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羽起身走向陽臺那邊接電話，音量不大但也沒有刻意壓低，足以讓霍以沫聽到他叫名字的時候是輕輕的一聲：婷婷。
電話那頭是他的準妻：林婷婷。
霍以沫一隻手端著酒杯，一隻手放在希德的腦袋上，輕輕的揉了揉，然後悄然收緊。
陽臺那邊光線昏暗，他的輪廓難以辨清，只是隱隱能捕捉到他嘴角的那抹笑意。
這通電話也沒有持續多久，大概一兩分鐘，可李揚羽回頭時卻看到大半瓶紅酒都沒了。
“這麼快就全喝了，丫頭你瘋了啊！”李揚羽折身走到她跟前，仔細瞧她。
她豈止是瘋了，根本就快死了好麼！
羞愧而死的！
霍以沫抱著希德起身，腦袋雖然已經很暈了，可她在用自己的意志力強撐著，表現的儘量平穩，言辭清晰：“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李揚羽放下手機，道：“我送你。”
霍以沫緊緊抱著希德，有著幾分迷離的眼神盯著他，像是在嫌棄他，“酒駕會被警察叔叔的抓的，我可不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我打車回去！”
李揚羽想了下，也好，“那我送你下去坐車。”
這次霍以沫沒有再拒絕了。
一路下樓，在小區的門口有一家便利店，霍以沫站在路邊看向便利店，對他說：“我想吃冰淇凌。李揚羽，你給我買冰淇凌好不好？”
李揚羽點頭說好。
霍以沫看著他走過去的背影在黑夜裡漸漸模糊，薄脣揚起一抹弧度，想笑的時候，心裡越發的難過。
她記得有一次他帶她出去聚會，有一大桌子的人，每個人都在灌他酒，他都在想辦法推脫。
但是那天吃飯之前發生了點小意外，她打了好十幾通電話，他都沒有接，她心裡慪氣，明知道他已經很喝多，還拿著酒去灌他，一次又一次，他對於她的敬酒，來者不拒，最終他還是被灌醉了。
那晚她沒喝醉，與另外一個人送他回去。
走到小區的時候，他不知道突然發什麼酒瘋，說要吃冰淇凌，她就讓另一個人扶著他，漆黑的大晚上到處找便利店，給他買冰淇凌。
因爲剛下過雨，附近的路燈又壞了，霍以沫看不清路，踩到泥濘高跟鞋壞了不說，腳也被鐵絲劃傷，好在冰淇凌是買到了。
隔天打電話聊起這件事，李揚羽說，那是他爲之不多喝到斷片，一點記憶都沒有的一次。
後來李揚羽還特意陪她逛街，買了一雙高跟鞋賠給她。
自己爲他買過一次冰淇凌，現在讓他爲自己買一次，這樣是不是就能算兩清了。
沒多久李揚羽走回來，將冰淇凌遞給她。
“謝謝！”霍以沫看著手裡的冰淇凌，不是當初她給李揚羽買的那個牌子的冰淇凌。
“客氣什麼。”他的笑容在昏暗的路燈下，格外的模糊。
李揚羽看到空車，立刻招手，車子停下他紳士的替霍以沫拉開車門。
待霍以沫坐進車子裡，他對司機報上地址，還付了車錢，叮囑司機一定要將她送到家。
霍以沫將車窗降下，叫了他一聲：“李揚羽——”
李揚羽傾身低頭看向她，“怎麼了？”
霍以沫伸手到他面前，脣瓣含笑，聲音低低的：“祝你新婚快樂，幸福美滿。”
李揚羽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謝謝你，丫頭！”
他的手很大，溫度與記憶裡的一樣，毫無差別。
溫暖的像是，一生一世。
或許李揚羽早已不記得，那天晚上在路邊等車的時候，他醉醺醺的摟著她的腰，將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
迷離的眼神盯著她看，聲音沙啞的對她說：“丫頭，你一定要幸福！有一天你幸福了，也一定告訴我！”
他說最想看的就是她幸福，可是現在....她覺得幸福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遠到，再也抓不住了！
霍以沫先鬆開了手，和他說了再見，吩咐司機開車。
李揚羽站在路邊，看著她的車子消失在視線裡，這才轉身回去。
霍以沫坐在車廂裡，藉著窗外一閃即逝的燈光看著手裡的冰淇凌，一直看到它開始熔化了也沒有吃一口。
“司機，停車吧。”寂靜的車廂，她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來。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猶豫：“可是剛纔的先生叫我……”
“我叫你停車！”話還沒說完就被霍以沫打斷了。
司機見她堅持，也不自討沒趣，在方便停車的地方停下車子，霍以沫抱著希德，拿著冰淇凌下車。
晚上十點，又不是主幹道，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
