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聽到我的聲音嗎？能聽到，你就動一動，好不好？”赫連池心裡仍舊不安定，一定要聽到她的聲音，纔可以。
顧心艾很聽話，也不管別人看得到看不到，她非常非常乖地點了點頭。
“說話，好嗎？”赫連池等了半刻，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他忍不住再度出聲，催促。
說話？說什麼呢？
顧心艾又乖乖地張嘴，可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腳踝，微微地動了動。
柔嫩的肌膚擦過他的掌心，這麼小的一個動作，卻讓赫連池的心，定了。
他沒有再催促她開口，而是就這麼靜靜地握著。
工人們已經全部被找來，正在積極地營救，在赫連池的眼神下，誰也不敢怠慢。
很快電梯門被整個撬開，繩索緩緩下沉，整個轎廂停在了21樓。
顧心艾依舊蜷縮著，半昏迷，連發絲都被冷汗濡溼，貼在蒼白的小臉上。
赫連池放開她的腳踝，彎腰，將她整個人抱起來。
“總裁，救護車已經等在門外了。”許琛小聲提醒。
赫連池唔了一聲，用許琛遞過來的薄毯小心翼翼地包住顧心艾，往樓下走。
身後跟著一大串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在這一刻入得了他的眼。
包括石佳倩，也被他忽略得徹徹底底。
電梯不安全了，走的自然是樓梯。
一層一層下來，他的手臂都是穩穩地，沒有半點要放下她的意思。
顧心艾迷濛之中也覺得好像在走平地。
這個懷抱，好溫暖……
她下意識地伸出小手，緊緊地扣住他的襯衫衣襟。
赫連池腳步一頓，垂眸。
因爲她這個動作，那張堅毅俊臉上緊繃著的線條，也柔和了些許……
她又跟小貓兒一樣，用小臉在他的懷裡蹭了蹭，把汗水和眼淚都蹭在了他的白襯衫上，整個人窩得更深，貼得更緊……
赫連池的臉……豈止是柔和，簡直就是多雲轉晴了！
所有的員工都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天知道這兩個月來他們過得是什麼日子！
現在總裁雖然沒有笑，可總算是不那麼‘美麗凍人’了！
看來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了！
赫連池靜靜地看了顧心艾三秒，然後提步，打算繼續下樓。
誰知她往前拱了拱，滿足地小聲嘆了一口氣，小手把他抓得更緊，“外婆……”
赫連池腳步一頓，一臉黑線。
分分鐘想把懷裡的人扔出去。
可是……又捨不得。
他站在那裡，剛剛還有點陰轉晴的臉色……瞬間又烏雲密佈了。
其他人更是大氣不敢出，連許琛都垂著頭，心裡哪怕已經笑翻了天，臉上還是繃著的。
只有石佳倩噗地笑出聲來，被赫連池的眼風掃到也不露懼色，“她還真是可愛。也真誠實。”
赫連池冷了臉，抱緊顧心艾，一言不發地下樓。
幾個高管和許琛跟著他，石佳倩也很識趣地先告辭了。
上了救護車，一路到醫院，他還抱著她。
醫院裡各大專家都得了消息，不敢怠慢地都等在急救室外面。
花白鬍子的老頭們和滿頭銀髮的老太太們看到顧心艾的那一瞬間，臉上依舊嚴肅，可心裡都呵呵噠了一下——
輕傷而已，也需要叫他們來會診？
大材小用了好嗎？
不過這句話，沒人敢說出來。
但赫連池還嫌不夠，“把蕭寒也叫來。”
老院長點頭，他知道蕭家和赫連家素來親厚，蕭寒也算得上是赫連池的發小，所以沒有遲疑，“好的，我立刻去。”
……………………
蕭寒匆匆趕來，看赫連池懷裡的人，他愣了一下。
然後下意識地就伸手去接，“要做檢查，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赫連池瞪了他一眼，避開他的手，“檢查室在哪兒？”
蕭寒頓了頓道，“跟我來。”
一番檢查做下來，顧心艾只有輕微的擦傷，但是赫連池不放心，還是堅持要在醫院留觀一晚。
“她爲什麼還沒醒？”赫連池坐在病牀邊，皺著眉問。
蕭寒掃了他一眼，抽了抽嘴角，“你問了第五次了，她只是睡著了而已。”
“真的？”赫連池不信。
“你馬上去拿十支強心針來，把她打醒。”蕭寒面無表情地吩咐旁邊的護士。
護士：“……”
“……”赫連池起身，“都給我出去。”
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他重新坐回來，盯著牀上那張還沒什麼血色的小臉。
在電梯裡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可見她有多麼驚恐。
看起來那麼強悍，其實這麼膽小，又這麼笨，還怕黑……她前面十幾年都是怎麼活下來的？
他盯著那張只有自己巴掌大的小臉，難以想象她以前停電的時候，是怎麼熬過來的？
越想這個問題，他的眉頭就擰得越深。
直到另一個問題鑽入腦海——
以後如果停電，遇到黑暗的時候，她又該怎麼辦？
一直緊擰的眉心，才慢慢地舒展開來，直至最後，心中一片澄靜安寧。
就好像做了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決定一樣，他整個人都安定下來，穩穩地伸手，幫她拉了拉被子。
桌子上的小包包裡嗡嗡嗡響起來，是她的手機。
牀上的小丫頭嚶嚀了一聲，被吵到了，乾脆把枕頭拿起來，蓋在自己臉上。
赫連池看得輕聲失笑，把她的小揹包打開，拿出手機打算關機。
可來電顯示上的號碼，讓他的動作頓住。
赫連教授……
呵……
赫連池凝眸看了牀上還在睡夢中的人一眼，捏著她的粉紅小手機，走出病房，接起電話，“喂——”
赫連澈愣了幾秒，才笑著開口，“大哥，怎麼是你？心艾呢？她爲什麼還不回來吃飯？”
赫連池靠在走廊的牆壁上，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異常，“她今晚不回去了。”
赫連澈的笑都有點僵了，“……不回來？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她今晚和我在一起。”赫連池低低地開口，聲音裡還帶著一抹難得愉悅的笑，磁濃的嗓音異常撩人。
赫連澈的笑徹底消失了，“和你在一起，是幾個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說完他就直接伸手，把手機的電池板都摳了出來。
關機。
然後心情不錯地擡眸，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空——
據說今晚會有暴風雪……
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