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走後，我也開始收拾東西，想著今天去哪吃晚飯，每天盒飯吃都吃煩了。或許振應該在家請個保姆了。一陣敲門聲，兔子進來了：“聶總，我下班了。”

我點點頭，喚住他：“回學校麼？我送你吧。”

兔子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用，不用。”

我拿起公文包，信步來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好了，走吧。”

兔子一路跟著我，我不覺放慢腳步，誰想他還是繼續跟在後面，連在電梯裡也是貼著壁站著。

上了車，我讓兔子坐在副駕駛位。突然有種錯覺，若是這樣一生一世也好啊。

“一起吃個飯吧。”

“啊？”我發現越來越喜歡看兔子手足無措的樣子，實在可愛的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我就開到了一家西餐廳門口。

兔子像是鼓足了勇氣：“聶總，我等下還有事，我不能在這吃飯。”

“是麼？什麼事比吃飯還重要。”這話真是在打自己嘴巴，因爲我向來對吃飯很不在乎，認識我的人都說我是個十足的工作狂。

“我，我晚上還有事。”

“哦，什麼事啊？不介意說吧。”一個念頭突然浮上腦海，我想壓下去，卻越發強烈了，話說的很平淡，只有自己知道心裡已經波瀾壯闊了。

兔子低下了頭：“我，我還要工作。”

我點點頭：“工作？像上回一樣找客人麼？”說完這句話，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不是！”兔子一下子跳了起來，還好繫著安全帶，要不我懷疑他都可以破車而出了。兔子的眼睛紅紅的，滿滿的委屈溢了出來，“不是的，聶總。”

我別過臉不去看兔子那雙委屈的大眼睛，頭一次覺得慌亂，頭一次面對著一個人不知所措。兔子拉住了我，把我的胳膊捏得生疼：“聶總，我那次真的是迫不得已的，我發誓再也不做了，真的，你要相信我，你不要趕我走。”

我轉過臉，才發現兔子早已經淚流滿面，我討厭看見男人流淚，總覺得是懦弱的表現，但看著兔子這樣卻怎麼也討厭不起來，擡起手，抽了張紙，幫他細細擦去：“當自己還是小孩子麼，哭得稀里嘩啦的。”

兔子紅紅的眼睛不斷涌出淚水，梗嚥著：“聶，聶總，你要相信我，我真的……”

“好了，不要哭了，我相信你。”

兔子點點頭，用手背胡亂地抹了兩把眼淚，眼巴巴地看著我：“那我還能待在公司麼？”

“公司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當我是誰啊，想炒誰就可以炒誰。再說公司又不限制兼職。”

兔子的臉紅了紅。

“那現在送你回學校還是去上班的地方？”

兔子低下了頭，看了看時間：“時間差不多了，還是上班吧。聶總，要不就在這下車吧。”

“哦，在哪裡，我送你過去。”

“可是……”

“反正我也想到處逛逛。”

兔子說了地址，我一邊開車，一邊問他什麼工作。他告訴我是送外賣。

看來，兔子確實很缺錢，像送外賣這樣子的活，錢又少人又累，現在哪還有大學生做啊。把兔子送到##店裡，我透過車窗，看著兔子拿出一個大箱子，忙打開車門。不由分說，搶過那箱子：“這麼多，我幫你拿吧。”

兔子來不及拒絕，只怯怯地說：“聶總，謝謝。”

幫著兔子送完了外賣，我又提議去吃飯，兔子搖搖頭告訴我還有份家教。我真懷疑兔子是不是借了高利貸了，這麼拼命地掙錢。

送兔子來到他學生的小區，我告訴兔子，在下面等他，雖然知道兔子不敢拒絕我，還是爲自己的行爲找了個藉口：“nǐ kàn，我今天幫你送外賣，到現在肚子都餓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說也應該請我吃飯吧。”

兔子爲難地點點頭。

傻小子，這麼不情不願地，人家巴不得請我吃飯呢。你真以爲我想賴著你請客啊。

兔子輔導學生的時候，我在車裡看文件等他回來，倒也不覺得時間過得慢。

兔子回來時，我看著他微有些菜色的臉這纔想起，不光是我，兔子也是一直餓著的。

“走吧，去吃飯。”一邊說一邊倒車。

“聶總。”兔子的頭埋得低低的，“我沒有多少錢的。”

突然想好好逗逗他：“沒有多少是多少。”

兔子從口袋裡摸出了零零碎碎的一塊，五毛甚至還有一毛的硬幣，攤開放在我旁邊，認真說：“就這麼多，今天家長不在家，我沒有拿到錢。”

我摸了摸他的頭：“這麼多啊。是不少誒。”

兔子又低下了頭，兩隻手還是攤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擡起頭：“聶總，要不去wǒ men學校吧，食堂裡的菜又便宜又好吃。”

“學校食堂現在還營業啊？”

“嗯。”

我和兔子來到K大食堂，兔子拿出飯卡，告訴我卡里有錢，讓我隨便吃。點菜的時候，我發現兔子緊緊握著飯卡，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的動作。我不禁想笑，只好看著菜價點了兩個最便宜的，點完，見兔子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真不知道怎麼說他好了。

兔子給自己買了兩個饅頭。我忽然有種欺負貧苦大衆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