霍以沫將融化的冰淇凌丟進了垃圾桶，就好像是要將生活中再也沒有用處的垃圾丟棄了。
路邊有個快要關門的小賣部，霍以沫買了兩罐啤酒，坐在路邊，希德坐在她的身邊。
她慢悠悠的喝酒，希德看著她喝酒。
涼風徐徐，拂面而過，卻拂不去胸口壓抑的沉悶，窒息的難受。
她心裡在難受，卻不是爲李揚羽，而是因爲自己。
在李揚羽接那通電話的時候，對她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指，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眸，她的心。
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他從來都不敢讓自己出現在他父母面前，他的女朋友面前，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那種舉動就好像她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第三者。
她可以坦坦蕩蕩的去祝福他，可他爲什麼不敢坦坦蕩蕩的去告訴他女朋友：這是霍以沫，我的朋友！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原來男人與女人之間沒有所謂的純潔友誼，必定是有一方揣著齷齪的心思。
起初是李揚羽，現在是自己。
她打著朋友的名號和李揚羽見面吃飯聊天喝酒，心裡卻又在乎他在乎的要命，可是這一切林婷婷並不知道，這樣的行徑突然把自己都噁心到了。
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迫不及待的想與他說再見。
迫不及待的想要將自己從沼澤里拉出來，不能越陷越深。
以前她非常痛恨所有打著“真愛”的小三，而如今她自己與那些人有什麼區別，真是噁心到極點了。
不遠處有一輛車子駛過來，坐在駕駛座的人眼尖看到路邊的人，驚訝道：“部長，那不是霍小姐嗎？她怎麼又跑路邊喝酒了。”
許思哲聞聲，擡頭看向路邊，果然看到她坐在那喝酒，只不過今天穿的倒是整整齊齊的。
付青猶疑的問道：“部長要不要停下車？這大晚上的霍小姐一個人在路邊喝酒不安全！”
許思哲清冷的眸光收回，聲音也冷清如月色，“她的死活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她對自己都不上心，旁人何必白著急。
呃……
部長這還在生霍小姐的氣吶。
“咳咳……”付青清了清嗓子道：“部長，怎麼說認識一場……”
話還沒說完就被許思哲打斷了，“你是不是在她身上放了跟蹤器，故意走這條路？”
不然他怎麼又會遇到她？
別說霍以沫了，就是他自己也能聯想到四個字：陰魂不散。
“……”
付青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這條路是回部長家的必經之路啊。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霍以沫會在這裡出現啊。
車子從霍以沫面前開過沒有停下，霍以沫垂著眼眸，也沒注意到車上的人。
開到下個路口的時候，付青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我記得程秘書長的弟弟李揚羽的家也是這個方向。”
爲了證明自己沒給霍以沫身上放跟蹤器，故意安排她和部長偶遇，付青果斷的找出了一個有理有據的解釋！
許思哲劍眉驀然一緊。
李揚羽！
他想起來前兩天付青調查的結果，說霍以沫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宅女，足不出戶，除了水瀲灩和李揚羽還有一個姓石的朋友，基本沒其他的朋友了。
而霍以沫去財務廳的中午恰巧就是和李揚羽一起吃飯。
許思哲已經完全能肯定在背後拆自己臺的人就是李揚羽了。
程慕倒是有一個好弟弟啊！
“掉頭，回去！”狹小靜謐的空間，許思哲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付青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部長，回哪兒啊？做什麼啊？”
許思哲怎麼會不知道付青是在明知故問，寒潭射向他，薄脣輕抿，言簡意賅的丟出兩個字：“算賬！”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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