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達輝會出現在紅寶石歌舞廳的一樓大堂,手裡拎著大棍子,逮什麼砸什麼,邊砸邊罵,讓喬娃子滾出來,極爲狂躁和囂張。
大堂內爲數不多的客人早就跑光了,連服務人員也從門邊溜之大吉,非常奇怪的是,並沒有見到喬娃子本人和和他的任何一個手下,達輝一個人折騰了半天,完全是在唱獨角戲,惱羞成怒之下,正準備衝上二樓時,大堂外面呼啦啦進來一幫人。
爲首的一個矮壯敦實,滿頭捲髮,跑的一臉通紅,腦門子上都冒著蒸騰的熱氣,正是喬娃子,手下的人一個個也是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剛剛得到消息匆忙趕來。
“姓達的,你特麼瘋了?!”喬娃子見到大廳的情景,氣的七竅生煙,根本等不及把氣兒喘勻實,大聲喝罵。
“來的好!”達輝鬧了半天終於等來正主,一下子精神頭又上來了,他揚起手中的棍子朝喬娃子一指,“老子沒瘋,老子的遊戲廳被封了,想找喬老闆要個說法?!?
“哈,哈哈。”喬娃子被氣樂了,“達輝,你是三歲小孩兒麼,你的遊戲廳被封,跟我有什麼關係?誰封的你去找誰呀。”
“別特麼裝糊塗?!边_輝把棍子往地上一戳,“你的人慫恿那個孬貨到派出所告密,別以爲老子不知道,今天不把這事兒說清楚,老子跟你沒完?!?
“你說的這些,老子完全聽不懂,孬貨是誰?又告你什麼密了?”喬娃子不擅長吵架,但也不會任由別人莫名其妙的亂扣屎盆子,他頭腦清楚,遇事也很冷靜,立刻意識到達輝如此興師問罪,怕是遭到了某些人的算計,所以很快謹慎起來。
喬娃子知道白天遊戲廳被封的事情,也只是略略瞭解了一下來龍去脈,特別囑咐手下人,這幾天要格外小心,便沒做深想,畢竟隔壁這個新鄰居是個二桿子,還有個讓人頭疼,不敢輕易招惹的弟弟,所以對方愛做什麼做什麼,只要不影響他的紅寶石,懶得多事,哪怕明天整個遊戲廳被人一把火燒了,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可沒想到躲都躲不掉,二桿子親自打上門了,還口口聲聲指責‘告密’,這裡面一定有別的隱情,達輝顯然被人利用了,喬娃子想通這一層,也漸漸有了底氣,他向身邊的小弟掃了一眼,更爲踏實,沒做虧心事,就算你達家兄弟一起來又有何懼?
達輝被問的一愣神兒,孬貨是誰,他沒見過,完全是聽小強東的描述,至於指責喬娃子,他可是有底氣的,因爲有人親口告訴他遊戲廳被封這件事跟紅寶石有關係,但是爲了講究個信義,他是不會把這人給賣出來的,所以仔細斟酌了一下用詞。
“那個孬貨今天在我的店裡鬧事,你手下很多人看到了,別一個個裝不知道,至於告的什麼密,說老子組織人賭博,尼瑪的,遊戲機吔,愛玩不玩兒,老子逼過誰麼?特麼的血口噴人、栽贓陷害。我就問問你,老子在你隔壁開店,礙著你什麼事兒了?”
“行了,不跟你爭?!眴掏拮永湫?,“你口口聲聲說我的人慫恿別人告密,就當面指出來唄,有沒有這回事兒,一問就知道。”
“我……”達輝語塞,他能指出個屁,眼看著喬娃子身後站著一圈人,他倒是有幾個面熟的,還是上次衝突的時候留下的印象,其中一個被他砍過的傢伙正咬牙切齒的瞪著他,但隨意瞎指並不是他的個性,突然間靈機一動,又把木棍橫握手中,“不用指,你也不用找擋箭牌,唆使、慫恿的人就是你!”
喬娃子怒極反笑,“好,拿證據出來,別特麼信口雌黃?!?
“證個鳥據呀?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你不就想報復麼?”
“行了,我沒工夫供你閒扯,打了我的人,砸了我的東西,嚇跑我的客人,這賬怎麼算?”喬娃子不想達輝再胡攪蠻纏下去,今天必須給這傢伙一個教訓,否則以後沒完沒了,管他達強還是哪路神仙,顧不得許多了。
“算你媽的頭!從老子的店被封之時算起,所有的損失,你都給老子記好了,莫說砸你點東西,就是把你的紅寶石拆了,你又能把老子怎麼地?”
達強硬著頭皮繼續耍二愣子,其實衝動之後,他也冷靜了不少,眼前這麼多人,他顯然是幹不過的,在不失面子的情況下拖延時間,也只能胡亂叫罵,可援兵呢?這特麼的,該罵的話都走了一圈,再罵也沒啥新鮮東西了,莫非真的是孤家寡人,要栽個硬跟頭?
