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慕容熙兒在窗子裡看見鳳瑤與慕容鈺親密,心中不知爲(wèi)何竟然有些煩躁和不痛快。
。wщw. 更新好快。又見三‘花’與豆豆說得熱鬧,雅座裡其他人也是一派融融的景象,心中煩躁更重。
不知怎麼,就不想繼續(xù)待下去,便拿起面具下了樓。出了茶肆,慕容熙兒便向街道對面擠去。也不知道爲(wèi)什麼,就只想遠(yuǎn)遠(yuǎn)站著,看著鳳瑤與慕容鈺擁抱在一起的情形。
他們親密相擁的情景,給慕容熙兒一種極複雜的感覺,有羨慕,有嫉妒,有失落,有茫然,卻是叫她自己也分辨不清。然而,纔剛剛擠到一半,突然人羣中一陣喧鬧,頓時人流變得嘈雜,更加擁擠起來。
且,人羣流動的速度也變快了,竟全都往一個方向涌去。慕容熙兒心中一驚,連忙往路邊掙扎而去,卻是徒勞無功。被無數(shù)人擠著,只覺得雙腳都挨不著地面。
慕容熙兒畢竟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又沒有武功在身,此刻被人羣大‘潮’帶著,竟然如同飄落河面上的一片樹葉,沒有自己的方向,只能隨‘波’逐流。
她從小長在宮中,受盡寵愛,素日裡連一個衝撞她的人都沒有,也是唯一一個連背地裡敢說壞話的宮人都沒有。此刻被人‘潮’帶著,只覺渾身都快被擠扁了,且身爲(wèi)‘女’子的尷尬部位也被擠得厲害,心中羞惱不已,連連叫道:“大膽!誰敢擠我!”
然而人‘潮’聲嘈雜,竟是沒人聽得見。偶有離得近的人聽見了,也只不過是當(dāng)做大戶人家與丫鬟失散的嬌小姐,故意擠她一擠,便不再理會,擦過身邊,用力往前面擠著去了。彷彿前面有金山銀山,等著他們?nèi)ネ诰蛞粯印?
離了‘侍’衛(wèi),離了‘侍’‘女’,離了皇宮,離了一切可以倚靠的東西,此刻流落在陌生人‘潮’中,一股陌生的恐懼從慕容熙兒的心底升起。她掙扎不了,便只能雙手環(huán)抱,努力不在人‘潮’中跌倒。
掩藏在面具下的驕‘豔’面孔,此刻已是驚得發(fā)白,不知不覺咬著嘴‘脣’,卻是強忍害怕,努力記著路線與兩旁的招牌,方便一會兒原路回去。
然而,耳邊的人‘潮’聲如雷,竟是聒噪得耳朵發(fā)痛。慕容熙兒勉強打起‘精’神,記著路線,跟著人羣往前方涌動了也不知道多久,才終於在一個拐角處被甩了出去。那拐角處恰好有幾塊臺階,慕容熙兒眼看著身子一歪,就要跌一跤。
卻忽然,只覺腰後搭上一隻手臂,緊接著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姑娘小心?!?
慕容熙兒原以爲(wèi)這一跤免不了就要跌實了,心中有些後悔這次莽撞出來。忽然只覺一隻結(jié)實的手臂搭在腰後,穩(wěn)穩(wěn)地將她扶住。又聽那聲音清朗,竟是年輕男子的聲音,便連忙借力站穩(wěn),立即倒退兩步
。這才擡頭,看向方纔扶了她一把的男子。
只見對方生得高大健壯,肩膀十分寬闊,竟是極爲(wèi)偉岸。而令慕容熙兒詫異的是,對方竟然也戴了一隻面具,好巧不巧,也是一隻老虎頭面具。
不同的是,慕容熙兒戴著的是一隻兇神惡煞的虎王面具,對方戴著的是一隻白‘色’的小巧的,有些憨態(tài)的小老虎面具。若是給旁人見著,如此一個高大健碩的男子,居然戴著‘女’孩子才戴的面具,只怕不要嘲笑他娘娘腔了。
慕容熙兒此刻,心中也閃過這樣的念頭。然而對方畢竟扶了她一把,便道:“多謝?!闭f著,便走到街道空‘蕩’處,四下環(huán)顧,尋找著來時的方向。
卻在此時,只聽那年輕男子煞是好奇地道:“姑娘怎生戴了這樣一張面具,好生兇惡?!?
