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修月感覺自己頭頂,瞬間有冷風(fēng)嗖嗖而過,微蹙娥眉,擡眸看向此刻正懷抱著自己的男人。
凝著他面色陰沉,滿臉都寫著不爽兩字的俊臉,她不禁苦笑著仰頭看著他:“楚皇,嶽皇,還有你,就你小心眼,我知道你愛與人清算,竟不成想你竟如此愛翻舊賬!”
聞言,離灝凌不禁眉宇緊緊皺起。
她竟然敢說他小氣!
見他眉頭緊皺的看著自己,袁修月輕笑了笑,絲毫不懼的擡手撫上他的眉心:“過去是我錯(cuò)了,夫君你大人大量,就莫要與我這小女子多做計(jì)較了!”
“你還小女子?”
輕輕嗤笑一聲,離灝凌對袁修月的話不置可否,抱著她擡步邁入腳下的門檻兒。
袁修月過去所住的房間,是裡外套間結(jié)構(gòu),中間以亭門隔開,樣式十分考究。
甫一進(jìn)入寢室,聞著室內(nèi)那久違的藥香,袁修月輕笑著行至拉著離灝凌行至一邊的藥架前,指著上面方方正正的藥箱像是賣寶一樣,輕笑著說道:“這些藥草,有我過去在這裡種的,也有婆婆差人與我尋的,有很多世間罕見的寶藥哦!”
聞言,離灝凌眸色溫潤的笑了笑。
他的視線,輕輕掃過眼前一味又一味的藥草,卻在心中苦澀暗歎:這些藥草,雖都是世間罕見的寶藥,卻解不了她身上的毒!
如此,纔是最讓他心疼的!
……
入夜,夜風(fēng)寒涼。
窗外下了一整日的雪,終是漸露緩勢。
用過晚膳之後,離灝凌便一直在跟袁修月對弈,且他每局都將子算的很準(zhǔn),局局都贏她半子。
要知道,當(dāng)初在安國侯府時(shí),離蕭然可是讓了袁修月三年棋的。
到了皇宮,她身爲(wèi)一國皇后,與她對弈之人,又豈敢贏她?
即便她與離灝凌和鐘太後對弈時(shí),也是該讓的時(shí)候才讓,並不是每次都輸。
但是這一次不同。
自一連輸給離灝凌三局半子之後,她徹底憤怒,直接一揮棋局,不跟他玩了!
是夜,夜,已深。
經(jīng)過一日的折騰,袁修月在離灝凌的陪伴下,終於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下了。
伸手輕撫她的秀髮,凝著她微彎脣角,甜甜入睡的模樣,離灝凌不禁一時(shí)有些失神。
或許,在他的一生中,有惜兒那樣的角色,在他的後宮之中,也有顏妃,韓妃和虞秀致那樣的傾城美人。
但是此刻,他卻覺得,眼前這個(gè)其貌不揚(yáng)的女人,竟是那麼的迷人!
思緒至此,他眸色微深的輕輕俯身,吻上她光裸的額頭,而後輕掀錦被,起身下了牀榻。
外廳裡。
汀蘭和姬恆一左一右,誰都不曾去歇著。
見離灝凌出來,他們二人或是恭身或是福身,卻皆都十分有默契的誰也不曾出聲。
視線輕輕掃過兩人,離灝凌不曾作聲,緩步行至屏風(fēng)前取了輕裘,而後轉(zhuǎn)身壓低聲量對汀蘭吩咐道:“好好守著娘娘,朕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
“是……”
聲音壓的極低,汀蘭微微頷首。
穿上輕裘,離灝凌便帶著姬恆一路出了藥園,踏著落雪,直往聚仙樓方向行去。
龍婆的居所,位於聚仙樓後院的東跨院。
離灝凌進(jìn)入跨院之時(shí),她纔剛剛洗過腳,卻尚不曾睡下。
聽人說離灝凌在門外求見,她微頓了頓,神思微轉(zhuǎn),命人道了請。
須臾,離灝凌邁入進(jìn)入屋內(nèi)。
微擡眸,見龍婆正坐在暖榻上笑吟吟的看著自己,他對她不曾有過一絲不敬,上前輕恭了恭身:“見過婆婆!”
“嗯!”
輕點(diǎn)了頭,龍婆笑看著離灝凌,眉頭微蹙著,她從暖榻上起身,緩步行至桌前落座,微瞇的雙眼之中,略顯渾濁:“皇上這麼晚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聞言,離灝凌擡頭看了眼龍婆身邊的嬤嬤。
循著他的視線,瞥了眼身邊的嬤嬤,龍婆輕聲笑道:“她跟了我老婆子幾十年了!皇上不必?fù)?dān)心什麼!”
“朕明白了!”
淡淡的勾了勾脣角,離灝凌面色一正,輕聲問道:“婆婆是母后和端木太后的義母,有些事情,她們知道的,婆婆也一定知道!”
聞言,龍婆老眉深皺道:“莫要與我老婆子說這些恭維話,皇上深夜至此,想要問什麼,便直接問吧!”
“是!”
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離灝凌面色一凝,緊盯著龍婆的雙眼:“朕想問婆婆,關(guān)於忘情蠱毒的解法!”
“什麼?”
聽離灝凌提到忘情蠱毒,龍婆眸光一厲,她身邊的嬤嬤,更是臉色驚變!
在來時(shí),離灝凌便一直想,赫連棠的醫(yī)術(shù),承襲自龍婆,而他的母后和端木太后,亦是龍婆的義女,這兩位太后,一位曾經(jīng)提及忘情蠱毒,一位則是提起忘情蠱毒而神情遽變,那麼龍婆,便即便對這蠱毒不是瞭若指掌,卻也該知之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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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見眼前兩人如此反應(yīng),他便已然心中瞭然,自己今夜一定沒有白來,而他也定然問對了人!
