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如初剛睡醒,就接到了謝梓文的電話,說是有東西要給她。
她一下就來了精神,咕嚕一聲就爬了起來,捧著手機問道:“那謝叔叔,我們約在哪裡見面?”
謝梓文語氣沉沉,“你和莫琛一塊來吧!那樣比較安全?!蓖nD了一下,他纔回答了剛纔那個問題,“我們在老房子見,十點鐘,我在那裡等你們?!?
“老房子?”安如初愣了一下,“謝叔叔,你是說……”
謝梓文道:“嗯!也就是你小時候一直住的那裡?!?
安如初咬著嘴脣,沒有再說話,臉色凝重了起來,情緒很複雜。
“十點鐘,我會在那裡等著?!敝x梓文匆匆說了幾句,也沒有說其他的,便掛了電話。
安如初拿著手機發了一會兒呆,才慢半拍地收回了思緒,然後撥通了莫琛的電話,將謝梓文說的話都原封不動地告訴了他。
莫琛毫不猶豫,說要陪她一起去,等會就過來接她。
沒過多久,安如初剛收拾好,莫琛就回來了,接上她,就一起去了和謝梓文約定的地點。
汽車疾馳,在繁華都市之中穿梭,馬路上的車水馬龍擁擠,安如初看著不斷後退的風景,神色開始變得模糊。
那麼多年了,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了,那個地方,曾經蘊含著她所有幸??鞓?,同時也是令她心碎的地方,時隔那麼多年,還是要回去了。
回國那麼久,不是不想回去看看,可是,她不敢。
她害怕一旦去了,回憶會收不回來,那些快樂與悲傷會涌上來,衝暈頭腦和理智。
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要回去了,回去那個再也回不去的童年記憶裡。
莫琛看似認真地開車,但眼角餘光卻是一直落在安如初身上的,她的惆悵與緊張,一一都落在他的眼底。
伸手,他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語氣堅定地道:“安安,別害怕,一切有我。未來,有我陪著你。”
安如初微微一怔,眸子溼潤了,她哽咽著,點了點頭,“嗯,我不怕,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了?!?
老房子是在郊區的一處僻靜之處,多年前,這裡還是郊區的村莊,安泰之圖安靜才選了這裡。如今,已經發展成爲了外環的新城區。
下車,安如初看著眼前林立的高樓大廈,神色怔忪,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曾經的那些純碎,都已經變成了如今這番模樣,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走吧!”莫琛牽著她的手,往前面的巷子裡走去,“別擔心,老房子還在,我讓人保護地好好的?!?
安如初抿了抿脣,沒有作答,心裡的感動其實已經氾濫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怎麼就那麼完美周到呢?許多她不曾提起的事情,他都已經事先準備好了,他就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她要的一切,他都清楚。
“先別太感動,我可是有條件的?!蹦∧罅四笏氖郑哌M巷子裡,笑聲沉沉地迴旋開,“等案子結束後,你可別忘了給墨墨生個妹妹。”
安如初臉紅了一下,捏了他的手心一把,嗔道:“沒點正經的!”
話雖如此,但是她心裡清楚地知道,莫琛這是故意逗她開心,不想讓她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傷心難過罷了。
“我要是正經了,墨墨就出不來了,妹妹也更加不用想了。”莫琛笑意更深了,趁著她捏他的時候,手指一勾,將她的手指緊緊地包裹在了掌心裡。
安如初臉一紅,將頭低了下去,嗔了一句,便嬌羞地不願再說話了。
兩人沉默著,沿著古老的小巷子,一路走了過去,只剩下爲數不少的老房子搖搖欲墜,牆上畫著拆遷的字眼,很快,也將消失在歲月的洪荒裡。
安如初一路看著,腦海裡全部都是兒時的回憶,她記得自己曾在這裡一遍一遍地跑過,她記得後面總是跟著爺爺奶奶,她記得這裡的人們都很和睦親切,她記得這裡的小夥伴都天真無邪……
那麼多那麼多的回憶,一下子涌了出來,安如初漸漸紅了眼眶,這一切,曾經那麼熟悉,如今卻成爲了回憶,無法回去了。
莫琛沒有辦法安慰她,只能緊緊握住她的手,慢慢地穿過巷子,走過殘垣斷壁,直到來到目的地——那一處安靜別緻的小院子。
腳下一頓,安如初在看見眼前的的院子時,眼淚一下就控制不住地涌了出來。
她回來了!隔了那麼多年,她終於回來了!爺爺奶奶!素素回來了!你們都看見了嗎?看見了嗎?!