慕容熙兒收回目光,看向他道:“你還不是戴了一張‘女’孩子才戴的面具?”
誰知,那人聞言卻更加來了興致一般,竟走過來說道:“我是爲(wèi)了擋桃‘花’,不想叫‘女’孩子跟我說話,難道你也是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慕容熙兒瞥了他一眼,沒有搭理,按照記憶中的來路,往回走去。
誰知那人竟然不走,跟在她的後頭,口中不停地道:“唉,真是煩,我娘天天‘逼’我成親,我只說沒有喜歡的,她就嘲笑我眼光高。今天又‘逼’我出來碰桃‘花’,說不拘什麼,只見到人家身材窈窕,‘性’子可親,便要了人家的名姓,回頭去提親便是。”
慕容熙兒聽到這裡,不由止了腳步,轉(zhuǎn)過身冷冷地道:“你瞧著我可親?”
長到一十六歲,慕容熙兒還從來沒有聽人說過,她很可親的話來。哪怕是素來對她不假辭‘色’的鳳瑤,也從未如此說過。
“是呀,咱們都戴著老虎面具,可不就是有緣分麼?”那人彷彿沒察覺到慕容熙兒的冷然,繼續(xù)說道:“我戴著這張娘娘腔的面具,便是想叫‘女’孩子都討厭我的。你戴著這樣兇惡的老虎面具,也是想叫男子都討厭你麼?”
怎麼竟是個傻子?慕容熙兒只覺得與此人講不通,冷冷地道:“我對你沒意思,別跟著我?!?
“哈哈,你誤會了,我對你也沒意思?!蹦悄凶勇犃T,竟然笑了起來,聲音清朗悅耳,極是好聽:“我只是覺著有緣分,不妨‘交’個朋友罷?”
慕容熙兒懶得睬他,擡腳便走。
誰知那人卻不離去,竟然亦步亦趨:“哎,姑娘,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吧?今晚上人很多,我瞧著你柔柔弱弱的,別被人擠著?!?
見慕容熙兒不理他,也不氣餒,兀自興致勃勃地說個不停:“哎,其實現(xiàn)在的‘女’子,大多都是這樣柔柔弱弱的
。唯有我家妹子,那是真正‘女’中豪傑。她曾經(jīng)一腳踹得欺負(fù)她的人吐血,且五六個男子打她,竟沾不著她的衣角,被她一腳一個踢飛了去,端的是英武瀟灑?!?
慕容熙兒聽到這裡,不由得有些好奇了:“你妹子生得五大三粗嗎?是不是比你高,比你壯?”心中已然浮現(xiàn)出,一個生得粗壯威猛,面黑帶痣,極醜陋的‘女’子模樣,不由得眼中閃過厭惡之‘色’。
“纔不是!”那人極爲(wèi)驕傲地道,“我妹子生得極漂亮,我再沒見過比她更漂亮的人。且她的身量竟比你還要纖細(xì)一些,說起來我十分想不明白,她哪裡來的那樣力氣?”
