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聽到汀蘭的訓(xùn)斥,身形一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娘娘饒命!不是奴才不報,是姬總管他……”
“好了!”
袁修月淡淡出聲,瞥了林盛一眼。
不曾動怒,也沒有怪罪之語,她輕輕一嘆,旋步朝著自己的寢殿走去。
“娘娘……”
緊跟著袁修月進(jìn)了寢殿,汀蘭的臉色無比焦慮:“方纔娘娘對王爺說的話,姬總管定是聽了去的,倘若那些話傳到皇上耳朵裡……”
想到離灝凌勃然大怒的模樣,汀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此事的後果,一定會很嚴(yán)重!
“身爲(wèi)奴才,忠於主子並沒有錯!”將髻團(tuán)上的珠釵取下,一臉淡然的坐在鳳榻上,袁修月褪去鳳袍,踢掉錦履,懶懶的躺下身來。
離蕭然說,離灝凌的臉很臭!
她可以想見,若姬恆將她對離蕭然說過的話告訴離灝凌,他的臉色到底會有多難看!
不過,那有何妨?!
反正事情已經(jīng)亂了,而她在心底也已有了決定,即使風(fēng)雨欲來,她也只需以不變應(yīng)萬變!
如此,即可!
一臉犯愁模樣,汀蘭替袁修月將錦被蓋好,迎著她清亮的眸子嘟噥道:“娘娘說的沒錯,身爲(wèi)奴才,忠於主子並沒有錯!可林盛他們卻……”
“過了後天,本宮落到如何地步尚不確定,但凡跟在本宮身邊的人,又豈會有好的歸處?此事就此揭過吧!”擡手將頭上髻團(tuán)鬆開,任青絲撲散,袁修月輕嘆一聲:“自進(jìn)宮以來,我每日都要早起到太后宮中請安,明日鳳鸞宮謝客一日,你到太后宮中與我告病,讓我睡到自然醒……”
人,都會有累的時候。
她堅(jiān)持了兩年,真的想要歇歇了。
“娘娘……這樣不合規(guī)矩……”
汀蘭心下一顫,想起寫給袁文德的信,她輕輕啓脣想要勸說袁修月,卻見她緊裹著錦被轉(zhuǎn)身睡去……
兩年時光,如白駒過隙。
在皇宮之中,袁修月秉持爲(wèi)後該有的品行,事無鉅細(xì)皆都處置的穩(wěn)妥得當(dāng),自然於太后的禮法之上,不曾有過一絲疏忽!
但是,十一月初七這一日,汀蘭一早就到福壽宮稟過碧秋姑姑,道是皇上鳳體有恙,鳳鸞宮閉門謝客。
日上三竿時,陽光自窗櫺灑落一地,一片清明中,袁修月終於悠悠轉(zhuǎn)醒。
睡眼惺忪,迷迷朦朦。
透過榻前垂落的簾帳,凝望著鎏金鼎爐中嫋嫋升起的輕煙,她微翹著嘴角,無比滿足的喟嘆一聲!
“娘娘?”
聽到聲響,汀蘭急忙上前攏起簾帳,對上袁修月慵懶的瞳眸,她有些牽強(qiáng)的笑了笑:“您可算醒了!”
袁修月怔了片刻,臉上蕩起一抹滿足的笑靨:“吃飽,睡好,果真是人生兩大沒事!”
“娘娘可是睡好了,奴婢就快吃不消了。”看著袁修月一臉滿足的樣子,汀蘭無可奈何的扁了扁嘴:“自今早奴婢到太后宮中給娘娘告了病,碧秋姑姑便攜太后懿旨領(lǐng)著太醫(yī)過來要與娘娘瞧病!”
汀蘭說這話,袁修月並未費(fèi)太多思量。
告病只是她貪睡的一個幌子,若讓碧秋姑姑知道了真相,便是太后知道了真相,後果可想而知!
“後來呢?”緩緩的坐起身來,如瀑青絲垂落肩側(cè),袁修月擡眉看著汀蘭。
“後來賢王妃來了,替奴婢解了圍。”
瞭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袁修月對汀蘭蹙眉道:“本宮不是說過嗎?今日鳳鸞宮閉門謝客,你只以此話擋了碧秋姑姑,她是不會硬闖的。”
“碧秋姑姑可是太后身邊的紅人……”
咕噥一聲,見袁修月竟然光著腳下了地,汀蘭咂了咂嘴,擡頭看著袁修月,她小心翼翼的說道:“賢王妃知娘娘心情不好,只說讓奴婢稟報娘娘,無論娘娘打算怎麼做,她都會站在娘娘這邊。”
“能與賢王妃相交,是本宮的福氣!”嘴角上漸漸撫上一抹滋味莫辯的笑容,袁修月輕撫飢腸轆轆的小腹,對汀蘭吩咐道:“我餓了,備膳吧,吃完了,本宮還要再睡會兒!”
“娘娘……”
汀蘭俊俏的小臉,瞬間糾結(jié)到了一起。
“你不必?fù)?dān)心什麼,本宮心裡有分寸的。”淡淡的,對汀蘭回眸一笑,袁修月吩咐道:“明日福壽宮有宴,差林盛過去盯著,讓他記得,雖是與本宮稟報壽宴上的情況。”
聞言,汀蘭蹙了蹙眉:“娘娘不去嗎?”
“當(dāng)然要去!”
袁修月抿了抿脣,笑的眉眼彎彎:“皇上還等著本宮當(dāng)著衆(zhòng)人的面兒宣讀封姐姐爲(wèi)妃的聖旨呢,本宮豈有不去之理?”
