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離灝凌和袁修月於桌前落座,汀蘭急忙上前佈菜,而離蕭然則踱步上前,十分悠閒的,在兩人對面的位子上落座。
先幫袁修月夾了她最愛吃的扣肉和竹筍,離灝凌微擡鷹眸,不甚友善的看了眼離蕭然,輕哼一聲,訕訕然道:“怎麼?王兄也還不曾用膳?”
“嗯!”
薄脣輕抿著應(yīng)了一聲,離蕭然輕挑俊眉嘆聲說道:“這稷山之上,原本還有幾個(gè)人伺候,如今林盛和芊芊也都被打發(fā)下了山,便只剩下汀蘭和影子在膳房忙前忙後,我實(shí)在捨不得再折騰她們,便只得等著皇上出來,與皇上一起用膳了!”
聽出他話中的言外之意,離灝凌臉色一沉,眸中光華閃爍:“聽王兄話裡的意思,是嫌朕待皇后不好?”
眸華微擡,眼中精光與離灝凌眸中光華與空中碰撞,激起火花點(diǎn)點(diǎn),離灝凌不以爲(wèi)然道:“皇上若待皇后好,皇后又怎會中毒失憶,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離蕭然!”
被離蕭然氣到跳腳,離灝凌聲量猛地一提,嚇得身邊的袁修月身形一顫!
微蹙著眉頭,低眉掃了眼袁修月,離蕭然不禁哂然笑道:“皇上,你嚇到月兒了!”
聽聞離蕭然直喚袁修月閨名,而非皇后娘娘,離灝凌眸色瞬間變得陰鶩起來:“王兄,等用過早膳,朕有要緊之事,要與你談?wù)劊 ?
“可以!還請皇上先用膳吧!”
對離灝凌淡淡一笑,離蕭然脣角輕勾著,擡手親自夾了一塊水晶扣肉置於袁修月的膳碟之中:“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水晶扣肉,甜兒不膩!”
“有勞先生了!”
微微側(cè)目,睨了眼身邊臉色暗沉的離灝凌,袁修月有些討好的夾了一箸青菜,置於他的膳碟之中:“皇上,你也趕緊吃吧!”
眉宇緊皺了下,離灝凌低眉斂目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青菜,又?jǐn)E眸再看袁修月,見她正眼巴巴的瞧著自己,他心中輕嘆一聲,只得將火氣暫時(shí)壓下,拿起銀箸開始用膳。
——
用過早膳後,離灝凌便吩咐姬恆和汀蘭照顧袁修月,而他則與離蕭然一起步出大殿,行走於殿外的一片雪白世界之中。
立身大殿之中,遠(yuǎn)遠(yuǎn)的遙望著同是身著雪色輕裘的俊逸男子,袁修月眸色不定,心中思緒亦是起起伏伏。
“娘娘!”
同是遠(yuǎn)遠(yuǎn)望著兩人,汀蘭有些擔(dān)心道:“皇上方纔用膳時(shí),一直都神情不悅,此刻他不會與寧王殿下再起爭執(zhí)吧?”
“不會!”
輕笑了笑,袁修月轉(zhuǎn)頭看向汀蘭,滿目既是皆是憂慮之色:“汀蘭,我知道你對先生的心意,但方纔我問了他,他對你……”
聞言,汀蘭面色微變了變!
眸色黯然,她苦笑了笑,打斷袁修月的話:“娘娘別說了,奴婢自知配不上寧王殿下,也知道他的心裡只有娘娘一人,更從不指望他會對奴婢有所迴應(yīng),奴婢只要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便好!”
“汀蘭……”
心中思緒,瞬間紛亂起來,聽著汀蘭的心裡話,袁修月心中也頓覺無力。
世上之事,唯有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也唯有感情之事,容不得半分勉強(qiáng)之意!
所以,縱然她再如何希望離蕭然和汀蘭可以幸福,在這件事上,卻也只能撮合,不能多做什麼。
緩緩的,再次將視線調(diào)轉(zhuǎn)到遠(yuǎn)山雪地上那兩道雪白的身影上,袁修月眸光微深,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
連日陰霾,難得雪後初晴。
已然走出行宮很遠(yuǎn),離蕭然眸色低斂著緩緩?fù)2剑釘E眸看向身邊的離灝凌:“皇上想跟我談什麼?”
這天,真的很冷。
冷到此刻,他甫一開口,便呼出一口韻白的哈氣。
聽到離蕭然的問話,離灝凌又向前走了兩步,便也跟著停下腳步。
不曾回頭去看離蕭然,他了望稷山雪景,喟然一嘆道:“這深宮之中,耳目衆(zhòng)多,王兄不覺得,自己該回阜都了麼?”
似是早已料到他要說的便是這個(gè),離蕭然輕彎了彎薄脣,俊臉之上,盡皆無所謂之意:“如今這稷山之上,皆都由暗影把守,連只鳥雀都飛不進(jìn)來,我在這裡很是安全,便還想著在此多住幾日,多陪陪月兒,暫時(shí)不回阜都!”
聞言,離灝凌面色微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王兄,你可千萬不要搞錯(cuò)了,月兒……她是朕的女人!”
“但是我喜歡她!”
淡淡擡眸,離蕭然脣角勾起的弧度依然,他如此神情,讓任何人見了,都會倍覺舒服,但唯有離灝凌見了,心中卻是大爲(wèi)不快!