院子看起來還是和以前那樣,花花草草茂盛,修理得整潔別緻,很有藝術家的文雅風範。房子經過修繕,與曾經沒有多大的區別,面積不大,但是卻承載了她童年所有的回憶。
她站在門口,淚如雨下,大片大片的記憶如波濤洶涌,衝擊著她的理智。
這是她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地方?。∷谶@裡呀呀囈語,在這裡蹣跚走路,在這裡讀書畫畫,在這裡嬉戲玩鬧,在這裡獲得了人生中難以代替的歡樂與溫情。
可是,現在她再回來,一切都已經變了,爺爺奶奶不在了,曾經的她也不在了,都死在了那一個案子裡。
“安安,我們進去吧!”莫琛滿眼心疼,拉了拉她的手。
安如初咬著脣,噙著淚,緩緩地點了點頭,一顆顆淚珠兒跌在地上,滲入了土裡。
走進去院子裡,花影下,謝梓文已經坐在了茶幾上,看樣子是等候多時了。
“素素,你們來了。”聽見腳步聲,謝梓文回過頭來,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但眼底的溼潤卻出賣了他,很明顯,他也落淚了。
安如初擦乾淨眼淚,在謝梓文對面坐下了下來,卻不說話,只是坐著,看著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有些出神。
莫琛挨著安如初坐下,面色沉凝,他看了看同樣是滿懷心事的謝梓文,開了口,“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但是我們還是要向前看,要爲無辜逝去討回公道。”
謝梓文收回了視線和思緒,認真地看了莫琛一眼,才正色道:“是的,我努力了那麼多年,一切都是爲了替老師討回公道!”
“你的這份情誼,真的很難得。”莫琛素來很少夸人,這一次卻是真心實意的,謝梓文這些年過的日子,他不是不知道。若是一般人,早就放棄了,哪裡堅持得到如今。
謝梓文微微仰起臉,看向了半空中的一個未知點,語氣幽幽,“我是老師教出來的,算不上高徒,但是卻真真地繼承了他的堅持剛硬。他出了這樣的事情,素素當年又還小,我自然不會放任不管的?!?
他看向了安如初,神色愧疚,“只可惜,我能力有限,那麼多年了,也沒能讓老師沉冤得雪?!?
“不,你不要這麼說。”安如初搖搖頭,感激地道:“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你只是爺爺的學生,尚且可以做到這個地步,真的很不容易。謝叔叔,真的很感激你爲爺爺做的一切?!?
謝梓文微微動容,沉凝了一會兒,才道:“不管怎麼樣,我都是老師的學生,爲他做這些也是應該的。”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道:“今天讓你們過來,就是想把我所掌握的證據都交給你們。我勢單力薄,怕有所缺漏,所以還是給你們比較合適?!?
安如初眼睛微微一亮,“謝叔叔,你說的證據在哪裡?你不是說藏起來了嗎?”
“難道……”莫琛眸子凝了起來,掃過這個精緻的小別院,眸光越發幽深。
謝梓文點頭,“是的,就是在這裡,我把所有東西都藏在了這裡,其中,還有些是素素小時候的東西,也許,會對案子有些幫助。”
安如初和莫琛對視了一眼,眼底露出了希望。
拘留所內,陰暗森冷。
秦風目光幽深地看著地上蜷縮著的那個身影,露出了疼痛的眼神,張了張嘴,他艱難地叫了一聲,“漫漫……你……你還好嗎?”
地上那個黑乎乎的影子動了一下,亂糟糟的長髮之間露出一雙犀利的眸子,看見外面的人,動作更大了一些,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衝向了柵欄。
“秦風!秦風你來了!”聲音嘶啞難聽,如同破敗的風箱,“救我!你快救我出去!”
看著眼前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白漫漫,秦風心疼地無以復加,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漫漫,漫漫你怎麼會……”
他想問爲什麼會這樣,但終究沒有問出口。
白漫漫她是多麼驕傲愛美的一個人啊!如今卻只能關在這個陰暗潮溼的牢房裡,昔日的美豔不再,一身污穢臭氣,人鬼難辨!簡直讓人無法認出來這個就是白漫漫!
她本人只怕也是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聽那嗓子都喊啞成什麼樣子了!
“秦風!”白漫漫死死地抓住了秦風的手,激動地道:“秦風你救我出去!你想辦法救我出去!我不要關在這裡,這裡好恐怖!我要出去!救我出去!”
秦風反手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沒事的,我不會讓你出事的,漫漫,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辦法?”白漫漫擡頭,看住了秦風的臉,“你有什麼辦法?你告訴我,你要怎麼樣救我出去?!還有我媽,我媽被關在別的地方去了!你一定要把我們都救出去!”
“嗯,我知道,我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鼻仫L認真地道:“你別害怕,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受罪的?!?
白漫漫臉上露出了喜色,“好!秦風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的!不管用什麼方法,你一定要救我出去!”
秦風深深地看著她,緩緩地道:“嗯,就算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會救你,不惜一切代價?!?
“好好好!秦風你最好了!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去找那個賤人算賬!”白漫漫放開了他的手,開始笑,笑意狠毒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