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乖嗎？”鳳無雙慢慢轉過頭來，眼神一片空洞，整個人像是一個精美的陶瓷娃娃，蒼白得沒有靈魂。
她當初從藏身之處出來投降，不就是爲了保全泥王村那些無辜村民的性命嗎？
面對鬼面王，她沒有選擇逃跑，而是選擇幫他祛除體內的寒氣，不就是爲了讓這些村民安然返回家鄉嗎？
爲什麼鬼面王接受了她的治療，卻出爾反爾，如此虐待絲娘夫妻？
因爲她不乖？她做了什麼？
她甚至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參加死鬥界的爭鬥，來換取絲娘夫妻的平安。
這些還不夠嗎？
爲什麼一大早醒來，鬼面王就做出這樣殘忍可怕的事情，理由還是她不乖連累了絲娘夫妻？
鬼面王雙目中猩紅一片，手指沿著鳳無雙變得冰涼的肌膚向上爬行，慢慢捏住了她蒼白的面頰：“是啊，你不乖啊，不聽話的孩子是要受到懲罰的。”
他已經問清楚了，鳳無雙之所以處處把絲娘夫妻的安危放在心上，不過是因爲他們夫妻給了她一碗稀飯而已。
只是一碗稀飯，就讓她把這兩個低賤小民放在比他更重要的位置！
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孩子這麼好過。明明之前她向他保證會很聽話，可是一轉頭她就忘記了。
“我……怎麼不聽話了？”鳳無雙低聲詢問，不敢去看眼前那兩個血肉模糊的人形。
絲娘夫妻一定恨死她了吧？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的命運，他們一定不願意和她有任何交道。
明明想要感謝他們的善心，可是卻害得他們遭受這樣的痛苦……
她曾經殺過很多人，可是卻從沒有這樣內疚恐懼過。她害怕看見絲娘夫妻的眼神，害怕他們夫妻用那種仇恨的目光看著自己這個罪魁禍首……
懊悔、自責、愧疚、憤怒、仇恨……各種情緒在鳳無雙的心中翻騰。因爲她行爲不當激怒了鬼面王，連累了絲娘夫妻，讓這對在她初到這個世界時首先對她釋放善意的普通夫妻遭受如此痛苦……
鳳無雙面色蒼白，眼睛卻開始慢慢亮了起來。那種明亮，就像是絕世神兵出鞘，帶著斬斷一切的銳利！
鬼面王口口聲聲讓她聽話，他到底想要自己做什麼？
服從，無條件的服從？做他的沒有生命和靈魂的傀儡？
就因爲自己沒有達到他的要求，一個堂堂的修者、高高在上的大王，就開始拿兩個無辜的弱者開刀發泄？
之前她對鬼面王的一絲絲同情和好奇，真是瞎了眼了！
強者對弱者的保護和容忍，是最基本的驕傲。
鬼面王感覺到鳳無雙氣息的轉變，猩紅雙目中閃過亮光，手指捏緊了鳳無雙的面頰，將那張小臉擡起來對著自己，口中發出嘶啞而低沉的笑聲：“怎麼，小丫頭惱了？”
似乎看著鳳無雙這樣的憤怒愧疚，鬼面王心中才會覺得她距離自己更近了，和那兩個賤民之間的聯繫也變得微弱起來。這樣的鳳無雙，比那個總是平靜微笑從容應對的鳳無雙，更讓他安心。
被鬼面王粗糲的手指捏著臉頰不是第一次，但是鳳無雙第一次控制不住地生出一種反胃嘔吐的感覺。
不等她仔細想，她的手就彷彿有了自己的意志，啪的一聲拍在了鬼面王的手背上。
聲音很響，但是鬼面王小麥色的手背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鬼面王的手晃了一晃，不但沒有鬆開鳳無雙的臉，反而捏得更緊了：“還敢打我？”就爲了那兩個賤民，她連對自己的敬畏都沒有了嗎？以前那種服從溫順的姿態也是爲了那兩個賤民才僞裝出來的嗎？
她在騙他！
鬼面王最憎恨欺騙！
大手從鳳無雙的面頰向下滑去，作勢要握住她修長白皙的脖頸。
她和那些人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是僞裝得更成功而已……
鬼面王腥紅的眼睛裡寫滿了瘋狂和死亡。
那麼就讓她和那些人一樣去死吧！
鳳無雙感覺到他的殺機，上一次被他扼住脖子幾乎掐死的痛苦讓她再也不願嘗試。她腳尖一點，向後一仰，正好躲過了鬼面王的手。
鬼面王大手握空，顯然有些意外，不過他對於鳳無雙的身手早有了解，根本就不驚慌，冷哼一聲就繼續向著鳳無雙伸出手去。
他雖然卡在煉氣期兩年了，可是對付一個只有幾分三腳貓把式的小丫頭還是手到擒來的。
鳳無雙看著那隻大手姿勢不變向著自己伸來，明明只是一隻手，卻讓她產生了一種被封鎖了身邊所有退路的感覺。
這不是一種錯覺。
在之前和鬼面王輕微衝突的時候，她就已經體驗過這種手段了。
這是對方的預判和速度都遠遠超過她的實力的時候，將她下一步可能採取的動作全都考慮在內造成的結果。
如果沒有意外，接下來她還是會像以前一樣落到鬼面王手中。但是現在的鬼面王已經瘋狂，鳳無雙確定自己被抓住後唯一的命運就是死！
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死在一個瘋子手裡！
就算是死，也要拉著這個瘋子償命！
在這生死一瞬間的時候，鳳無雙不但沒有恐懼崩潰，反而煥發了所有的鬥志。
戰鬥的意志彷彿火山噴發，讓鳳無雙目光明亮，全身燃燒。
她調動全身的力量，雙手十字交叉向前一擋，準確地架住了鬼面王的大手。
呵。鬼面王不知道是驚訝，還是不屑，發出了一聲冷笑。
小麥色的大手瞬間被金屬覆蓋，冰冷而堅硬的手掌輕輕一動，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就從兩人手掌交接之處傳來。
鳳無雙彷彿被疾馳而來的大卡車迎頭撞上，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整個人被重重擊飛，向著後方的空中翻滾飛去。
一直飛出十幾丈外，不知道翻了多少個跟頭，頭昏眼花胸口窒悶的鳳無雙才從空中墜落，砰的一聲砸在一根木樁上，然後摔在佈滿血漬的土地上。
腰差點被硌斷。
胸口幾乎透不過氣，口中一片血腥氣，整個人都被摔得眼前一黑……
鳳無雙根本沒想到自己和鬼面王的實力差距有這麼大，對方只是隨手一推，她就像是一個皮球一樣飛了出去。
她趴在地面上，用力喘息，感覺到血水不停從自己嘴角滲出。
刷刷刷，踩在黃土地面上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雙厚底棕色鹿皮靴出現在她的眼前。
“違逆本王，你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嗎？”鬼面王嘶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一隻靴子伸過來，挑起了鳳無雙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