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藍輕舟的傷勢
藍輕舟沒有時間回答，將車拐上高速。法拉利適合高速。只有在高速上才能擺脫商務車。
可就在拐上高速處法拉利的車前鏡被商務車掛歪九十度。
商務車開走了。
搶救室的燈越亮得久，蘇小米臉色越來越蒼白。死命瞪著那抹慘白色的光芒，似乎天地間只有那無情的白。zVXC。
“風皓天……”喃喃地重複著，蘇小米淚霧蒙朧中想著，忽然身子一僵。輕舟爲何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只說了“風皓天”三個字。
也許是迴光返照，也許是蘇小米的哭聲吵得死人都能復活，本已悄無聲息的藍輕舟緩緩睜開平時那雙發射陽光的眸子。
最初的憂傷過去，蘇小米這會倒鎮定許多，只是濃濃的鼻音讓喬靖多瞄了她兩眼。
肇事司機是個女人。電光石火間，蘇小米有熟悉的感覺飄過，但實在太快，快得讓她的影像變模糊，她根本沒法將那個飄忽而過的影子從腦海中挖掘出來。
“哥——”蘇小米發出一聲瘋狂的呼喊，冰寒瞬間涌上四肢。
淚刷地掉落，染溼蘇小米的衣襟。找電話，飛快地撥打120，可顫抖的指尖就是按不準按鈕，好不容易打通，說明地址，扔了手機，跪坐在高速路口號啕大哭。
一行疲倦的醫生走了出來。
直到一個久違的女人出現在視野裡。
法拉利不方便再朝前行。藍輕舟減慢速度，停靠馬路一側，下車，試圖將車前鏡掰轉。
“輕舟他出車禍了……”蘇小米說著，黯然掛掉電話，呆呆地瞅著搶救室——輕舟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想過千百種風氏和雲可晴那邊如何對付她，卻無論如何沒想到結果事情發生在藍輕舟身上。爲什麼呀，連累輕舟，她死一萬次都不夠。
“喬先生請你說明白點兒。”蘇小米緊緊抓住自己領口，似乎要把自己掐死。
看著蘇小米似要爭論，喬靖搖頭，悄悄按下她，卻碰著蘇小米清涼的指尖，微微皺眉——這體溫實在太低，不適合孕婦。
微微點頭，蘇小米怔怔地瞅著喬靖，根本沒有聽到他後面的話。
頭部有傷口。血流如注。
“什麼？”洛霞聲音陡地高揚，騰地站起來，“出什麼事了？”
“我要知道他情況怎麼樣了？”蘇小米咬著牙，眸子裡隱然含淚。
醫生雖見慣生死，但瞄了眼蘇小米的大肚子，還是搖頭嘆息。走了。
“小姐……”欲言又止，醫生最後仍然據實已告，“小姐，據初步判斷，這位先生雙腿腳筋脈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害，極可能以後再也站不起來。”
洛霞溫軟的聲音傳來，顯然還在爲當初悄悄從臺灣逃走的事生氣，不關心快生的女兒，反而先問輕舟：“輕舟什麼時候回北京？他這邊公務很忙，他爸已經問過我兩次了。米兒，你既然已經選擇了，對輕舟就該斷了。該斷不斷，反受其亂。米兒，風皓天那種人，可沒這麼好脾氣容忍你和輕舟之間的融洽。要是風皓天一下狠，輕舟可是會遭罪的。”
“傷者不太樂觀。”醫生說，打量著她，目光最後落到她肚子上，微微搖頭，有些憐憫，“只怕他以後無法照顧你們母子……”
將自己背後用來休息的靠枕拿過來，塞進蘇小米懷中，喬靖盡力雲淡風清，讓孕婦安穩：“蘇小姐，你先生的傷勢還沒有最後判定，但蘇小姐一定要先照顧好自己。蘇小姐，你看起來馬上要生了。”
“這是一樁很奇怪的交通傷亡事故。”喬靖疑惑地看著手中的X片，遞給她，“骨頭完好，但奇異的是筋脈受傷，以後十有**不能正常行走……”
一邊報警一邊下車。笨重的身子瞬間變得靈活，蘇小米飛快打開車門，心兒高高吊起。下車，驚慌得連哭都忘了。飛也似地朝藍輕舟跑去。
蘇小米有注意到他檯面上寫了“喬靖”兩個字。深呼吸，平復心情，蘇小米這才說出完整的話來：“喬醫生，我要知道他的情況，請喬醫生實說話以告。謝謝！”
風皓天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打來，蘇小米默默瞅著熟悉的電話號碼，沒接聽。只是默默看著，看著……
腦袋已經不會用。
“小姐你……”看著自己的白大褂變得血污，醫生臉色一變，可看著面前的孕婦，不由自主滅了怒火，搖頭，“但血止住了，傷者現在還沒醒過來……”
“我不相信。”蘇小米拒絕相信事實。顫顫地站在喬靖面前，黑白分明的眸子已是一片氤氳。
這個問題讓所有參與搶救的醫生全部默然，不約而同瞪著了蘇小米臨盆的模樣。
“沒醒過來，當然有危險。”醫生說，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衣領變成血色，卻不忍心再呵斥面前這個神情恍惚的孕婦。
