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半島懸崖上的這座教堂是附近郊區(qū)唯一的一座,星期天下午,附近的居民陸陸續(xù)續(xù)過來禱告。
FBI和特警隊(duì)整裝待發(fā),靠近教堂時,鐘聲在敲,唱詩班歌聲悠揚(yáng)。
當(dāng)?shù)鼐旌芸煺业浇烫霉芾砣苏f明來意,管理人與牧師驚愕萬分,趕緊幫忙疏散人羣。中年夫婦們攙著老人抱著小孩,急匆匆卻有條不紊地往教堂外散去。
直升機(jī)到位,特警隊(duì)井然有序包圍了教堂,嚴(yán)陣以待。
海風(fēng)呼嘯,從懸崖吹上來,戴著頭盔全副武裝的特警隊(duì)員們恪守崗位,一絲不茍等待教堂裡的平民撤離。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座古老建築的地底底下,早已是一片火海。
伯特爲(wèi)毀掉這個藏在教堂底下的俱樂部,特地臨時安裝了一條汽油管道。隨從得了伯特的命令,要把汽油灌到整個弧形旋轉(zhuǎn)走廊裡。
但甄愛突然出現(xiàn)了,不等隨從一間間倒汽油,她直接擰開了閘門,透明的液體嘩啦啦洪水一樣順著臺階一級級流淌,空氣裡瞬間充斥著刺鼻的汽油味。
甄愛面無表情,和嘩嘩流淌的汽油一起從走廊下去,籠子裡的女人們尖叫著躲避,呼天搶地。
地宮走廊的盡頭,立著言溯和伯特。
言溯雙臂張開,深深垂著頭,破敗的身體綿軟無力地懸在十字架上。瀕臨死亡,只怕都感覺不到疼痛了。就連伯特看他嶙峋的模樣,都失去了虐待的興趣。
K小聲稟告:“FBI已經(jīng)包圍了地面。”
伯特不知聽也沒聽,絲毫不著急,目光意味深長凝在言溯身上:“.,你果然不錯。”
他蹲下,拍一張地圖在地上,拿出一枚圓規(guī)。
“拿到了搜查令,卻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我家的秘密施虐中心。”他複述著言溯懺悔詞裡的內(nèi)容,圓規(guī)的中心腳釘在地圖上市郊的山區(qū),言溯家城堡的所在地。
他單手用手指撥開圓規(guī)的另一隻腳:“我不凡人生的起點(diǎn),Chace, thank you!”指針落在地圖的海岸線上,Chace當(dāng)年的自殺地。
“12個小時殺死12個人,這樣的幅度,你們驚歎嗎?”
“你們能逆轉(zhuǎn)時間嗎?”
伯特兩指捏著圓規(guī)頭,逆時針輕輕旋轉(zhuǎn),144度;
“加上56個女人的生命,最後一刻。”
圓規(guī)再走56度。
指針走到紐約附近的海岸線,落在他們所在的這座教堂上。
“.,你很有創(chuàng)意。”圓規(guī)漫無目的地畫圈圈,“是我疏忽了,你們在silverland並非待了12個小時,死的也只有5個人。我以爲(wèi)你懺悔時糊塗了,沒想你很清醒。”
伯特拿起圓規(guī):“這是你給她的情書?很感動,真的。看來你喜歡和她在精神層面交流,很有趣。所以,就算我殺了你,也沒什麼用。”他嘆一口氣,“只可惜,你的戀人現(xiàn)在……”
K突然打斷,聲音很急:“C小姐放火了。”
伯特愕然,倏爾得意地笑開。
言溯垂著頭,沒有迴應(yīng)。
地下的溫度不知不覺升高了,他呼吸困難。
伯特扔下圓規(guī),站起身:“蘇琪曾竊取過一段音頻,是你和CIA某個執(zhí)行官的對話,關(guān)於Chace留下的銀色ipod,記得吧?”
言溯早虛弱得沒了力氣,聽到這話,眼波動了一下,卻沒有任何表情。
“.,即使是我,都對你失望了。”伯特輕輕搖頭,“她對你來說,是一件可以放棄的附屬品嗎?”
