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人羣擁擠，推推搡搡。

今天是靖陽王楚明卿與淮安王楚乘風被斬首的日子，時間還未到，城中百姓就將菜市口周圍記得滿滿的，人人都睜大眼睛等著犯人到場。

然而另一面，那兩位即將被斬首的人正對坐著喝酒吃飯。

“這便是最後一餐了罷。”楚明卿舉杯飲了一口美酒，感慨道。這些日子的牢房生活讓他憔悴了不少，人也顯得老態許多。

與他相比，楚乘風倒顯得很平靜。他夾了口菜，喝了點酒，面帶自嘲道：“這樣也好，死了也能做個飽死鬼，不至於餓肚子。”

楚明卿苦笑道：“這倒也是。”

“你們兩個趕快吃，可別耽誤了時辰。”牢頭站在一旁，不耐煩的催促道。對待兩個即將行死刑的犯人，哪怕他們以前是當朝王爺，牢頭也毫不客氣。

“你催什麼？”楚乘風側頭，目光如炬的望著牢頭。

“狗奴才，你的話太多了。”楚明卿喝了一小口酒，笑道：“即使我們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但想弄死你也猶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嘿！你們兩個還以爲自己是王爺啊。”牢頭嗤笑一聲：“不過兩個要死的囚犯，還這麼囂張！我告訴你們，在這天牢裡就是皇帝也得給我老老實實聽話！”

楚明卿面色一沉：“你真當本王拿你沒辦法？！”

“呦，王爺要是有辦法，怎麼還坐在這牢中？”牢頭毫不客氣道：“想當皇上，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命！”

“大膽！”楚淵的聲音猛地出現：“這話是你能說的？不想活了！”

牢頭渾身一僵：“慶王爺。”

“楚淵？”楚明卿與楚乘風對視一眼，齊齊往牢頭背後看去，見楚淵一身紫衣站在那裡，顯得格外的英俊神武，再想想自己落到現在的地步，心中頓生苦澀。

“你來做什麼？”楚明卿直視楚淵問道。

楚乘風冷哼一聲：“若是想來看我們笑話，那真的是如你所願了。”

“你先退下。”楚淵對牢頭吩咐完，擡步走入牢房中，語氣平和的對楚明卿和楚乘風說道：“我今日只是作爲兄弟來送你們一程。”

“不用你假惺惺。”楚乘風毫不領情道：“昔日你我什麼關係，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也不用裝好人，我們不吃這一套。”

楚淵自顧自的走到桌邊找了張凳子坐下，擡頭對兩人道：“我只是來送你們一程，僅此而已，你們不信就算了。”他頓了頓，端起酒杯自斟自飲道：“況且，你們覺得自己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我討好你們？”

楚乘風與楚明卿聞言，臉色有些掛不住。但楚淵說得確實是實話，現在的他們根本沒有什麼東西能讓楚淵有所圖。

“小時候，每天都盼望著過年。”楚淵又喝了一口酒，面帶笑意：“過年的時候既不用讀書，又可以肆意玩耍，皇后娘娘還會送來她親手做的點心。”

“那點心就是翻了樣的桃花糕，年年如此。”楚乘風陷入回憶道：“不過吃起來卻讓人覺得分外可口。”

“可惜皇后娘娘死得太早了。”楚明卿感慨道：“若是她活到現在，也許今日我們還能坐在一起談天說地，賞花飲茶。”

“那也不一定。”楚乘風不以爲然：“皇后娘娘是好，可再好也容不下我們。楚淵，你以爲皇后娘娘當時收養你就沒有目的？她是爲了楚亦軒做打算，想給他培養一個忠心的奴才。現在看來，你倒是做得很稱職啊。”

楚淵把酒杯一放，擡頭目光森冷望著楚乘風：“我不允許你這麼說皇后娘娘！”

“那你告訴我，她爲什麼要收養你？可憐你同情你？”楚乘風冷哼一聲：“你身爲皇子，雖說母妃身份低微死得又早，但好歹是皇家血脈，吃穿用度上哪敢虧待半點？雖說平日裡大家都欺負你，但除了落馬一事，也沒人做得特別出格。這樣的你，可能值得同情，但還沒必要讓皇后娘娘收養你。”

“天下父母親皆是如此，就連皇后娘娘這般仙子似的人也不能免俗。”楚明卿在一旁涼涼的說道：“我倒是羨慕楚亦軒，父皇簡直把視他爲獨子，任憑我們怎麼努力也入不了父皇的眼中。皇后娘娘表面不說，心裡還不是時時記掛著他。而現在，太后即使謀反也不忍殺他，還有個忠心耿耿的七弟跟著，他可真是命好。”

“慶王爺，時辰到了。”牢頭提醒完，走到遠處等候。

楚乘風與楚明卿一同起身，面色坦然：“看來我們是該走了。”

“慢著。”楚淵起身面對二人問道：“當初究竟是不是你們在我馬尾上栓了鞭炮？”

楚乘風搖搖頭道：“宮中謠傳你落馬一事是我們命人做的，可這件事真的與我們無關。”

“那究竟是誰？”楚淵皺眉道。

“是父皇。”楚明卿出聲道：“你們還記得楚亦軒出世不久發生的事嗎？御膳房的食物被人動了手腳，毒死了幾位妃嬪和皇子。”

“你不會說那件事也是父皇做的？”楚乘風詫異道。

“整個皇宮裡誰有能力在御膳房裡放毒而不被發現？”楚明卿嘆口氣：“死的要只是一兩個倒還可能是其他妃嬪謀害，但一次死這麼多人，除了父皇沒有人能這麼做。”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楚乘風問完，自己先愣了一下，也不知想了什麼，突然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楚淵和楚明卿齊聲問道。

“可惡！可恨！可憐！”楚乘風咬牙切齒道：“我們都是棋子！”還沒等兩人反應，他又擡頭對楚淵正色道：“我勸你早早起兵謀反，若不然，兔死狗烹可不只是說說。”

楚淵面色一沉：“待此事一了結，我便辭了官位雲遊四海。”

“雲遊四海？”楚乘風譏笑道：“你以爲這樣楚亦軒就能放下戒心？只怕你沒了官位，死得會更快！我若是你，定當起兵謀發，嚐嚐這做皇帝的滋味。”

“滿口胡言！”楚淵斥責道。

“既然你執迷不悟，我也懶得再說什麼。”楚乘風輕笑一聲：“後會有期，我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