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問低低地垂著頭,盯著腳下那雙繡金絲木屐,語聲恭敬卻也底氣十足,“臣妾不敢有半句假話,這確實是辰嬪娘娘與年將軍的親筆書信。年將軍與辰嬪娘娘本是舊識,早在十餘年前便在錢塘相識。那時候年將軍還並未入軍營,身受了重傷倒在辰嬪娘娘家外,是辰嬪娘娘救了年將軍。兩個月之前,年將軍前去西北剿滅蠻夷羅卜藏丹津,身中巨毒,命在旦夕,心裡掛念辰嬪娘娘,將信寄至年府。後來是年夫人親自來長春gong,將這封信交給辰嬪娘娘的。再後來,辰嬪娘娘給年將軍回此書信,交由臣妾飛鴿傳書給年將軍。臣妾當時思慮再三,終是將此信扣了下來,若是臣妾不這麼做,便是對不住皇上?!?
聞言,烏雅氏冷冷哼聲,“辰嬪在錢塘江畔救過的人還真不少。當初胤禛也是被她所救,從此便迷戀這她,越發不可收拾。”她長長地嘆一口氣,胸口似抑著巨大的鬱悶之氣,揮了揮手,又道,“罷了,當年的事便不提了。”也怪不得胤禛,當初若不是九子奪謫,她無法保護胤禛,胤禛也不會在錢塘被太子黨的人所追殺。說到底,將辰嬪招惹進宮的人,倒是她烏雅氏自己。
“誥命夫人前些日子進宮,也曾前來探望哀家?;葙F人所說的不假。只是這兩封信的真假,還有待查證。你且回去吧,哀家自會派人前去給你答覆?!睘跹攀舷肓讼耄瑺懥艘苑肋@是惠貴人一手策劃的陰謀,便不在當場下定論。
初問正告退而去,烏雅氏又道,“惠貴人且記住一句話,小心翼翼是好,卻不能爲非作歹?!边@話是提醒,也是告誡,迫得初問不心心慌意亂,太后到底是能看穿一切的人。可是正如皇后所言,就算她置疑她所說的話,也不會置之不理。這事關係到皇上的名譽更關係到大清的名譽。前些日子,朝中本就數半大臣向胤禛舉薦四阿哥弘曆爲太子。若這事是真的,弘曆的身世還有待查明。
待初問走後,烏雅氏扶著額頭,似是遇上了極大的麻煩,嘆一口氣道,“孝容,且去將皇后傳來?!?
坤寧宮的烏喇那拉氏當然知道太后傳她所爲何事,
可是到了永和宮後,卻佯裝什麼事也不知情,瞧著太后這般愁容滿面,不由急切地關切道,“皇額娘這是怎麼了,身子有什麼不適嗎?臣妾這就去傳御醫來替皇額娘瞧瞧吧。雖說皇額娘仍舊風華正茂,可是若有什麼不適也不能硬撐著,畢竟身子爲重。”
太后烏雅氏揮了揮手,“哀家平日雖然有些小病小痛,卻都不礙事,不必傳太醫。如今縈繞哀家心裡的這件事,纔是重中之重?!?
“不知皇額娘遇上了什麼麻煩事?是皇上讓額娘生氣了,還是哪個妃嬪惹額娘不高興了?若是皇上,臣妾尋著機會勸勸皇上,若是其她的妃嬪,臣妾一定回去好好教導。”烏喇那拉氏繼續佯裝毫不知情,關切地問道。
烏雅氏坐在羅漢榻前,手裡的佛珠一下又一下地拔動著,“哀家只問皇后一句話,辰嬪與年羹堯的事,皇后可知情?”
烏喇那拉氏緊緊蹙眉,佯裝疑惑重重,目光之中盡是驚奇,“額娘這是什麼話,辰嬪與年將軍還能有什麼事讓您如此愁眉不展?臣妾當真不知,還望額娘讓臣妾明白一二。”
烏雅氏重重嘆一口氣,手裡拔動的佛珠也嘎然而止,想來皇后並不知曉此事,便朝孝容姑姑使一個眼神,讓她將惠貴人交來的兩封書信遞向烏喇那拉氏。接過這兩封信,烏喇那拉氏明明是心知肚明,卻佯裝什麼事也不知情,緊緊地皺眉,用以一抹疑惑重重的目光望著烏雅氏。烏雅氏望了望她手中的那兩封信,嘆一口氣道,“皇后看了過後,自然會明白其中一二?!?
烏喇那拉氏佯裝疑惑重重,將信箋鋪平,一字一句地往下念,那緊皺的眉頭越發蹙緊,唸到最後竟似一聲哀呼,“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辰嬪與年將軍怎會是舊識,而且?”
烏雅氏也嘆一口氣,將手中的佛珠重重拍響在幾上,氣怒道,“當初哀家就不應該同意皇帝南下治水,也不會碰上辰嬪。如此一來,皇上也不會對這個辰嬪如此癡迷。想不到她竟然在皇上之前便結識了年羹堯,你瞧瞧那信中的內容,竟還要相約下輩子爲結髮夫妻?!?
烏喇那拉氏
攤著手中的信箋,緊緊蹙眉道,“額娘,這信究竟是真是假,切莫要冤枉了辰嬪與年將軍。畢竟一個是朝中肱骨之臣,一個是皇上最心愛的女人。這事要是並非屬實,傳出去也怕影響不好。”
烏雅氏望著她道,“你認得辰嬪與年羹堯的字跡嗎?”
烏喇那拉氏搖了搖頭,“並不認得?!?
烏雅氏垂了頭,眼裡閃現一絲又一絲的哀愁。烏喇那拉氏急忙去勸慰,“額娘切莫要氣急攻心,小心身子爲重。這此還要從長計議,先別讓皇上知道了,否則皇上龍顏大怒,到時候牽連的不只是辰嬪與年將軍兩人,甚至是整個年氏一門及至咱們皇家顏面?!?
“哀家現在擔心的是,四阿哥弘曆並非皇上所親生。辰嬪是從承德避暑歸來後,纔有了身孕,聽惠貴人說道辰嬪被威脅時曾與年羹堯獨處了兩天一夜。若他們當真有姦情,怕弘曆的身世……”說到此處,烏雅氏再不敢往下去想。
烏喇那拉氏半餉不說話,同樣愁眉不展,思索良久後才小心謹慎道,“皇額娘,這事咱們先別宣揚,暗中調查一番再下定論?!彼谛南滤剂浚欢ú荒芴^貿然,若是自己也跟著說道辰嬪與年羹堯的不是,到時候皇上和太后定會懷疑這事跟她有關。她必須要裝得以大局爲重,事已至此,太后也不可能置之不理,越是讓太后查個明白,越能讓辰嬪徹底翻船,又道,“額娘,蘇公公一直跟在皇上身邊做事,也看慣了各大臣上奏的摺子,必定也能認得年將軍的筆跡。不如先讓蘇公公來一趟永和宮,確定這封信箋確實乃年將軍親筆所寫,再下定論不遲。”
烏雅氏想了想,點點頭道,“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孝容,快去傳蘇公公。”孝容姑姑離開後,烏喇那拉氏見她如此愁眉不展,索性坐到她身邊,替她不緩不重地揉捏著雙腿,語聲殷切道,“額娘,這事不一定是真的。說不定是惠貴人爲了立功,特地出賣舊主,捏造了這翻事情出來?!?
“哀家也曾懷疑惠貴人有所陰謀,所以不敢親自下結論,這才叫你前來商討。”烏雅氏緩緩閉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