言溯擡眸看他。
“嗯,你想說不是。”伯特替他回答。
“但在你的世界裡,在你的正義面前,她絕對是可以犧牲掉的那一個。”伯特奇怪地笑了一聲。汽油的刺鼻味道由遠(yuǎn)及近,越來越濃,他回頭望一眼,走廊的白色牆壁上隱隱閃著紅光。最近的幾個籠子裡,女孩們尖叫著去開水龍頭,卻什麼也沒有。
“我的Little C回來了。”他似乎心情很好,轉(zhuǎn)眼斜睨言溯,“聽說FBI要過來圍剿Holy Gold的時候,我忽然在一瞬間明白了你的懺悔視頻,我當(dāng)時真恨不得剝下你的皮。可Cheryl意外聽到那段音頻,現(xiàn)在她比我更恨你,我反而突然不在乎你的死活了。”
十字架上的男人依舊不作答,沉默得像失去了聲音。
伯特雙手插兜,彎著腰桿,歪頭正視他低垂的頭顱,挑釁地盯著他淺茶色的寂靜的眼眸:
“讓你活著。即使FBI幫你洗刷了冤屈,今天這裡的56個人會被活活燒死,你註定救不了她們,我留你在這兒,讓你親眼看著,親耳聽著,什麼叫地獄。
高尚的高貴的言溯先生,今天會成爲(wèi)你一生的噩夢嗎?”
“對了,在這裡,.,你將永遠(yuǎn)失去那個叫‘甄愛’的女孩,你的真愛。
呵,正直的善良的言溯先生,你的良心會受折磨嗎?你傷害了她對你的信任,你把她從天使變成了惡魔。接下來的纏綿病榻的一輩子,你會不會後悔,和CIA的人一道用那些道貌岸然的正義,欺騙她,辜負(fù)她?”
“他當(dāng)然不會後悔。”甄愛的聲音冷冷淡淡,在身後響起,“沒了我,他也可以過得很好。”
伯特回頭,驚得魂飛魄散。
透明的液體追著她的腳步流淌進(jìn)來,她身後的環(huán)形走廊裡火光大閃,彷彿有一頭血紅色的猛獸嘶叫著狂奔而來。
火光驟然變成呼嘯的火球。
“小心。”伯特風(fēng)一般衝過去把她從汽油邊拉開,火舌飛速順著透明的“河流”流竄,“噗”地拍打著空氣,跳躍到人高。
伯特護(hù)著她,額前的碎髮卻被跳得老高的火苗燎過,差點(diǎn)兒沒掠過他的面頰。他臉上發(fā)燙,怒了:“是誰把汽油潑過來的?”
“我,怎麼了?”她心情非常不好,挑釁又霸道盯著他,發(fā)力甩開他的手,自己一個站不穩(wěn)差點(diǎn)跌到火海里去。
伯特趕緊上前拉住她,他從沒見過她此刻不顧一切的表情,彷彿帶著要?dú)缛澜绲暮蕖K嚾粺o措,想起亞瑟說的“失控”,他什麼也不管了:
“C,我們回去。現(xiàn)在!馬上!”
“我還有事沒做完。”甄愛臉色陰冷,再度掀開他的手。
熊熊的火苗順著不斷流動的汽油在大廳裡奔走,桌椅帷帳地毯,燒起了大火。空氣瞬間沸騰,熱氣流灼得人睜不開眼。
她腳步踉蹌,走向言溯。
而言溯被高密度的空氣捂得呼吸困難,聽見她的聲音,極度吃力地?cái)E頭。
晃動的紅色熱氣裡,他心心念唸的女孩陌生而冰冷,神色空茫,漆黑的眼裡沒有一絲情緒,從滔天的火光和女人們悽慘的尖叫聲中走來。
甄愛一言不發(fā),在他面前站定。
迎著他落魄卻溫柔的眼睛,她的臉上依舊空空蕩蕩,半晌,她輕輕靠近,木偶一樣緩緩摟住他消瘦的腰身,一點(diǎn)一點(diǎn)靠進(jìn)他懷裡。
她漠漠盯著虛空,淚霧就上來了:“阿溯啊。”
只一聲,言溯白皙的臉上便閃過一絲無法言說的劇痛。
她的手繞到他身後,眼底冷清,手指狠狠掐進(jìn)他背後的傷口:“你疼嗎?”
