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中看著唐茂年的身影快速走進大廳。一樓接待處的員工,都已知道她是唐靈均的妻子了。她們看她的目光,有些憐憫,可又有些敬佩。沈慧中的身上,毫無少奶奶的氣派和架子,在她們看來,可比董事長的夫人不知要好相處多少倍!
“早!”沈慧中面帶笑容朝她們打了個招呼。
“沈助理早!”一樓接待小姐齊齊向她打招呼。‘沈助理’這個稱呼,是慧中要求的。她喜歡聽這個稱呼。爲(wèi)了健身,沈慧中決定走樓梯直達(dá)十二樓。從一樓走到十二樓,她並不覺得有多疲累,只覺得雙腿略有點酸。要和唐靈均藍(lán)茉做一場只贏不輸?shù)聂Y爭,她勢必要保持健康的身體。
到了小叔的辦公室前,她輕盈地走了進去,見小叔已經(jīng)端端正正地坐在辦公椅上了。“總經(jīng)理,早!”
唐斐年看著她,就皺著眉頭問:“怎麼我沒在電梯裡看到你?”
“呵呵,我走的樓道!”
“嗯,這也不失爲(wèi)一種好的健身方法,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小叔,那你每天可以和我步行上樓呀!”
唐斐年聽了,就笑了一笑,淡淡道:“不了。我還是走電梯。”他雙手交握,只想和慧中保持一些距離。
“哦。也是,小叔事情多,哪能將時間都浪費在走樓道上呢!”慧中說著,笑了一笑,就走向雕花的暗門。但她背過身去時,唐斐年不禁注視著她的背影。
如果,如果她不是自己的侄媳婦,那麼他的心裡,是否會泛起絲絲點點的漣漪?哎——唐斐年情不自禁地就嘆息了一聲。這幾天,他一直被這種莫名其妙地情愫折磨得晚上睡不著覺。這個秘密像長了藤蔓一樣,肆意地?zé)o邊無際地生長,只將他的整顆心就纏繞住了。他想逃脫,可是又覺得無能爲(wèi)力。唐斐年!你到底是怎麼了!你不能這樣胡思亂想下去!沈慧中,是你侄兒的妻子!他惱恨得只想將腦袋中鑽出的這個可恥的惡魔給掐死!
但情愫到底是起了,滅暫時是滅不掉的。沈慧中聽了唐斐年的一聲嘆息,忽然就轉(zhuǎn)過神來,看著小叔,就問:“小叔,你怎麼了?看你精神好像不大好的樣子,會不會昨晚沒睡好?”
唐斐年就掩飾道:“沒怎麼。你去忙你的吧!待會,我要出去一下!你將博納的那份合同給我就是!”沈慧中聽了,也就匆忙走到辦公桌旁,整理起文件來。
不知不覺,一晃兩個小時的時間就過去了。慧中看著電腦,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十點了。好快呀!只有沉浸在工作中,才能忽視時間的流逝之快!
“慧中——”唐斐年溫和地喚了一聲,“我出去了,一個半小時後回來!”
“好的,小叔!對了,還有什麼文件需要準(zhǔn)備的嗎?”
“沒有了,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的!”唐斐年說著,就提著個包,大步出了去。
唐斐年走後,沈慧中又忙了半個小時。她泡了杯茶,慢慢悠悠地喝起來,打算休息幾分鐘。她站了起來,來回在辦公室裡踱步。她的眼睛停留在唐斐年寬大的辦公桌下。她訝異地發(fā)現(xiàn),小叔辦公桌下的那個密碼抽屜,竟然是開著的!這——這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慧中的心裡好一陣激動。小叔的辦公室,就差這個密碼抽屜沒翻檢,其他地方的文件合同,都不是她要找的。反正小叔一時半會地也不會回來,莫如趁這個機會,去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
心念一起,慧中便放下杯子,彎著腰將手伸進了密碼抽屜。裡面除了一個檔案袋,其他什麼沒有。沈慧中顫抖著雙手,將檔案袋小心翼翼地放在辦公椅上。她看見袋子上用黑筆寫著幾個大大的字‘唐靈均資料’。看著這幾個字,慧中更是迫不及待地要翻開看一番了。
檔案袋沉甸甸的,慧中剛將手伸進袋中,就見門口走進一人。擡頭一看,正是小叔!
她見了,下意識地就將檔案袋放進密碼抽屜中,順手闔上了抽屜。“小叔,你怎麼回來啦?”她尷尬地站了起來。
唐靈均見了她這個舉動,皺了皺眉,不急不緩地道:“那位客人並不在。慧中,你在幹什麼?”
“我沒幹什麼!就是累了,信步走一走!看見你桌子上有些亂,就幫你收拾一下!”沈慧中說完了,就大步往自己辦公桌邊走了。
她邊走,邊用手撫著胸口。心想:好險!差點就讓小叔看出破綻了!不過,她心裡還是很高興。小叔辦公室裡的東西,只要她想看,隨手就可以翻。可這份關(guān)於唐靈均的資料,卻被小叔單獨用密碼鎖鎖起來,這其中定然大有文章!
