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樸中基,溫沫離知道下次相見可能會很快,也可能會遙遙無期。
她在C市能說上幾句話的朋友並不多,這次樸中基一走,她難免有些感慨,“以後又少了一個吃飯的地方。”
米小琪嗤笑一聲,“你是在傷心以後又少了一個可以免費吃飯的地方吧?”
知道她是在活躍氣氛不想讓自己那麼惆悵,溫沫離裝作難過的樣子說:“你讓莫子淳給你開家餐廳,我以後就又有一個可以免費吃飯的地方,我就不會那麼傷心了。”
“你少來了。”米小琪的眼底閃過一絲窘迫,她虛張聲勢的哼了一聲,“你要想吃白食,應(yīng)該找刑天佑。別說一家餐廳,十家百家他都會給你開。”
“吃自家的能叫吃白食?吃別人家的纔是。”話一出口,溫沫離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跟刑天佑在一起以後臉皮果然厚了不少。
米小琪瞧見了她手上的動作,調(diào)侃道:“別摸了,臉皮比以前更厚了。”
溫沫離點點頭,贊同的說:“我也這麼覺得。”
縱然是冷漠如霜的米小琪也笑的差點背過了氣。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走到門口等著坐出租車。
現(xiàn)在接近元旦,來C市旅遊或回家的人很多,機(jī)場的門口排著長隊,一時還輪不到她們這裡來。
安安靜靜地在排著隊,溫沫離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這力道並不重,應(yīng)該不是帶著惡意。
她回過頭,見一個男人手中正拿著一張地圖站在她的旁邊。那男人揹著一個大揹包,手中的地圖擋住了他大半的臉,她看不清他的相貌。
正疑惑著,男人放下了地圖,十分的有禮貌的指著地圖上的地方問她:“小姐,不好意思。您是C市的人嗎?知不知道去這個地方該怎麼走?”
溫沫離看到那男人的相貌,一時難以言語。
男人長著一張國字臉,濃眉,鼻頭寬而高,嘴脣厚厚的,線條並不分明,極其木訥的長相偏偏又長了一雙炯炯有神的圓眼,把他的整個面部都襯的鮮活溫柔起來。
他看著溫沫離的眼睛裡卻閃著一絲精光,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不過他眼裡的情緒在觸碰到溫沫離戒備的眼神時,立刻被掩了去,留下的只有一片淡然的平和。
溫沫離的表情卻不如那男人那般輕鬆。
在看清她的長相後,她的臉便緊緊蹦著,縱然在極力剋制,但她僵硬的下頜和緊攥的手還是暴露了她的緊張。
這男人實在長的太像了……
她想起了被炸彈逼下樓的那天,那個男人拿著手槍對著她的時候。那黑洞洞的槍口彷彿一個漩渦,要將她的靈魂捲了進(jìn)去。
那時她才明白,即便做好了這樣的準(zhǔn)備,她還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這個男人讓她再次看到了那天被人支配著的那種恐懼。她的心彷彿墜入了黑暗,匆匆忙忙地,找不到一個出口。好似她永遠(yuǎn)都會困在這暗無天日的環(huán)境中。
“小姐?”男人見她半晌沒有反應(yīng),又叫了她一聲,把地圖湊到了她的跟前,“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這個地方該怎麼走?”
花花綠綠的地圖突然湊到她的跟前,溫沫離嚇了一跳,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米小琪這時轉(zhuǎn)過身子,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問路的男人,余光中
發(fā)覺溫沫離的臉色不太對,有些蒼白。
她擔(dān)憂的低頭下頭,小聲問:“安娜,你怎麼了?”
好友的聲音打斷了她腦海裡繁雜的思緒,溫沫離擡眼見米小琪的眼裡全是關(guān)切,她定了定神,微微一笑,“沒事,我在想要怎麼去這個地方。”
她大大方方地走到了男人的身邊,一隻手拿著地圖察看起來。
不知道男人注意沒有,米小琪卻是注意到了,溫沫離拿著地圖的那隻手正輕微顫抖著。
她在緊張。
米小琪狐疑地看了男人一眼,將溫沫離扯到身邊,看似禮貌的對男人說:“我們也纔來C市沒多久,對這裡也並不熟悉。你是準(zhǔn)備開車去?那最好還是去問問別人。實在不行,還可以坐出租車。”
米小琪的話倒是提醒了溫沫離,她放下了地圖,歉意的說:“抱歉,我實在看不懂地圖。”
哪有外地人來C市是要看地圖認(rèn)路的,這又不是在市區(qū),是在郊區(qū)。任何人要到市區(qū)去,要麼坐出租車,要麼坐機(jī)場的巴士,或者自己開車。這人拿著一張地圖故意問她路,明顯是在故意跟她搭話。
他在試探她!
溫沫離的眸子一沉,怪自己剛纔沒有沉住氣。
“這樣啊,謝謝了。其實我是打算做出租車走的,剛纔見這位小姐太漂亮所以才故意問路想和她說幾句話。”男人把地圖收了起來,坦率的說:“現(xiàn)在被兩位小姐識破了我的意圖,我真是……”
他自嘲地笑了笑,臉上浮起了紅雲(yún)。
米小琪覺得這人有些莫名其妙,對他有了警惕。
溫沫離的目光則慢慢轉(zhuǎn)冷。
她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排到了隊伍的前頭,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兩人的跟前。
溫沫離冷著臉,拉了米小琪就要上車。
男人卻追了上來,大聲問:“小姐,能留一個聯(lián)繫方式嗎?”