是以,他微皺著眉宇,沉聲問道:“婆婆,那忘情蠱毒,並非無解之毒,是麼?”
凝著離灝凌緊皺的眉宇,龍婆沉默許久,面色微微變了變:“皇上身邊之人,誰中了這種毒?”
聞言,離灝凌苦笑了笑。
只他這一笑,龍婆面色丕變:“難道是月兒丫頭?!”
能夠讓離灝凌露出苦笑模樣的人,這世上如今也唯有袁修月了!
“是!”
深黝的瞳眸中,閃過一絲痛心之色,離灝凌面色沉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她!”
得到離灝凌肯定的答案,龍婆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晴不定!
微擡眸華,凝視著桌前油燈上跳動的火焰許久,她眸色變了又變,終至最後歸於寂滅,方纔幽幽一嘆道:“忘情蠱毒,無解!”
聞言,離灝凌心中頓時(shí)便是咯噔一下。
“婆婆!”
眸色晦暗深沉,他回想著方纔龍婆的有些怪異的眼神,不禁自座位上起身,猶不死心的問道:“你一定知道解毒的辦法是不是?”
“皇上,老身方纔便說過了……此毒無解!”
眸色微冷,卻不見一絲情緒摻雜,龍婆站起身來,轉(zhuǎn)身看向身邊的嬤嬤:“送皇上出去!”語落,她撈起桌邊的柺杖,轉(zhuǎn)身向裡,一步一步的向著裡屋走去。
“婆婆!”
對於離灝凌來說,若龍婆給不了自己答案,他便只能再去找獨(dú)孤辰,但方纔龍婆的神情,明明便是應(yīng)該知道些什麼,卻不想跟他明言!
“皇上!”
見離灝凌要往裡屋追去,嬤嬤驀地?cái)E手,擋住他的去路。
“嬤嬤,你讓開!”
眉心緊皺著,離灝凌微一擡手,欲要將嬤嬤擋在自己身前的手拂去,卻見嬤嬤手臂一轉(zhuǎn),便躲過他的手,重新?lián)踉谒砬啊?
見狀,離灝凌不禁苦笑了笑。
龍婆年輕時(shí)武功高強(qiáng),她身邊之人,又豈會是等閒之輩?!
但即便如此,她卻仍舊擋不住他要救袁修月的心。
“皇上!”
轉(zhuǎn)頭看了眼已然進(jìn)到裡屋的龍婆,嬤嬤眸色微閃了閃,以只有離灝凌的聲量說道:“若奴婢是皇上,此刻不會硬闖,只會到外面的風(fēng)雪之中凍著……”
聞言,離灝凌心絃一顫!
微怔片刻後,他眸色震驚的看著眼前不顯山不露水的嬤嬤,而後輕攏眉頭,不禁欣然一笑!
此時(shí),嬤嬤既是如此說了。
那也就表示,龍婆是真的知道忘情蠱毒的解法!
“多謝嬤嬤了!”
聲音放緩,不似方纔一般冷冰冰的,離灝凌難得對人說謝。
聞言,嬤嬤苦笑了笑:“等到主子將解毒的方法告訴皇上,皇上再決定要不要謝奴婢吧!”
語落之時(shí),見離灝凌眉心輕擰,嬤嬤未曾多說什麼,徑自進(jìn)了裡屋。
……
窗外,天空陰鬱,纔剛小了些的雪勢,再次轉(zhuǎn)急。
站在窗前,龍婆仰望窗外。
看著窗外如棉絮般不停落著的大雪,和那於風(fēng)雪中凌然而立的身影,龍婆深深嘆息一聲,有些艱澀的閉上雙眼。
“主子!”
看了眼窗外落得滿身風(fēng)雪的離灝凌,嬤嬤忍不住出聲勸道:“皇上對皇后,情深意重,像極了先帝……”
“嬤嬤!”
倏地睜開雙眼,龍婆冷聲對嬤嬤說道:“你跟在我身邊多年,當(dāng)真不知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麼?”
聞言,嬤嬤心下一驚!
“奴婢知錯(cuò)了!”
深凝嬤嬤一眼,龍婆輕嘆一聲,轉(zhuǎn)身看向窗外的正迎風(fēng)雪而立的離灝凌,神情複雜多變!
夜,很深,很沉。
時(shí)間,在漸漸流逝。
一個(gè)時(shí)辰之後,迎著風(fēng)雪站在院落裡的離灝凌,已然凍僵了身子。
但,即便如此,他卻仍舊在繼續(xù)堅(jiān)持著。
“皇上!”
臉上滿是心疼和擔(dān)憂,姬恆將自己身上的衣裳褪下,披在離灝凌身上,急聲勸道:“既是龍婆說沒辦法,您便先回去吧,皇后娘娘還在藥園等著皇上呢!”
“姬恆!”
風(fēng)雪交加下極致的寒冷,冷的離灝凌的上牙不停的跟自己的下牙打架,緊皺了皺眉,他轉(zhuǎn)頭對姬恆顫聲說道:“朕不冷,你先回去吧!”
“皇上!”
一聲皇上,喚的痛心疾首,看著離灝凌如此遭罪,姬恆眼中不禁老淚縱橫!
將手裡的油紙傘,擡手塞進(jìn)離灝凌的手裡,他踏著厚厚的積雪行至龍婆所在的屋子窗前,大聲喊道:“龍婆婆,您是太后的義母,亦是先皇的恩人,奴才本該敬您,護(hù)您,但是眼下奴才卻忍不住要多說一句,眼下皇上他已然在這大雪之中站了一個(gè)多時(shí)辰,若長此以往,他即便是鐵人也會扛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