見蘇小米終於漸漸安靜下來，喬靖走了：“蘇小姐，我晚上會過來好好看看情形。蘇小姐城要留著力氣照顧你先生。得好好休息。
“如果再過兩天還不醒，傷者有可能以後都不會醒了。”喬靖儘量放柔語氣，讓蘇小米能夠接受事實。
喬靖無可奈何的搖頭，關心地搬來張椅子，眼鏡後的雙眸溫柔平靜：“蘇小姐，這是省一級醫院，我們都是拿正牌的醫生。”
驀地揚首，蘇小米默默瞧著面前年輕俊朗的醫生，直問：“是不是你們醫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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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藍輕舟被推進搶救室，直到搶救室的門關上。蘇小米才腿一軟，竟一下子趺坐在地上：“哥——”
直到120的到來。
血染紅了藍輕舟的褲管，顯然車撞向的正是他的雙腿。但明顯藍輕舟撞向圍欄時，是頭部先行。
藍輕舟暈過去了。
可藍輕舟已經下了車。
“哥，這裡是高速入口。危險。”蘇小米趕緊阻止。
車尾沒有車牌。在入高速口時忽然一個逆行，逃之夭夭。
蘇小米只覺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被後面一輛車撞飛，輕輕地在前面八米處落下。
“你是說，輕舟他還有危險？”蘇小米勒緊了他衣領，幾乎勒得醫生不能呼吸。
“哥——”蘇小米欣喜地撲上去，可即將撲到時又趕緊收住陣勢，不敢碰上藍輕舟一點兒。生怕碰了不該碰的地方，加重藍輕舟的傷勢。最後只能握住藍輕舟的手，“哥……”
一切都在此時發生。
終於有醫生過來，蘇小米飛快站起，跑到醫生面前：“他怎麼樣？”
“輕舟……”蘇小米顫抖著站起來，雙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淚霧中眸子瞅著藍輕舟褲管越來越紅的顏色，她雙手頓在半空，心焦如焚。只覺肚子隱隱不舒服，似乎寶寶也感覺到她的傷心與焦躁。
這絕對是在夢中，一切都不是真的。輕舟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遇上這種事。
生命垂危的藍輕舟似在非常重要的話和蘇小米說，可是身體太弱，蘇小米聽不到。
“主任，我留下和這位小姐說吧。”數秒沉默之後，謙和的年輕醫生終究心軟些，主動請纓。
蘇小米失神地鬆開醫生的衣領，茫然瞅著“搶救室”三個紅色的霓虹燈字體，喃喃著：“那……是不是說，只要輕舟醒過來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風皓天又來電話了，蘇小米看著那個號碼，久久看著，就是不接。
“你說清楚些。是什麼意思？”蘇小米抓狂了，一把抓住醫生的衣襟。同時把手上的血污抹上醫生乾淨的白大褂。
乾脆俐落，這是一樁有計劃的肇事事件。
一直到傍晚，搶救室的門纔打開。
蘇小米雙手捂住臉兒。她已經無淚。
一直那樣站著，站著。
愣愣瞅著藍輕舟，蘇小米心底涌上透骨的冰涼，忘記了身邊所有的事。
她連眼淚也沒有了。
藍輕舟面白如紙，安靜如夜，靜悄悄地躺在水泥高速路邊，如果不是圍欄圍著，此時已飛落大橋，落入大江。
她開始討厭白色。
後面的車子一閃而過。快得蘇小米只看到黑亮的車身，和一頭黑亮的長髮。
“邪門！”
蒼白著臉兒，蘇小米立即奔了進去，卻被出來的醫生隔住了：“病人還需治療，家屬請合作。不要帶病菌進去。”
身子一顫，蘇小米默默瞅了瞅了瞅搶救室，咬緊牙關：“媽，我現在在X醫院。輕舟失事了。”
其餘的醫生都走了，年輕醫生將蘇小米帶進就近辦公室。
“天啦，你是孕婦，怎麼能坐地上。”終於有忙碌的護士彎身扶起蘇小米，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掛一下十。乖乖地坐著，蘇小米失神地瞅著“搶救中”三個字。
含淚將耳朵送到藍輕舟脣邊，僅聽到“風皓天”三個字……
許久，蘇小米才顫抖著打電話：“媽？”“嗯。”蘇小米無意識地應著，眸子落在門外，一眼也不眨。
“外傷我們都已經處理，但有內出血，情況嚴重。而且傷及腦部，但傷者至今未醒。”微微一頓，喬靖搖頭，“如果再過兩天不醒，蘇小姐，說明情況要比預計的還要嚴重……”
蘇小米站了起來。默默瞅著她，沒有動。任她從門口經過。
可她停下來了，走進來站在蘇小米麪前。惱怒地瞪著蘇小米。
然後高高地揚起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