周圍本來懨懨的排著隊的人都用一種看戲的神色看著她們?nèi)恕?
米小琪只覺得這人腦子有病,拉了溫沫離的袖子要讓她上車。
溫沫離卻怔住沒動,眉頭微皺,看著男人沒說話。
米小琪心中的警惕更深了,“安娜?”
“我沒事,”溫沫離對她笑了笑,轉(zhuǎn)身走到了男人的跟前,伸出手,“筆。”
眼前的手指纖長潔白,像上好的羊脂玉,沾不得一點污穢。一個笑容慢慢浮現(xiàn)在男人的臉上,他從揹包的側(cè)袋拿出一隻筆遞給了溫沫離。
溫沫離直接把電話號碼寫在了男人疊好的地圖上。
男人臉上的笑容變得燦爛,卻沒到眼底,“到時候跟小姐聯(lián)繫。”
溫沫離沒看他一眼,直接上了出租車。
等坐到位置上,她這才發(fā)覺自己的後背已經(jīng)驚起了一身的冷汗。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男人你是不是認(rèn)識?”不待溫沫離解釋,米小琪皺眉問她。
知道自己剛纔的異常肯定瞞不過她,溫沫離倒也沒打算隱瞞。深吸了一口氣,她飛快地瞅了一眼前座的司機(jī),小聲在米小琪的耳旁說:“那個男人跟那天差點殺了我的殺手長的一模一樣。”
“怎麼會?”米小琪的雙眸也漸漸冰冷,“他沒死?回來找我們報仇?”
“不會。”溫沫離否認(rèn)了這種說法,“那天的那個男人
是被如風(fēng)開槍打死的。劉隊長幫如風(fēng)承擔(dān)了這個責(zé)任,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職業(yè)才辭職的。所以他肯定不可能復(fù)活。我覺得這個男人是他的兄弟,特意回到C市來找我報仇的。”
“那你還把聯(lián)繫方式給他,你瘋了嗎?”
“我沒瘋。”溫沫離的目光變得堅定,“與其讓他躲在暗處,還不如把他放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至少他要做什麼,我心裡有數(shù)。而且,就算我不給他聯(lián)繫方式,他就找不到我了嗎?”
雖然她說的有道理,米小琪卻還是覺得不安,“可是那樣也更利於他對你不利。”
“我會保護(hù)好我自己的。你不用擔(dān)心。”
“這事。你還是跟刑天佑說一聲比較好,不要自己拿主意。安娜,在組織這些年,我沒怕過什麼。可是上次我受傷的時候,我是真的怕了。以前覺得生活沒意義,所以也就無所謂。現(xiàn)在好不容易……”米小琪頓了頓,眼底的擔(dān)憂一重高過一重,“你別做傻事。”
溫沫離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以前她們孤身一人自然什麼都不怕,再大也不過是一條命的事。她們既然入了這行,自然也沒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可是現(xiàn)在卻不同了,因爲(wèi)遇見了某個人,而對生活有了重新的認(rèn)識,有了新的希望。
“我會告訴如風(fēng)的。”她握住了米小琪的手,“只是現(xiàn)在還不行。等我摸清了他的底細(xì),我就會把這件事交給如風(fēng)來處理。”
“安娜。”米小琪沒想到她這麼固執(zhí)。本來還想再說她幾句,但她的目光已經(jīng)移向了別處,顯然是不想再提這件事,只好把話咽回肚子。
第二天一早,在餐桌上和刑天佑吃早飯的溫沫離想起了在機(jī)場的事。昨天米小琪跟她說的話她想了一夜,猶豫著要不要提前和他說一聲。
刑天佑見溫沫離神色閃爍,不禁問道:“怎麼了?”
看到他探究的神色,又見他的眉間有著淡淡的倦意,溫沫離衝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些天刑天佑處理的事太多,還是等過兩天再說吧。她喝了一口牛奶,想起了昨天在機(jī)場跟米小琪開的那個玩笑,便故作悵然的說:“你以後最好矜持一點。別再那麼厚臉皮了,我都受了你的影響。現(xiàn)在小琪都知道笑話我了。”
刑天佑聞言皺起了眉,他盯著手上的那塊麪包,在快要把它盯出一個洞時,他鄭重地點了頭,“老婆,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變得不要臉一點。”
變得不要臉一點就能抵消變厚了的臉皮?
溫沫離那口入了喉的牛奶差點落不下去。
刑天佑笑嘻嘻地去了公司。
看他神色如常,知道他沒有起疑,溫沫離放了心。
楊氏。
魏明正站在刑天佑的辦公室內(nèi)。
“老闆。”見他背對著自己半天沒有動靜,魏明上前喚了他一聲。
刑天佑轉(zhuǎn)過了身,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說。”
“刑天起那邊……”
他的話還未說完,刑天佑就打斷了他,“那邊我已經(jīng)有辦法了。你剛回來,我放你半天假讓你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你幫我去查一件事。”
“什麼事?”
刑天佑那雙平靜幽深的眼眸裡起了波瀾,“去幫我查查夫人昨天離開樸中基的餐廳後見過哪些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