明日,她的出現(xiàn),必是壽宴的重頭戲,自然要等到離蕭然與太后請婚之後,纔可隆重登場!
……
十一月初八,賢王壽誕之日,因賢王身份特殊,特於福寧宮擺宴。
辰時不到,袁修月便早早起身。
淨(jìng)面過後,不曾像以往一般梳理盛裝,她只靜坐梳妝檯前,面色從容的看著鏡中不施脂粉,青絲寂然的自己。
“娘娘!”
替袁修月輕攏髮絲,汀蘭稟道:“方纔林盛差人來報,大小姐已經(jīng)進(jìn)宮了。”
“姐姐是主角,自然要早些過來!”輕撫眉梢,徐徐站起身來,袁修月走到一邊的貴妃榻上懶懶坐下:”咱們且先歇歇,過會兒再去福寧宮。”
袁修月原本的打算,是等到離蕭然請婚之後再前往福壽宮。
但,所謂計(jì)劃永遠(yuǎn)趕不上變化!
這邊袁修月正悠哉悠哉的喝著茶,卻見汀蘭一臉凝重的進(jìn)了寢殿。
“怎麼了?”
瞧見汀蘭的臉色,袁修月輕轉(zhuǎn)鎏金茶盞,指端撫過茶盞上精美的鐫繡。
“娘娘!”
望著袁修月,汀蘭張了張嘴,似是有什麼話要說的模樣,雙脣緊抿,終是嘆息一聲,她從袖袋裡取出一紙便筏:“方纔寧王府送來的東西,請娘娘過目!”
凝眸看向汀蘭遞來的便筏,袁修月心思微轉(zhuǎn)。
怔愣片刻後,將茶盞放下,她伸手接過便筏,卻只隨手丟於一邊,不曾去看一眼:“寧王不能進(jìn)宮了?”
“是!”
汀蘭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皇上昨夜裡傳旨,安太后鳳體違康,準(zhǔn)寧王今日前往開國寺探望。”
“好一招先發(fā)制人!”脣畔處,緩緩勾起一抹笑痕,袁修月有些無奈的長嘆一聲:“在這世上,可以左右寧王的,唯有她的生母安太后了,皇上這招用的極好。”
當(dāng)年,離高宗離拓駕崩之後,安太后爲(wèi)穩(wěn)坐太后之位,曾授意手下心腹對鐘太後下毒,故此在事情敗露後,便一直被軟禁於開國寺中,不準(zhǔn)與任何人接觸。
是以,從離灝遠(yuǎn)登基之時,離蕭然便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母后。
如今安太后風(fēng)體有恙,皇上又恩準(zhǔn)他去探望,他自然不會,也捨不得錯過這個與生母相見的機(jī)會!
離灝凌這招,夠狠!
“寧王殿下不進(jìn)宮,便不能跟太后請婚,娘娘……”看著袁修月的臉,汀蘭蹙眉問道:“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
精緻的眉梢輕輕擡起,袁修月盈盈站起身來,回眸看著鳳榻上安放的鳳袍鳳冠,她淡淡道:“與本宮更衣梳妝吧!”
……
因離蕭然不能入宮,袁修月的原本的計(jì)劃,只得做出改變。
髻團(tuán)高挽,仍以隆妝示人,她如以往一般,秉母儀天下之風(fēng)範(fàn),帶著汀蘭前往福壽宮。
福壽宮中,因賢王壽誕,紅綢高掛,早已裝飾一新。
立足宮門處,便已聞聽裡面絲竹聲聲,歡聲笑語不斷,待司職太監(jiān)唱報過後,袁修月方纔擡步進(jìn)入正殿。
大殿內(nèi),酒席齊備,分列兩側(cè),太后與離灝凌高坐上位,賢王與賢王妃夫婦位於左下第一位次,其它各位上,宮中妃嬪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袁明月也在其中。
“參見皇后娘娘!”
見袁修月進(jìn)殿,除去主位上的鐘太后和離灝凌以外,衆(zhòng)人紛紛起身行禮。
“免禮罷!”
袁修月視線從衆(zhòng)人頭頂一一掃過,上前對太后恭禮請安:“臣妾來遲,請母后恕罪!”
“哀家知你身體有恙,坐吧!”鐘太後滿面紅光,衝她笑著擡手,示意她坐於離灝凌身側(cè)。
“謝太后!”
袁修月眸華淺漾,與離灝凌的眸子在空中短暫相接,袁修月微微福身:“臣妾參見皇上!”
“皇后今日可真是姍姍來遲啊!”離灝凌微冷笑了下,犀利的目光在袁修月身上停留片刻,他側(cè)身對鐘太後說道:“母后,今日是皇兄壽誕,剛好各宮主位都到齊了,皇后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離灝凌的話甫一出口,大殿內(nèi)瞬時一片靜寂,一時之間,衆(zhòng)人或是疑惑,或是揣測的望向袁修月。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自己,使得袁修月秀氣的眉頭不禁微微牽起!
微擡眸華,與明媚如花的袁明月四目相接,瞥見對方眸中的得意欣喜之色,她心底不禁暗暗一嘆!
“今日可是我們家王爺?shù)膲壅Q,縱有天大的事兒,娘娘也該先送了壽禮,如若不然,臣妾可是不依的吆!”左下位,一身隆妝的赫連棠滿臉歡喜,顧盼神飛的出聲打破沉寂。
知她是故意轉(zhuǎn)開話題替自己解圍,袁修月心懷感激的對她笑了笑,施施然坐在離灝凌身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