口口聲聲,十分驕傲的語氣。
慕容熙兒聽到這裡,不由得撇嘴,冷笑一聲:“吹牛皮不帶打腹稿的?!眳s是已經(jīng)把此人想成搭訕的登徒子,心中委實不耐,便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你莫不信,我說得句句是真,乃是我親眼所見?!蹦凶诱f著,目光往下移動,落在慕容熙兒的裙子上,只見一圈圈續(xù)祍,層層疊疊,端的是淑雅大方,又?jǐn)E起頭極驕傲地道:“說起來,你身上穿的裙子,便是我妹子家做的。你大概只聽聞我妹子家的布坊的做衣裳的名聲,卻沒聽過我妹子別的名聲。”
慕容熙兒聽到這裡,腳步不由得一頓,心下頓時存了一絲猶疑,口中卻冷笑道:“你知道我的裙子是從哪裡做的?”
男子便道:“還能是哪裡?這樣新鮮款式,也只有我妹子家的鳳栩閣纔有得賣。”
“你和鳳栩閣的東家是什麼關(guān)係?”慕容熙兒微微一愣,不由得皺了皺眉,此人莫非竟是阿瑤的朋友?畢竟,可從沒聽鳳瑤說起過,她還有個兄長?
只聽那男子‘挺’直‘胸’脯道:“是極好的朋友。”頓了頓,又將‘胸’脯‘挺’直一分:“以後我要娶她的!”
慕容熙兒聽罷,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你這人口沒遮攔,阿瑤——”說到這裡,猛地閉口。該死,她怎麼能輕易暴‘露’自己與阿瑤是認(rèn)得的?這男子多半是胡言‘亂’語的騙子,卻不能上他的當(dāng)。
便改口道:“啊喲,聽說鳳栩閣的東家,是有丈夫兒子的,你怎麼能娶她?”卻是起了捉‘弄’他的心思,膽敢編排阿瑤,看她不收拾他!
那男子,恰是被蘇夫人以種種法子‘逼’婚,心中苦悶不已的蘇行宴。今日桂‘花’節(jié),他剛吃過晚飯便被蘇夫人攆了出‘門’,非要他出來碰桃‘花’。並說,已經(jīng)找高人卜了卦,如果他今日碰到有緣的姑娘,則多半就是他的真命天‘女’。
蘇行宴聽罷,直是嗤之以鼻,他的心中只裝了他的鳳妹子,任別人再貌美溫柔,他也是看不進(jìn)眼裡的。然而他生得俊逸高大,哪怕對旁人無意,可是卻阻止不了別人對他的覬覦。
尤其,他在黃沙鎮(zhèn)上很有些名聲,許多閨中少‘女’都把他當(dāng)做良人
。故而,剛一出‘門’,便被人拋了許多愛慕的眼神,更有人試圖投懷送抱。
蘇行宴如今很不喜歡這樣,便連一點得意炫耀的心思都沒有了,便跑到小攤販前買了一隻‘女’子才戴的白‘色’幼虎的可愛面具,扣在了臉上。果然,如此一來搭理他的人便不多了。
蘇行宴有家卻回不得,又不想找那些喜熱鬧的傢伙們,便獨自一人尋了冷清的街道,晃悠著打磨時間。誰知,竟然偶然遇見慕容熙兒。
只見她被人羣甩出來,而他恰好就在旁邊,便伸手扶了她一下。後來則是覺得她兇惡面具下的一雙眼睛有些面善,便忍不住跟她說起話來。
此刻只聽慕容熙兒質(zhì)疑,蘇行宴便答道:“她丈夫已然死了,如今只有她和兒子兩個人,我怎麼不能娶她?”
話音剛落,便聽一個有些猶疑的聲音問道:“她說,她丈夫死了?”
蘇行宴點頭道:“不錯,只留她和兒子兩個人,若非我妹子聰慧能幹,如今還住在陌水村的破舊老屋裡呢。”
此人,莫非當(dāng)真是認(rèn)得阿瑤的?慕容熙兒的眼玲瓏轉(zhuǎn)了轉(zhuǎn),原本打算往回走,此刻卻不禁住了腳步,心念轉(zhuǎn)了一圈,卻擡腳往路邊走去,口中問道:“鳳栩閣的東家,還有著這段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