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阿姨瞥一眼女兒，動了氣。她扯女兒的胳膊，直扯得莫笑半個身子都撞回了椅背：“要我說你什麼好？你淨身出戶，這世界沒人會給你頒獎狀。你以爲離異女人那麼好當啊？”她說著淚就滑了下來：“清高值幾個錢啊？”

莫笑依舊緊閉著雙眼。她整個人就這麼一動不動地靠著椅背，似乎全然沒聽見，可淚卻悄然地滑落眼角。

莫阿姨抹一把淚：“說到哪裡，都是二鍋頭不值錢，你懂不懂啊？”

“莫雨琴！”韓建國薄怒得扭過頭，撞上那雙淚眸，卻又愧疚地耷了臉。

“媽媽的苦心，你怎麼就不明白啊？我不希望你受我一樣的苦。我好好地要了那套房子做聘禮，你怎麼就——”她看著女兒，喘息著。半晌，她捂住心口：“算了，反正退也退了，說再多都於事無補了。我算是瞎了眼，錯看了一個又一個。雷鳴霄，是我點頭的。媽媽對不起你。”

這時，莫笑睜開了眼。她似乎是看著媽媽，又似乎什麼都沒看：“不，是我瞎了眼。”她撫住媽媽的手，卻看向了窗外：“媽，你和爸回去吧。我沒事。否極泰來，我都跌到谷底了，怎麼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我真沒事。你們守著我，我反倒不自在。”

韓建國和莫阿姨對視一眼。莫阿姨反手扣著女兒，先開了口：“讓媽媽再陪你待幾天。”

莫笑無力地搖頭。她看看老媽又看看老爸：“小時候，奶奶養了只小黑，到我十二歲那年，小黑離家出走了。奶奶牽著我到處找。”她的眼睛蒙了淚霧：“都找到天黑了，奶奶就坐在屋檐下的臺階上抹淚。她說，小黑已經是老黑了，都老沒了。狗最有靈性，它不捨得愛它的人傷心，沒啊都要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地走。”

莫阿姨直搖頭：“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啊。你別嚇媽媽。”

“媽。”莫笑挎住老媽的胳膊，“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說，小狗都懂的道理，我不懂啊？我最不想看到——”她哽住：“你和爸爲我操心。尤其是你，冠心病，急不得、氣不得。別讓我擔心，你們好好過自己的生活。給我點……時間，讓我自己慢慢地……爬起來，好不好？”

莫阿姨捂著嘴卻捂不住嗚咽。

“我看著你們，我只有更難受。”莫笑也哭了聲。

“好，好，你說什麼就什麼。”韓建國也哽住，“我回去就訂票。我和你媽明天吃完中飯就走。你要好好的。哪裡不好，都要給爸爸打電話，別自己硬撐著。”

莫阿姨望一眼前夫，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沒跟他對著幹。她攬著女兒入懷：“好，你說什麼就什麼。”

歐陽陽趕緊插嘴：“叔叔阿姨放心，有我在，我會好好照顧笑笑的。”

第二天中午，原本一切都好端端的。韓建國和莫雨琴各自收拾行李，莫笑親自下廚爲老爸老媽煮一頓午餐。

而陸梅殺過來的一個電話，像一記悶雷炸飛了好不容易恢復的寧靜。

陸梅又哭又鬧：“老韓，你快上網！看看你那寶貝女兒惹出來的好事！這可叫我們怎麼見人吶！今天一早，就有好幾個多事的親戚來電話，問東問西。我幾十歲了，還被人戳著脊樑罵小三，我都認了。可驚動了親家，樂樂一大早就抱著寶寶哭回了孃家……”

韓建國衝著手機那邊好一通發火，掛斷電話就奪過歐陽陽的平板。這一看，韓建國捧著平板差點直挺挺地倒下去，幸在歐陽陽攙了一把。

莫阿姨一把奪過平板。

韓建國伸手就去搶：“雨琴，你別看！”

莫阿姨躲過前夫，捧著平板哆哆嗦嗦地避去牆角。頃刻，她整個人都開始哆嗦，哆嗦得淚震了滿臉。

“雨琴。”韓建國拂開歐陽陽就奔過去。

“哇——”莫阿姨忽地嚎啕。她瘋了似得，哐當把平板砸在地上，捧著腦袋跌跌撞撞地衝進書房，嘭地鎖上了房門。

莫笑聞聲奔出廚房，就只見老爸跌坐在沙發上，捧著頭，頹廢地撓著頭髮，而房裡傳來一陣淒厲過一陣的嗚嗚哭聲。

歐陽陽撿起平板。屏幕裂開了，卻絲毫阻攔不了那條爆炸式的八卦消息。他瞟一眼，臉色大變，下意識地就把平板往身後藏，卻還是被莫笑一把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