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不得不佩服納喇庶妃的孤勇,皇上龍顏大怒,這段時日已不是頭一回了,誰不知道是爲前朝削藩鬧起來的事兒啊!
但還真不會有誰有這麼勇!
這麼直白地問出來,或許是因爲,在這個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的政治尖兒待久了,人不知不覺地就學會了。說一句話、問一件事兒,都要委婉蜿蜒、彎彎繞繞地繞上幾個圈兒,而後才能探出來目的。
但總歸,這麼幹出來的唯有這一位庶妃,怎麼說呢?也是皇上慣出來的,若是皇上不允,納喇庶妃也是聰明人,早早就閉緊嘴巴!一字都不帶泄露的。
沁柔不知道李德全的佩服,自然也不知道他心裡那麼多想法,看不透、猜不透的是人心,她要是有猜透人心的本事,她又不會甘於這般處境了。有些信息,從知道的那一刻起,不知道能創造多少價值。
她需得在意康熙,她的幾乎全部心思,此時也都放在康熙身上,說句現代人可能理解不了的話,現在正在貞順齋裡的全部的奴才,包括李德全,心思都是在皇帝身上。
皇帝決定著他們,究竟是能死;還是能活!
所以旁的心思沒有,現在一腦門的心思就是,皇上的怒氣,怎麼才能即刻消散。
皇上怒氣一刻不消散,他們就一刻提著腦袋;要是一直不消散……他們也不必活了,只能說,黃泉路上,大家一道還能做個伴兒。
沁柔也想得開,想得不開不行,人總是得適應環境。
嘖!能怎麼辦呢?康熙來都來了,又說出口了,飲鴆止渴就飲鴆止渴吧!好歹能有個緩刑不是!
就好比,她來都來這個世界了,總不能因此,就不活了吧。
沁柔說話時,柔若無骨地靠在康熙懷裡,頭也軟軟地搭在康熙肩上。
“聽說了?”不能提起,也不能不提,提不提康熙心裡依舊氣怒。朝堂上那些狗奴才,食君之祿,不知爲君分憂!
想做莊家通吃,拿著朝堂的俸祿,又收逆臣賊子的贓物,些許賄賂,他們就能忘了一國大計,把朝廷、把他這個帝王,直接無本地賣了。
想著不要嚇到她!前朝那些奴才該死,她膽子不大,回頭嚇到了,更甚於嚇壞了,有得他心疼。
康熙難得緩和著情緒,因太抑制,懷抱著沁柔,一隻手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著沁柔的背,憐愛又憐惜。
“沒聽說,”沁柔感受到康熙的動作,她還是畏懼,但輕輕搖了搖頭,她還沒那麼手眼通天,更別談前朝後宮之間,一貫防範得嚴。
她若真有這樣的能耐,又不會這麼心如止水了。她就是對自己的能力、情商、智商太有數,所以才這麼淡然。沁柔十足坦然,聲音寧靜平和,“猜到了,削藩是大事兒!”
削藩可不是一日兩日能定下的,時至今日,朝堂上還在爭論不休,她冷眼看著,還有得吵呢?
世間人有千千萬萬個,思維思緒也有千千萬萬種。有人或許是想賣國家利益換取自己利益;有人或許僅僅覺得時機不對,一時半會兒,這些反對、不贊成的聲音沒那麼容易壓下來。
不過康熙帝顯然也不是個軟柿子,二月裡,就尋機遣兵調將到貴州那地兒去了,佔據了先機,總的來說,情況沒那麼危急,所以大臣們還吵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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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康熙笑了,她這麼坦然,康熙也確實生氣不起來。後宮裡的聰明人不少,看出來的不是一個兩個,但能這麼坦然說出來的,不見得。 想著前朝那些老狐貍,還有皇瑪嬤幾次三番苦口婆心地勸阻,康熙決意要撤藩,他也知道最終的結果會朝著康熙需要的方向去,他是一位堅定、並且雄心壯志的帝王,自然不會爲一點阻撓,就放棄了自己目標和計劃。
但過程中,有那麼多大臣,還有太皇太后也阻撓,總是叫人不快!太皇太后求穩,但世間哪有‘穩’字可言。吳三桂是老了,都是身子骨半截入土的當死之人了,可人卻人老心不老,志向還遠大著呢?如今是要封地,再容他發展幾年,怕是就直接揮師北上、直取京都了。
康熙可容不得他,這跟他用錢、用物、用地,幫逆賊養著叛軍,等叛軍養成了,來反噬他這個主子,養虎不成,必成大患!
康熙可做不出這麼無腦的事兒。
爲了這一戰,康熙準備了四年了。不只四年,還有未曾正式親政的那些年。
就是從親政那年起算,也整整四年。
康熙怎麼會放棄!
都是一時爭吵不休罷了,康熙笑出來後,積聚著堵在心裡的那股子氣怒,瞬間就消散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許多。
“那些朝臣,”康熙閉了閉眼,吐了一口氣,總算有心氣將真心話說出來了,道:“拿著朕的俸祿。但,……做了誰的奴才,怕是除了他自己,就以爲沒人知道了。”
沁柔聽得心神一顫,腦子嗡嗡地響,康熙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那麼,最直觀地猜測就是……朝堂上有人收了藩王的財寶或好處,所以,這纔打著朝堂穩定的旗號,反對削藩!
裡通外敵!一瞬間,她僅能而且頭腦風暴中,也唯有冒出這四個大字在無限循環。
嘶……沁柔簡直想倒吸一口涼氣,這可真是,榮華富貴迷了眼啊!膽大包天了都,這種東西也敢碰。
不過,似乎無論何時何處,都從不少了這樣罔顧國家利益的人。
科舉入仕、帝王提拔能檢測到官員的學識和能力,卻檢測不了官員的品行德行,何況,人總是會變的。
明君最後也都能變成昏君,那麼,朝臣出賣國家利益,也都沒什麼不好接受的。
沁柔覺得,大約朝臣對他們的帝王瞭解實在不深,她都想問皇帝一句,是他提不動刀了嗎?容得這樣的玩意兒蹦噠。
但又止住了,她忍不得,康熙更是忍不得。
無論何時何地,叛國!都是最大最污穢的罪名。無論君子小人,叛國賊在何處,都是再無名聲了的。
只怕朝臣們還以爲康熙還是那個年幼倉促登基、軟弱無力的帝王。哪怕康熙伸出了屠刀,血的教訓還是沒讓他們長記性!
殊不知,康熙磨刀霍霍,就等著一羣人裡被殺雞儆猴中的‘雞’們跳出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