唐斐年將包放下,也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將頭一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那隻密碼抽屜上。他細(xì)細(xì)回味了一下,方纔他出去時,忘了將這抽屜鎖上。沒有密碼,這抽屜闔上的姿勢就有些彆扭。唐斐年知道,一定是慧中動了抽屜。他不動聲色地對慧中道:“慧中,你去人事部一下,將這份資料送給他們。”
沈慧中過來了,看著資料,就道:“小叔,這份資料,我已經(jīng)傳入電腦,掃描給他們了。”
“嗯。到底還是要將原件送給他們。”唐斐年伸手將資料遞到慧中的手中,堅持說道。
沈慧中無法,只得接過資料,出了辦公室。唐靈均見慧中出去了,就將抽屜裡的文件另放進一個櫃子的暗格,又取過一個過期的文件裝入檔案袋,放入抽屜,然後將抽屜鎖上了。十分鐘後,慧中又回來了。唐斐年便叫住她:“慧中,你坐下,我有幾句話要和你說。”
“小叔,你要和我說什麼?”
“慧中,其實我早知道,你進唐氏的目的,並不那麼簡單。”唐斐年說著,就起身將辦公室的門闔上。他抱著胳膊,距離慧中一米多遠(yuǎn),靠在身後的酒櫃旁。
“呃——又來了!小叔,我的初心很簡單的!”看著唐斐年一臉鄭重嚴(yán)肅的神情,慧中的心裡,就有些發(fā)慌。難不成,剛纔自己露餡了?
“不,你的初心並不簡單。只是我一直不揭露而已。其實,你的想法,我大抵都能猜到。慧中,你是爲(wèi)復(fù)仇而來。”唐斐年悠遠(yuǎn)地看著她,眸子中的神情既複雜又深幽。
沈慧中心裡緊張,身子一下就站了起來。她怔怔地看著唐斐年,難道說,經(jīng)過這一個月的觀察,他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冒牌貨了?
“復(fù)仇?你在說什麼呀!我又沒和誰結(jié)仇!”沈慧中勉強咧著嘴一笑,試探唐斐年究竟知道她多少底細(xì)。
“你重返唐家,更多的是爲(wèi)了報復(fù)靈均。你要將他扳倒,往最致命處打擊他。”
沈慧中聽了,就默了一默。唐斐年的話,令她寬慰,也令她害怕。寬慰的是,唐斐年並不知道她是慧中的孿生姐姐,這場戲,她還可以繼續(xù)演下去。害怕的是,唐斐年果然猜出了她的用心!她往後退了一退,掙扎道:“小叔,你猜錯了!我沒必要往死裡打擊他!我回來,只想證明我沈慧中不是一無是處的女人!”
“不要遮掩了,慧中!你心裡恨他們。你回來就是爲(wèi)了報復(fù)。我將你留在我身邊當(dāng)助理,也是爲(wèi)了驗證自己心裡的猜測。”見慧中靠在了牆壁,唐斐年不禁往前走了幾步。
沈慧中一聽,心裡一怔!原來,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爲(wèi)唐斐年果然發(fā)了善心呢,卻原來是爲(wèi)了試探。她便苦苦一笑,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除非,你去告訴唐家的每一個人,說出我回來的目的!”
她緊握住手,咬著脣,心裡想著妹妹經(jīng)歷的種種痛苦。縱然被唐斐年識破,她也決不放棄!
“慧中,你不要激動。我當(dāng)然不會告訴別人。”眼前的慧中因激動面色緋紅,嘴脣鮮豔,烏黑的頭髮散落披下,看著極爲(wèi)誘人。
“小叔,不管怎樣,我是信任你的!”一個人單槍匹馬,孤軍作戰(zhàn),很苦很苦。她並不憤懣唐斐年對她的疑心,她只是感慨前方的路難走。
“慧中呀,你現(xiàn)在這樣做,無異於以卵擊石。就算靈均被你拿了什麼把柄,你以爲(wèi)他就一定不會相安無事麼?到時,你的下場只會更慘。”
“可是——”
“可是你的心裡,還是充滿了濃烈的恨,是不是?可如果說,靈均痛改前非,終有一天回到你身邊,請求你的原諒呢,你該怎麼辦?”
聽見唐斐年這樣說,沈慧中氣極反笑了!呵呵!她是冒牌之身,怎麼可能接受唐靈均當(dāng)她的丈夫?這違背倫理,也違拗道德。僅僅爲(wèi)了妹妹的死,說什麼她也不會原諒他的!因此,她反而呵呵呵地笑起來了!她篤定對唐斐年道:“不會的,永遠(yuǎn)不會的。”
唐斐年見沈慧中說得如此篤定,下意識地就問:“爲(wèi)什麼?如果有一天,他誠心來求你呢?”
“小叔,沒有爲(wèi)什麼。”
唐斐年聽了,忽然就有些激動,他慢慢朝慧中靠近,一字一句道:“慧中,你當(dāng)真一點不愛靈均了?”
他猝不及防地靠近,一下令慧中感到莫名的窒息。她不可避免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Dior香水味,就好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突然襲來的香水味一樣。
唐斐年的目光深幽,只如看不清底的潭水。沈慧中被他的眼睛吸引住了,失了心神。她喃喃道:“不愛。從來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