終是轉(zhuǎn)頭看向離蕭然,離灝凌薄脣輕輕勾起,身上的薄涼之氣越發(fā)深重了:“朕一直都知你喜歡她,但你卻莫要忘了,她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朕!”
“那是以前!”
迎上離灝凌冰冷的瞳眸,離蕭然眼中隱隱閃過一絲笑意:“現(xiàn)在她喝了無憂,忘了過去,也忘了你!”
“即便如此又如何?”
只這一刻,離灝凌的臉色,著實(shí)越發(fā)難看了:“即便她現(xiàn)在忘了朕,她肚子裡所懷的皇嗣,卻是真的!”
“無妨!”
將頭轉(zhuǎn)向一邊,長長的哈出一口熱氣,離蕭然無所謂的淡淡笑道:“如今既是她已然失憶,一切便該重新開始,只要她在你我之間,選擇了我,我不在乎她誕下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
“你……”
聽了離蕭然的話,離灝凌的脾氣登時(shí)上來了,伸手扶住離蕭然的肩膀,他沉著俊臉瞥了他一眼,一雙漆黑的眸子如寒星一般,煞的的心驚膽戰(zhàn),“朕命令你,現(xiàn)在就回阜都去,休想在這裡覬覦朕的女人!”
“皇上,我是叛軍首領(lǐng),你何時(shí)見過叛軍首領(lǐng)會聽命於皇上的?”離蕭然擡頭看了他一眼,見離灝凌面色冷沉,他眸色一黯道,終是語氣一軟道:“我暫時(shí)不會走!最起碼……在沒找到與她投毒的真兇之前,絕對不會走!”
聞言,離灝凌臉上的神情一僵!
終是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他冷冷瞥了離蕭然一眼,而後深吸口氣,陰沉著俊臉,聲音仿若結(jié)了冰一般,低聲說道:“今日一早,王嫂已然下山去了福寧宮,此事由母后接手,很快便會有消息。”
“那就等有了消息再說!”
臉上,再次揚(yáng)起招牌式的溫潤笑容,離蕭然彎下身來,將自己白皙的大手插入雪中,快速團(tuán)了一個(gè)雪球,反手朝著離灝凌身上投去。
眼看著雪球來襲,離灝凌瞳眸微縮,隨即身形一閃,任由雪球從自己身邊飛過,而後深深嵌入地上的積雪之中。
“你——”
本就難看的臉色,再次微微一凝,他怒目瞪視離蕭然!
“呵呵……”
爽朗而低沉的笑容,自喉間緩緩逸出,離蕭然彎身又團(tuán)了一個(gè)雪球,揚(yáng)手便又朝著離灝凌投擲而去。
“你還來!”
離灝凌俊挺的身姿,上前兩步,冷冷瞥著離蕭然的俊臉。
“皇上!”
探身又挖了雪,在手中團(tuán)著雪球,離蕭然無耐喟嘆道:“當(dāng)年,你被送往楚國時(shí),我七歲,你五歲,我們兄弟二人,尚不知玩樂爲(wèi)何,更不曾如其他孩童一般,在大雪紛飛之時(shí),痛痛快快打過一場雪仗,此乃你我之間的一大遺憾啊!”
聞言,離灝凌不禁心下一窒!
擡眸迎向離蕭然平靜晦澀的雙眸,他心下微動(dòng),冷笑著勾了勾脣角,隨即快速傾身,伸手也扒了一個(gè)雪球,瞬間便扔了出去:“好你個(gè)離蕭然,竟然敢偷襲朕!”
躲閃不及,被他的雪球投個(gè)正著,離蕭然再次爽朗大笑,隨即將手中的雪球便也朝著離灝凌投了過去……
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暖閣的窗口前,見遠(yuǎn)山雪丘上的兩個(gè)大男人,竟然拿著雪球互相攻擊,汀蘭不禁呆呆的怔在袁修月身邊,喃喃出聲道:“皇后娘娘,皇上和寧王殿下在做什麼?”
聞言,原本正坐在桌前看書袁修月微微擡眸。
將手中書籍放下,她自桌前起身上前。
待他看到離灝凌和離蕭然孩子氣的動(dòng)作時(shí),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他們……在打雪仗?”
天哪!
這兩個(gè)大男人居然在打雪仗!
雖然,他早已料到離灝凌與離蕭然談話的內(nèi)容,不會十分愉快!
但現(xiàn)在這個(gè)解決,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啊!
這兩個(gè)男人的戰(zhàn)爭,未免太過特別了!
可惜了,她是個(gè)孕婦,不能隨便出去啊……
山丘上的雪仗,並未持續(xù)太久,便因姬恆的忽然上前,而戛然而止!
“皇上!邊關(guān)急報(bào)!”
腳步有些蹣跚的爬上雪丘,姬恆面色難看的拿著一封密信呈於離灝凌身前。
“邊關(guān)急報(bào)?”
側(cè)目看了姬恆一眼,離灝凌已然將密信打開,眼看著他的臉色瞬間低沉到了極點(diǎn),離蕭然不禁出聲問道:“邊關(guān)發(fā)生了大事?”
“是!”
唰的一聲,將手中迷信攥於掌中,離灝凌沉聲問著姬恆:“王兄何在?”
姬恆恭身回道:“賢王殿下此刻已然在御書房等候皇上!”
聞言,離灝凌面色凝重的轉(zhuǎn)頭看向離蕭然:“換了暗影的衣裳,帶上面具,隨朕一起到御書房與王兄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