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是個高檔餐廳,消費不便宜。南顧花名氣大,即使做不到“天下誰人不識君”,但這種場合碰到熟人真是太平常了。
南顧花的領帶就是那樣被一個強悍又漂亮的長腿女人揪著,樣子惡狠狠,像是在討債。
沒人敢過來打招呼,都同時想起“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你顧大少爺再是八面玲瓏,把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總有個把不要命的跟你玩命。瞧這款,一看就不是善茬。
其實嚴恨對自己衝動的行爲後悔得不是一般,揪住顧大少爺領帶的手想縮回來,又不知道怎麼縮。她既不是他老婆,又不是他女朋友,有什麼權利管天管地管人家洗澡?
瞧,把顧大少爺嚇得不輕,瞳孔都忽大忽小……她嘿嘿一笑,拍拍他的領帶,“皺了,我是看著有點皺了……”
她坐回座位,熱絡地給他挾菜,“吃,這個菜很好吃,是不?”
顧大少爺確實嚇得不輕,總覺得她的病又犯了,抹一把汗,“嗯,好,好吃。”同時又在想,黑鍋背大了,要怎麼解釋一下這個洗澡是真的在洗澡……
嚴恨又繼續給他挾菜,“好吃就多吃點。”她也在想,自己不能讓南顧花覺得被粘上,到時候各種躲著不見可怎麼辦?所以應該欲擒故縱,擡腕看了看錶,“嗯,還有十分鐘就倆小時了。我結賬,你先走。”
看,看看,這女人!顧疏倫氣得胃疼,吃不下了。他放下筷子,磨蹭著,覺得自己該講點什麼。
可是輪不到他,嚴恨又說了,“凱大的事情,謝謝你啊。”
“他已經打電話謝過我了。”顧疏倫悶悶的,有種被攆的趕腳。
“哦……那,先這樣吧。”嚴恨刷了卡買了單,站起身告別。
顧疏倫不得不表現匆忙,證明自己的確只有“兩個小時的空”。說起來,他下午確實有事兒,約了牌搭子陪布大神打牌。
今天週六,布大神在家中恭候。
嚴恨遠遠跟著顧大少爺的車,就想看看他去哪裡。跟著跟著,來到景園,樂了……原來這傢伙不是到女人家去洗澡啊。
那會子,莊嚴他們都到了,景園熱鬧得很。
布大神嗓門忒大,“打麻將打麻將嘍!”她笑著朝人家擠眉弄眼,“顧大少爺思密達……”
顧大少爺也笑得樂呵,“布大神思密達……”
衆人皆驚,咦,這兩個人不是不對盤嗎?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麼好?
守門的來報,“少夫人,嚴小姐到了。”
“嚴小姐?”布卡好驚異,“長腿歐巴來了?”
顧疏倫也是心頭一跳,同時又心頭一酥。
陽光下,嚴恨款款走來。長腿在陽光下閃著健康的光澤,走路的姿勢利落而曼妙。
布卡迎了上去,“哇,長腿歐巴,嘖嘖嘖……好羨慕你這大長腿,好喜歡好喜歡……”她一副腐女樣兒,還伸手去摸人家的小腿。
嚴恨哈哈笑著躲避,“BOSS,你能把口水擦擦嗎?”
“不能不能……哈哈哈……”布卡瘋起來纔不管形象,“求寵幸撒,求……”下一個“求”還沒講完,就被人捏了後頸。
美男咬牙切齒了,“兔子,你這表現是說我……”後面的低語大家聽不見了,只給小兔子一個人聽。
小兔子瘋魔了,嘻嘻哈哈伸手撫上美男的俊顏,“七五他爸,開個玩笑嘛!別小氣哈……嗯啊,啵兒一個……”
一堆人捂臉,不忍直視。
這次聚會聚得很愉快,唯一讓小兔子不愉快的是,棒棒手的好運氣似乎已經用完了,不像以前想什麼來什麼,還經常點炮給顧DD。
顧DD打麻將也打得飄飄然。因爲嚴恨坐在布卡旁邊觀戰,正好跟他面對面。他只需一擡頭,就能看見她精緻的臉。
每看一次她的臉,他的心就無法控制地跳漏好幾拍。
一場麻將打下來,他覺得自己那顆心臟快跳衰竭了。
偶爾四目相對,彼此都沒有迴避的意思,常常像是延伸出電流,隔空相撞,火花四濺。
這對嚴恨來講,也是從未體驗過的美妙。
別看她已是孩子的媽,其實再單純不過,連初戀都沒經歷過的姑娘,完全算得上情竇初開。她自己也漸漸明白過來,對羅叔叔的愛也許不是愛,是自己的想象和崇拜。
就像她在五年前忽然明白自己得了病,那個勇敢Black,那個令她無比崇拜的姐姐,其實也不過是她的想象,是她自己想成爲那樣的人而已。
所以她悄悄去醫院就診,按照醫生開的藥控制病情。事實上,這幾年她已經控制得很好,不會發作。甚至在懷孕後,她就停藥了。
當時在嚴冬連兩次設計她流產的時候,她都沒有發作。本來她以爲自己已經痊癒了,結果沒想到再次發作了。
現在,她又開始吃藥。忽然有些自卑,是不是應該等病好了,再來找顧疏倫?
一個家世顯赫的正常男人,怎麼可能接受精神有問題的病人?
唉……長長一聲嘆息後,嚴恨告辭了。無論BOSS如何挽留叫吃了晚飯再走,她還是走了。就像她忽然而至一樣,又忽然消失。
顧疏倫不顧一切追了出去,在福望街的紅燈口,上了嚴恨的車。
“怎麼走了?”他望著她。
她目視前方,皺了一下眉,“有點頭疼。”
“要不要看醫生?”
“嗯……不需要。”她目光淒涼。卻是下一秒,又變得陽光,歪頭看他,“我答應了跟兒子一起吃飯,你要不要去?”
“好。”這個時候再扮高冷,他就是個笨蛋。他有把握,只要表現出一丁點要考慮一下的意思,下場就是不要他去了。
他拍拍她的手背,“換位置,我來開。”
嚴恨怔了一瞬,展顏一笑,“好啊。”
兩個人都覺得相處得很彆扭,可奇怪的是,都不想撤退。哪怕沒什麼話說,哪怕沉默也讓人沉醉。
顧疏倫想起件事來,“那個……”綠燈亮了,車子動了。他繼續解釋,“其實洗澡,咳,是在白洋那裡……”
嚴恨聽得鬼火,“不要跟我提洗澡,不要跟我提白洋!停車,滾蛋!”下一秒,她似乎又回過神來,聲音緩和多了,“你在哪裡洗澡是你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