他痛得渾身一抖,眉心狠狠抽搐,紅色火光映得他臉色慘白。
“Ai......”他疼得悶哼一聲,嗓音黯啞得像砂礫。
甄愛偎在他懷裡,歪頭蹭蹭他下頜上落拓又扎人的胡茬:“好癢,呵呵。”她黑黑的眼睛裡水光燦爛,映著漫天的紅色火光,像吸血鬼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有多信你?”
言溯竭力低頭貼住她微涼的臉頰,身體的每一處都渴望著想抱她,手臂卻無力掙脫十字架上的繩索。
她單手摟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攀上他的胸口,一下兩下拿手指輕輕敲:“你這麼傷我。你心我疼嗎?”
言溯本就脫水嚴(yán)重,被高溫烤著都流不出汗。可她這麼一戳心口,他驟然疼得眼睛都酸了,視線變得模糊:“Ai,不是......”
“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全世界。”她不聽他的,只管喃喃自語,“我的世界只有你一個,只有你是彩色的。你爲(wèi)什麼那麼好?世上那麼多人,只有你懂我,世上那麼多地方,只有你這一束光。阿溯,你是我的整個,整個世界啊。”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在發(fā)顫,“所以,你要是拋棄我,你要是不在,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火舌飛舞,高溫蒸騰著彼此的每一寸肌膚,言溯淚光閃爍,嗓音乾啞:“Ai,我不會。你不要這麼說,你知道不是這樣的。”
“是。”她狠心抓著他血跡斑斑的胸口,固執(zhí)地?fù)u頭,“你不一樣。沒有我,你也可以過得很好。你的生活與世界本來就乾淨(jìng)又精彩。而我,死氣沉沉,那麼黑暗。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啊,那個女孩好可憐,甄愛好可憐,我去拯救她吧。你是這麼想的嗎?”
“Ai,不是,你知道的,你不一樣。”他艱難發(fā)聲,想說更多,被疼痛折磨得嘶啞的嗓子根本不允許。
她仍是沒聽,執(zhí)拗地睜著眼睛,晶瑩的淚水珠子一樣落下,很快烤成蒸氣:“你成了我的救贖,現(xiàn)在又爲(wèi)了救別人把我扔下。你真好,知道我是惡魔之子,所以幫助正義的CIA把我關(guān)起來,拯救全世界。你怎麼能這麼好?”
她一扭頭,埋進(jìn)他的心窩,淚水滾滾流進(jìn)他胸口:
“我以爲(wèi),被你愛著那麼好,那麼好。只要能得到你的愛,我願意毀滅一切。可你願意爲(wèi)了一切,毀滅我。
你那麼瞭解我,應(yīng)該知道哥哥還有媽媽的事,對我是多麼巨大的負(fù)擔(dān)。你明明知道,卻爲(wèi)了別人瞞著我,和他們一起把這些重?fù)?dān)壓在我身上。
言溯啊,你怎麼能……”
她哭腔掩飾不住,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手仍緊緊摁在他的胸口,言溯眼中劃過蝕骨的痛,漸漸沉澱下來,在某一刻,變得死寂。
而她停了哭泣,冷卻下去:“我的心情,你比誰都清楚......所以,你比誰都可恨。”
她鬆開他,退後一步。小臉已被火焰的高溫薰得通紅,全是淚水,像從水裡撈起來的,看上去卻空茫無神。
火越燒越大,滿世界都是女人悽慘的尖叫。大廳的屋頂陡然晃了一下,塵土碎落,彷彿這座建築要垮塌了。
伯特早已無心去管,見甄愛發(fā)泄完了,立刻過來拉她走。K也急匆匆過來彙報(bào):“特警隊(duì)和我們的人在上面火拼,管道也快到極限了。先生,快點(diǎn)兒撤退吧!”