敢一個人孤身闖到紅寶石,達強也是有準備的,只不過火氣衝了點,性子急了點,根本等不得其他人趕到就自己先動了,現在騎虎難下,眼看要吃大虧,他只能把心一橫咬牙硬抗。
那個年頭有點江湖精神的混混,其實都很傳統,也都很要面子,腦袋一根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講究的是一股子勁頭,一方霸氣,哪怕骨斷筋折、頭破血流也要往前衝,達輝把心一橫,也不指望援兵了,收腿扯步,把手中的木棍一揮,拉出了架勢,他要把二桿子進行到底。
其實達輝的援兵真沒什麼好期待的,就那麼倆人,趙復和陳東,在他的心目中也就算一個半,趙復是主力,陳東最多隻是個搭把手的。但達輝相信,就憑他和趙復兩個人,別說你喬娃子,就是北川街混混一起來,哥倆也當你們全都是屁。
可就這倆人,得到消息的時候後也已經晚了。
喬娃子也不想再浪費時間,達輝擺出架子的同時,他把手一揮,左右兩邊憋了半天的小弟一下子衝出去五六個,殺氣騰騰,恨不得把眼前的這個囂張的瘦子撕成碎片,對喬娃子暗示下手適可而止的眼色就當沒看見。
雙方剛一接觸,都很意外,北川街的混混十分彪悍,以打架兇狠著稱,衝過來的速度之快,讓達輝差點避之不及,而更讓人意外的是達輝,他根本就沒想著硬幹,滋溜一下跑開很遠,比猴子還滑溜,還順手一棍把大廳裡的一個花瓶給砸的粉碎。
幾個混混氣的哇哇亂叫,其中一名壯漢一聲呼哨,大夥分開包抄,圍也要把達輝圍死,喬娃子則面色鐵青,礙於面子不好親自上手,否則他早恨不得上去把達輝揍成豬頭。
再看達輝,真不是省油的燈,大呼小叫,嘴裡不乾不淨,什麼難聽罵什麼,時而大木棍舞的虎虎生風,時而上躥下跳、鬼哭狼嚎,就像耍猴一般,怎麼也抓不住他,一個不留神還被達輝躥上了二樓。
這下更麻煩了,喬娃子身後的小弟悉數而動,發了瘋一般圍堵達輝,但哪兒那麼容易,紅寶石的二樓夠大,而且通道和走廊多,達輝有足夠的騰挪空間,而且身手敏捷,體能充沛,隨便虛張聲勢一番,就有一個傢伙著了道,被達輝一棍掄翻在地。
若是給達輝足夠的時間,不考慮體能問題,這幫人非得被他一個個玩兒死不可,整個二樓就聽見他不斷的整出動靜,一會兒花架倒了,一會兒玻璃碎了,一會兒有人慘叫,一片雞飛狗跳。
這傢伙從小就在羣架中薰陶,底子不是一般的厚,劉學斌那樣一個二桿子都被他搞成了傷殘人士,還真是要有些本事,達輝蹲進局子裡後更了不得,三天兩頭打架,若不是他老爹一個勁兒的託人找關係,指望他能減刑,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喬娃子動了,他實在無法忍受達輝這王八蛋繼續在他場子了肆無忌憚的搞破壞,原本還想看在達強的面子上下手留點情,但現在怒火攻心,不廢了這廝,他連自己都說不服,刷的一下就從後腰抽出一把小榔頭,三寸多長,通體精鋼打製,十分精巧,別看這麼個小東西,喬娃子至少用它廢了兩個人,全都把對方的膝蓋敲個粉碎,成爲標準的殘障人士,端的狠辣異常。
“呦呵,這紅寶石裡沒人啊?!”一個十分討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喬娃子根本都不用回頭就知道誰來了,他不由自主的就攥緊了手中的小榔頭,不斷升騰的火氣已經在爆發邊緣,“紅寶石今晚歇業,兩位沒事兒的話請回?!?
“抱歉啊,沒看見這還有個喘氣的,哎呦不對,小喬啊?你看看我這眼神,差點沒認出來,你這是幹啥?臥槽!這樓上是啥動靜?在拆房子麼?”趙復站在門口,搖頭晃腦,旁邊站著陳東,也是誇張的一臉萌呆,不停的東張西望。
一看就是裝的,大家曾經在建鑫中相處過一段時間,彼此都有個大概的瞭解,趙復和陳東在裝逼的時候絕對是哼哈二將,一個瘋瘋癲癲,一個呆頭呆腦,但往往在不經意間就能把對手給玩兒殘了,喬娃子可不會上這個當,他轉過身,冷冷的看著二人,“我話不說二遍,兩位沒啥事請回吧?!?
“有事兒,當然有事兒?!壁w復小跑著就要湊過來,但一看喬娃子手裡緊握著的小榔頭,他又很靦腆的駐足訕笑,“小喬,你手裡拎著傢伙,這……”
“有話就說,我店裡忙,沒工夫陪二位。”
“臥槽,老朋友見面,你就這麼個態度?”趙復一挑眉毛,“小喬,你今天火氣很大呀?”
“跟你倆沒關係?!眴掏拮颖亲佣細馔崃?,說是不上當,但一張嘴還是被趙復給繞著轉圈子,他索性撂下一句話,轉身直奔二樓,根本不再搭理哼哈二將。以喬娃子的個性,他瞬間就做好了心裡準備,趙復和陳東今天肯定是衝著達輝來的,但這倆傢伙只要敢動手,他絕對不客氣,得罪一個和得罪兩個沒多大區別,兩個老幾把,還把自己當大哥麼,什麼年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