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渾身冰涼,氣遊若絲。
在被池悅抱起的那一瞬間,她沒有半點反應,只是愣愣地看著她,過了好幾秒,臉上突然露出一種讓人莫名心疼的微笑。
她笑得很用力,所以不過才二十四歲的年紀,白茉的眼角就有了一點點小皺紋。
像是在那張瓷白的小臉上,劃出的裂痕。
而這道裂痕的來源,叫做顧子夜。
“我沒有想哭啊……我已經(jīng)習慣了。習慣被他拒絕。”
習慣了……
短短的三個字,卻藏了小Q的前半段人生。
因爲顧子夜,她習慣了從家裡的獨生小公主變成了一個有哥哥的普通小女生。
因爲顧子夜,她習慣了讓獨立堅強的自己有所依賴。
因爲顧子夜,她又強迫自己去戒掉依賴他的習慣……
所有的習慣,不過是他在給予,而她,在被迫地接受罷了。
“我纔不要哭。”白茉還在笑,笑著笑著,有眼淚從她的眼角落出來。
不多,只有一滴順著她的臉頰砸下來,落在心口的位置,在粉色的內(nèi)衣上暈染出一小片更深的顏色。
像揮不去的離愁,又像是撥不開的迷霧……
“我要是哭了,我就沒有時間讓自己變得更優(yōu)秀,這樣,他就更加不會時時想我了。”白茉微微地扯了扯脣,沉沉地吐出一口氣,然後把掌心攤開,送到池悅面前。
一團皺巴巴的紙,也不知是像誰那一顆怎麼都無法撫平的發(fā)皺心臟。
“這是什麼?”
“他開門之前,放在我手心裡的,本來是紙條,對不起……”
可以想象,白茉剛纔蜷縮在牀上的時候,是有多用力,有多心疼……
池悅咬脣,儘量不去再提剛纔的話題,把那張紙拿過來,展開。
是非常溫和的字體,可以看出來顧子夜寫這幾個字的時候,很平靜——
[明天老地方,催眠。]
是寫給池悅的。
“他寫了什麼?”白茉輕聲問。
池悅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白茉卻突然搖頭,起身,“算了,你不用告訴我了。”
紙條上或許沒有關(guān)於自己的隻言片語,可是,她也已經(jīng)不想知道了。
至少不知道,還可以繼續(xù)幻想……
“小Q?”
池悅見她開始穿衣服,疑惑了,“你去哪兒?”
“我想和容修談談。單獨。”
白茉坐在莊園的書房裡,和容修不過是隔著一張茶幾的距離。
裡面只有他們兩個人。
可這一刻,她再也沒有了最初見到他時的那份崇拜,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冷靜。
“我之前摸你的胸肌他都沒吃醋,可見我在他心中,份量一般吧。”
她毫無預兆地吐出這麼一句話。
容修微微一愣,卻不知可否。
沒有份量?不見得。
可是份量有多少?
他自問也閱人無數(shù),和顧子夜也同爲男人,但是也摸不透顧子夜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我知道作爲總統(tǒng),你肯定調(diào)查過顧子夜,即便你沒有,你手下的人也會做。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
白茉冷靜得讓人害怕。
頭腦裡面的理智開始全面恢復。
“你問。”
容修從容地往後靠了靠。
“顧子夜是不是跟白家有世仇?”
“我很負責任地告訴你,顧家之前只是非常普通的家庭,他父母都是中學教師。你們白家,也是書香門第,世代從醫(yī),你覺得能有什麼仇恨?”
“那他成爲孤兒,是不是因爲白家?”
“他父母都是因爲車禍去世了,他是那場車禍的倖存者。與他們一起死亡的,還有旅遊大巴上的很多其他遊客。你覺得你們白家誰會去害那些人?”
白家是醫(yī)學世家,個個心懷仁慈,沒有人會去做這樣的事。
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我外公領(lǐng)養(yǎng)他……”
“那是因爲你外公在醫(yī)院救人的時候,遇到了他。”容修打斷她的話,“我可以非常負責任地告訴我你,你這些擔憂統(tǒng)統(tǒng)都是多餘的。你們沒有任何你說的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存在。”
“那他爲什麼……”
“那只有他知道了。”
“你敢發(fā)誓嗎?”白茉深深地盯著容修,像是試探,更像是確定,“你發(fā)誓,你沒有騙我。這些你查到的都是真的。”
容修失笑,“你不覺得你很好笑嗎?”
“我要你發(fā)誓,用池悅的名義。”白茉非常非常執(zhí)著。
容修擰眉,已經(jīng)露出一抹不悅。
他不喜歡任何人,拿池悅來要挾自己,哪怕這個人是她的好姐妹,那也不能例外。
起身,準備離開。
“容修。”白茉叫住他。
他回頭,“我不會用她的名義去發(fā)任何的誓言。第一,那樣沒有意義。第二,因爲你和她的關(guān)係,所以,我剛纔的話沒有任何的欺騙和隱瞞。我不會騙你。”
白茉目光深沉地望了他許久,點了點頭。
“還有事嗎?”容修問。
白茉想了想,“我不知道你對池悅是什麼心態(tài),但是如果你對她不好,我也會收拾你的。”
“先收拾好你自己的心情吧。”容修淡淡道。
“你別以爲我是紙老虎,”白茉哼了哼,“我看得出來,悅悅她……我跟她從大學時候就很好了,我看得出來,她現(xiàn)在不排斥你,可能對你還沒有到愛的程度,但是我知道,你在她心裡已經(jīng)佔據(jù)了特別的位置。”
雖然連池悅可能都無法判斷,容修佔據(jù)的是什麼樣的位置。
但是……
白茉篤定,容修對於池悅來說,已經(jīng)越來越不同……
“你會對她好吧?”白茉似乎不太放心,“你可別忘了,她所經(jīng)歷的這一切,幾乎都是拜你所賜,所以如果你只是玩玩……”
“我沒你想的那麼有空。”容修淡淡啓脣。
他沒那麼有空,玩這個字眼,在他的字典裡從未出現(xiàn)過。
白茉愣了一下,懸著的心有些許放下,“希望你一直對她好。無論是催眠之前,還是明天,催眠之後……無論發(fā)生什麼,請你一定,說到做到。”
她非常,非常認真地看著容修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