甄愛犟著不動,只直直看著言溯,一瞬不眨盯著,像要把他刻進(jìn)骨子裡。
言溯早已明白她要做什麼,眼底閃過野火般的恐懼,猛地掙了一下,十字架晃動著,繩索牢牢栓著,他消耗了所有的力氣卻紋絲不能動。
他慌了,悲慟了,眼眶全紅了,幾乎是用魂魄在盯她,一字一句,極盡悲愴與無可奈何的警告:“Ai,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不要這樣。請你不要!你要是敢,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
那一刻,甄愛突然掙脫伯特的手,飛蛾一般撲過去,死死摟住他的脖子,滿是淚水的嘴脣堵住了他未完的話。
大廳劇烈地晃盪,火光沖天。
滌盪的熱空氣帶著焚燒的灰燼和屋頂?shù)膲m土將兩人包裹起來。灼人肌膚的高溫中,兩人熨燙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她呼吸熨燙而紊亂,霸道而用力地撬開他的脣舌,竭力吮吸親咬,狠狠吸著他身上的味道,彷彿這輩子再也無法親吻。
言溯虛弱卻赤誠,臉上已全是淚水。想說什麼,卻本能地瘋狂地吻著她,帶了前所未有的欲.望,雖是不能擁抱她,卻想把她熟悉的氣息全部吞噬。
他乾燥而枯裂的嘴脣很快被她潤溼,可這樣激烈又彷彿此生再無的親密,怎麼都不能解渴,怎麼都不夠。
言溯用了僅剩的力氣吮吸住她,全身的力量和依附都集中到了雙脣之間,可最終她還是用力一推,鬆開了他。
滾燙的火海里,他的心驟然冰涼。
甄愛嘴脣紅紅,臉頰紅紅,眼睛都是紅的:“言溯,這是給你的goodbye kiss。”
她一言不發(fā),簡單又粗暴地解掉他身上的繩子。
言溯鬆開便要摟她,卻被她狠狠一推。他身子太虛弱,無法支撐,陡然撞到十字架上順著架子滑落在地,背靠桃木坐著,連喘氣都艱難。
熱空氣飛旋,她的長髮和衣角在火焰裡翻飛,黑漆漆的眼睛也染著紅色:“你想救的這56個人,要被我燒死了。我成了名副其實(shí)的惡魔。”
她笑了一下,宛如破釜沉舟,“這下好了,你是光明之子,我卻永遠(yuǎn)得不到救贖。我們永遠(yuǎn)不可能在一起了。言溯,你就好好活著,記恨我一輩子吧。”
她說完便轉(zhuǎn)身看伯特:“我可以走了。”
剛要邁步,言溯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猛地站起身撲到她背後,將她緊緊箍住,溫?zé)岬臍庀⒖M繞在她耳邊:“Ai,不要……”
“你住口!”她臉色清冷又堅(jiān)硬,狠狠掰他的手臂。分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此刻卻像變成了鋼箍,用某種可怕的意志力死死撐著,死都不放手。
甄愛一根根摳著他的手指,眼淚噼裡啪啦往下砸。他還是不送,她狠狠把他踢開。
言溯終究是虛弱,摔倒在地,蜷成一團(tuán),無法控制地劇烈咳嗽。盪漾的熱空氣裡,他的臉卻依舊清逸。
甄愛轉(zhuǎn)身離開。
“Ai......”身後,言溯艱難喚她,“Ai......”一聲一聲,起初低沉而掙扎,漸漸摧心而渾濁,每一絲都透著剜心挫骨的劇痛:“Ai,你回來!”
甄愛面無表情,頭也不回。
大廳旁有好幾個拱形門,其中一條籠罩著火光濃煙,是囚禁那些可憐女子的地方。
K在某道門前摸索一下,撕開牆壁上一層牆紙,赫然出現(xiàn)一道黑色的門和密碼器。伯特鬆開始終牽著的甄愛的手,剛要輸入密碼,餘光卻感應(yīng)到有什麼不對。
他心一沉,轉(zhuǎn)身就要去拉她。
沒想她速度極快,瞬間閃進(jìn)環(huán)形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白色牢籠裡。那裡地勢最低,滲漏的汽油早漫過柵欄底基,緩緩流了進(jìn)去。
她面無表情,嘩啦一下拉上鐵欄。
“不要!”伯特瘋了一般撲過去,地上的火苗竄起來燒到他了也不顧,可撞上柵欄的瞬間,鐵欄上落了一把金色的鎖。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的更新在作者有話要說)另外,咳咳,我知道最近大家對我很不滿,所以,我建議,大家把所有的不滿和憤怒化作寫長評的動力,用1000字的長評砸死我吧。(話說馬上要完結(jié)了,評論區(qū)的長評彙總欄裡好孤單,1000字不難寫的,快來砸我吧)
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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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rine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2-25 12:5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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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夏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2-24 21:5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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