將它帶過來的?把它丟在人間界,不就是存心要害死人族嗎?
別看血妖藤在妖界是最普通的生物,可是對於普通人族來說,那就是無法匹敵的大殺器。
就算是普通的武者,遇到了血妖藤,恐怕也不是對手。
血妖藤皮粗肉厚,一般武器無法傷害它的根本,可是隻要被它的觸手撕破皮膚,它就能大肆吸收人族體內的血肉和生機,化爲自己的元力。
人族中固然有強者,但是修者在人族之中的比例太小,如果不是今天晚上鳳無雙正好經過,除掉了血妖藤,那麼過不了多久,這方圓數十里內可能都不會剩下幾個活人。
這個問題鳳無雙昨天晚上就想過了,但是她現在也沒有辦法查出來血妖藤如何來到人間的真相,也只能暫且不想了。
張老七跟著鳳無雙步行到了附近的小鎮上,鳳無雙重新僱了一輛車去河陽,張老七千恩萬謝之後,自己也買了一匹小馬駒拉著破車回去了。
鳳無雙心中有了感觸,一路行來就特意留心民生,發現這官道附近的百姓生活十分貧困。
能夠在管道邊上擺個小攤的,已經算是其中比較好的了。
那些在路邊田地裡勞作的農人,一個個面黃肌瘦、神情麻木,彷彿生活中根本看不到什麼希望。
她問了駕車的小田——那是一個二十出頭、面色黧黑的忠厚青年——小田說,這些都是大地主何家的田客。
這些田客一般是一家人居住在何家的莊園裡,每日就是侍弄土地。
鳳無雙問小田,如果風調雨順,這些田客的生活是不是就會富足一些?
小田苦笑著搖頭。
他父母兄弟原也是田客出身,就是因爲平時的收入交了地租、勞役之後,基本上剩不下多少,一家人辛苦種了一年的田地,到頭來連個肚兒圓都難。
年年都是這樣過,風調雨順的話勉強能吃飽,一旦有個旱澇天災,連田租都交不上,那就要賣兒鬻女。
小田就是這樣被賣出去的。
虧得他運氣好,被如今的岳父看中,買回來先是當夥計,後來更是將他招贅在家當了養老女婿,這纔有了車馬,每日趕車掙點錢養家餬口。
而他的家人,母親在水災時病死,兩個妹妹比他還早賣了出去,前兩年老父親也去世了,只剩下一個弟弟支撐門戶,連娶妻都沒有錢,每日過得苦巴巴的。
就這樣,小田還說他們一家人算是運氣不錯的了,至少他和弟弟都活了下來。回頭他娘子生了孩子,他還想找個機會拉巴弟弟一把,讓弟弟也過來生活。
說到這裡,小田黧黑的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直到坐上了去天都的船,鳳無雙眼前似乎還能看到張老七嚎啕大哭和小田憨厚一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