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顧心艾一頭霧水。
“所以，我今天還不算食言。”他拉開車門，“快下來。”
顧心艾從車裡下來，擡頭，就看到了路邊那家招牌閃爍的蛋糕店。
她眼睛一亮，“慕斯蛋糕？！”
“當然。”
赫連池也被她眼裡的快樂感染，“還不快去？當心晚了賣光了。”
這家店的慕斯蛋糕可是全城有名，賣完不補的。
顧心艾興奮地跑過去，排在長長的隊伍後面，赫連池站在她的身邊。
這樣賞心悅目俊男美女很快就引來其他人的側目，尤其一身黑色襯衫，深色長褲的赫連池站在一羣嘰嘰喳喳的女人中間，絲毫沒有露出侷促和不耐。
他面色如常，沉穩地擡手悄悄護在顧心艾身後，卻又沒有碰到她的身體。
“原來你還記得哦！”顧心艾一邊盯著遠處櫃檯裡出來的蛋糕流口水，一邊和他閒聊。
“不記得的話，某個傻瓜可能餓死，我敢不記得嗎？”
赫連池沉沉出聲，垂眸看她，“你說這個罪名是不是太大了？”
傻瓜……
明明他在碾壓自己的智商，可顧心艾居然一點都沒有覺得生氣，反而還願意把話題繼續下去。
她驕傲又矜持地揚起下巴，輕輕點了點頭，“你說話算話，我赦免你的罪。”
赫連池失笑，盯著她那雙顧盼生輝的美眸，覺得整個城市的霓虹也不如她的眼神亮。
“真的赦免了？欠你一個蛋糕，你就要追到餐廳來找我，欠你其他的，你是不是要……追我追到天涯海角？”
他的聲音格外低沉，延綿的尾音微微上揚，像一尾魚鉤一樣，輕輕地勾了勾她的心。
那眼神……深邃得如同他頭頂的浩瀚夜空，彷彿要把她整個人都捲入進去。
太深沉，太……複雜……也太危險……
顧心艾的心猛地一提，似乎漏跳了一拍……
他一個大財團的總裁，能欠自己什麼啊？他的問題太奇怪了。
她趕緊垂眸，不再去看他，“哪裡會？一個蛋糕而已，我不會這麼小氣。就算你欠了我其他的……我也不會找你的。我這人很大方的。”
是嗎？
她還真是大方得……一點都不可愛。
他寧願她小氣。
赫連池沉沉地看向前方，又恢復到了面無表情的樣子，“好了，輪到我們了。”
“哦……”
顧心艾始踩著地面上的影子，像只小蝸牛一樣，小步小步地往前挪。
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一輛白色的敞篷跑車從他們身後呼嘯而過。
跑車上的石佳倩看到那兩個站在蛋糕店前的身影，微微地勾了勾脣，摁下按鍵，車子的篷頂立刻升起，將她包裹其中。
性能良好的跑車被她操控自如，如閃電一樣劃過鬧市區。
手機響了，她接起，“媽咪，我馬上就到家了。”
“相親相得怎麼樣了？”石母小心翼翼地問著。
之前石佳倩在家裡，她也是磨破了嘴皮才讓她去了餐廳的。
用女兒之前的話說，相親就是文質彬彬地和對方說著陽春白雪高大上的話題，暗地裡卻在想著怎麼和對方生孩子，簡直猥瑣至極。
所以對這次相親的結果，她也沒有什麼把握。
石佳倩一個剎車踩下去，把車子停在了紅綠燈口，手指驕傲地在手機背殼上點了點，臉上笑意不減，“他和我談了一個晚上的生意，攻城略地又寸土不讓地敲定了兩份合同。”
“啊？”石母驚訝了幾秒，然後失望地嘆氣，“那這是……沒戲了吧？”
誰會用這麼刻板的方式來相親？一看就是落花無意，流水也無情吧？
“哪有？”石佳倩嬌嬌一笑，“媽咪，我之前從沒見過這麼別出心裁的相親方式！”
她也很少遇到能和自己智商匹敵的男人，更何況……又這麼帥。
石母還有點跟不上女兒的轉折，“你這……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個男人，很、有、趣！”
石佳倩意氣風發地把手機切斷，往座位上一丟。
眉眼彎彎地上揚，秀脣輕啓——
“赫連池，赫連池……”
這名字真不錯！
………………………………
草莓味慕斯蛋糕的香氣勾出了顧心艾的饞蟲，她實在沒忍住，沒等到家，就坐在副駕駛上開吃了。
她吃得滿足又香甜，引來赫連池的頻頻側目，“你慢點吃。”
他擔心她噎著。
“纔不要慢慢吃，纔不要給你留。”顧心艾晚餐沒吃，所以也放縱了自己，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來。
到家的時候，整個車廂裡都是甜糯糯的味道，連窗外的夜空都因爲這份甜膩而染了幾分活色生香。
顧心艾滿足地打了一個小嗝，“居然被我吃完了！”
罪惡感油然而生，她懊惱地抓了抓頭，“怎麼辦，起碼胖一斤肉呢！啊啊啊……”
赫連池眼中閃過笑意，“吃的時候不後悔，現在來抓頭髮做什麼？”
“十寸呢！”顧心艾鼓了鼓腮幫子，“明天說不定我就胖成這樣了……”
她皮膚白，鼓著臉，像一團小云朵一樣，一下子投影到了他的心裡去。
胸口微微一熱，有情潮，涌動。
看向她的目光，加重。
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捏捏那小云朵。
可手還沒碰到她，顧心艾就本能地往後面一靠，牢牢地貼住車門，眼裡閃過一抹防備。
赫連池手頓在了半空，大掌張開，連掌心的紋路都是涼的。
顧心艾心驚驚地看著他，捏緊了手裡的安全帶，“我……又做錯什麼了嗎？”
她問得小心翼翼，聲音有點兒發顫。
晚上吃到蛋糕實在太開心了，所以她剛纔在回來的路上得意忘形了嗎？所以……他要對自己動手，懲罰她了嗎？
難道是因爲生氣沒有給他留蛋糕？
以他的小氣程度，不是沒有可能……
昨天廚房裡的驚恐還沒有散去，顧心艾無助地貼緊車門，打算他要是再伸手過來，她就跑。
她看著自己的樣子，就好像小白兔看著大灰狼一樣，無辜而防備。
讓人想把她一口吃掉，又讓人心裡微微有些泛苦。
赫連池沉沉地籲出一口氣，“別誤會，我只是想拿點東西而已。”
他彎腰，順手在她那邊的暗格裡拿出一包煙。
“哦哦，這樣啊，那……你先抽吧，謝謝你的蛋糕，另外……晚安。”
有了前車之鑑，顧心艾自然不敢多待，推開車門就走，腳步雖然稱不上慌亂，但也僅僅只維持住了基本的穩定而已。
赫連池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別墅門廊後，纔打開那一盒煙，抽出一根。
點燃，放在脣邊。
猩紅的光點在他指尖明明滅滅，即便是抽菸，他也姿態高冷，絲毫不損那份矜貴之氣。
很快，車廂內便煙霧繚繞，遮住了原本那份揮之不去的蛋糕香氣。
卻，遮不住他眼裡那一絲絲深刻的寂寥。
她不知道，他剛纔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回答她的是——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但，你已經是我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