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蘇細細地打量婦人,見她穿著許多年前的衣物,而且補丁一個接著一個,滿鬢斑白,枯瘦如柴,哪裡是她所說的吃得飽穿得暖的模樣。一想到嬸嬸是一個心眼極小的人,一定是將她寄回家的錢財都剋扣起來,讓她母親受苦受難了。許是母子連心,婦人知道她難過,擡手撫過她溼漉漉的臉頰,“別哭了,這位貴人說過不了幾日,就讓你同娘回鄉下,到時候娘給你找個好婆家。”
這時,烏喇那拉氏纔打斷二人,望著金蘇得意地笑道,“怎麼樣,見了你母親,是不是十分心酸。本宮已經替你孃親準備了幾套得體的服飾,沒有讓她及時換洗,是想讓你親眼見見她在你故鄉,過得都是怎樣的日子。若你想清楚了,本宮準你和你孃親回鄉,並會賜你一大筆錢財,你大可與你孃親過富足的日子,再不會受到宮中任何牽連。”
金蘇咬了咬牙,望著烏喇那拉氏不知何言以對,沉默半餉,聽孃親誠摯地言謝道,“這位貴人說能放你出宮,你還不快謝過貴人。”
“娘,她不是貴人,她是皇后。”金蘇握緊婦人的人道。
聞言,這婦人立即跪了地,一臉驚愕,“老奴不知是皇后娘娘,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烏喇那拉氏起身,上前幾步親自將婦人扶起來,一臉溫和笑意,“老人家不必如此多禮,本宮雖是皇后,卻也是一國之母,應當爲天下百姓著想。讓你與金蘇團聚,自也是應當的。金蘇這些年在宮中一直規規矩矩,向來得主子歡喜,也是時候出宮返鄉了。”
老婦道了許多感激之言,烏喇那拉氏將她交由佩兒,吩咐道,“且讓本宮的宮女先帶老人家回去休息,等金蘇這邊的事情都辦妥了,自會讓你們離宮返鄉。”
待老婦走後,烏喇那拉氏駐足金蘇身前,以胸有成竹的目光打量她,只道,“本宮想,讓你見你母親這一趟,一定大有收穫。你想好了嗎,是否願意答應本宮的條件,只要你答應,本宮願意保你性命,並送你母女離宮。”
金蘇與她四目對望,低沉地問道,“若是奴婢不
答應皇后的條件呢?”
烏喇那拉氏輕聲哼笑,望著金蘇,良久才又輕啓檀口,“金蘇是聰明人,定會知道本宮的心思。本宮向來宅心仁厚,若你明日將被斬首示衆,本宮定不會讓你孤單上路,待你先走一步,立即讓你母親與你團聚,好讓你們在黃泉路上相聚。”
金蘇的眼裡有著赤紅的怒意,卻不敢發作,又介於不願背叛主子,只好咬牙道,“且讓奴婢好好想一想。”
烏喇那拉氏退開兩步,轉身朝外走去,只道,“你且好好想想,明日本宮會親自來見你。一個晚上的時間,本宮想你一定會想得徹徹底底,忠義與孝道面前該如何抉擇,你應該明白。”
離去之前,烏喇那拉氏冷冷告誡道,“若是你想不明白,本宮只好送你母親與你一起上路。”
翌日,果然如烏喇那拉氏所料,金蘇答應了她的條件,願意供出弘緒的真正身世,並揭發年氏罪行。得到金蘇的答應,烏喇那拉氏越發胸有成竹,並沒有及時去稟報胤禛,而是一大早就去了景仁宮。
此時的年月荷正在梳妝鏡前弄妝畫眉,十分精心地打扮自己的妝容。烏喇那拉氏見了,卻哼聲笑道,“沒想到妹妹快毀容了,還如此在意自己的形象,打扮得如此體面,是早已知道皇上快要召見於你?”
年月荷被她唬了一跳,起身施禮,“皇后是什麼時候來的,臣妾都不知道。”
烏喇那拉氏駐足年月荷身前幾米遠,得意地望著她,笑道,“本宮有一個好消息,迫不及待地來與妹妹分享。”
年月荷佯裝心情低落,毫無心思道,“弘緒剛剛離開臣妾,臣妾實在沒有任何心思,皇后要是沒有什麼要事,就請回吧。”
烏喇那拉氏並沒有離去之意,反而讓佩兒將羅漢椅擦了擦,漫不經心地坐下,望著年月荷又道,“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妹妹又何必在本宮面前演戲。弘緒根本就不是你所親生,並且是你吩咐金蘇結束了他的性命,你又有什麼好傷心的?”
年月荷也毫不示弱,坐在她對面與她四目相
對,“莫非皇后也染了此病,開始說起胡話了?”
烏喇那拉氏雙手漠然握拳,眼裡的笑意瞬間退去,“你以爲金蘇忠心耿耿,斷然不會出賣你。可是你錯了,她已經將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了,巧鳳是哪裡人士,與你接產的產婆又是哪裡人士,以及他們的屍體埋在何處,還有你是如何吩咐她結束垂危的弘緒性命的,她都一五一十地向本宮交待清楚了。本宮來不及稟報皇上,特意早早前來與妹妹分享這一消息,是想讓妹妹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到時候皇上過問,你還拒口不認,會更加惹怒皇上。”
聞言,年月荷登時從椅中起身,望著烏喇那拉氏的陰冷笑容,厲聲道,“你胡說,金蘇怎麼可能出賣臣妾?是你胡亂編造的纔是。”
烏喇那拉氏也起身,站在羅漢榻上居高臨下地俯視不遠處的年月荷,冷哼道,“出賣?她能出賣你,也要你有罪證在她手時才行。妹妹如此說來,莫非是也承認自己的罪行了?”
年月荷本就頂著一副紅疹滿面的容貌,被烏喇那拉氏這麼一說,氣得臉色越發難看,“你胡說,臣妾什麼也沒有做,臣妾辛辛苦苦生下弘緒,是金蘇害死了弘緒。”
烏喇那拉氏再沒有與年月荷爭論誰對誰錯,而是揚長而去,臨走前留下一句話,“本宮勸你莫要再狡辯,否則皇上過問起來只會對你更加失望。你也別怪本宮狠心算計你,要怪就怪你當初先殺害弘輝在先。本宮終於能替弘輝報仇了,豈能放過如此好的時機,再饒你一命?”
年月荷望著烏喇那拉氏遠去的身影,她臨走前那滿目的仇恨,那尖銳的話語,無一不刺激得她神經錯亂,已沒了正常的思維,不知該如何是好。
胤禛早朝過後,烏喇那拉氏在書屋恭候多時,朝他遞來一盅熱氣騰騰的早膳,一邊侍候胤禛用膳,一邊稟報道,“皇上,您讓臣妾盤問金蘇,臣妾已問出了一些眉目。弘緒的死,果然有端倪。”
胤禛再無食慾,將金鑲玉紋瓷碗重重地擱在書案上,皺眉道,“當真是有人指使金蘇殺害弘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