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澈緊緊捂住她的傷口，也無濟於事，指縫中不斷有鮮血溢出，染紅了他白色的襯衣和西裝褲。
他望著慕柔止腿上的鮮血，兩眼通紅，死命的用衣服去擦拭，好似這樣就能抹去她受傷的事實。可是鮮血就像打開了水閥一樣，源源不斷汩汩流出。
“她下面流血了……”顧心艾沉痛的垂下眼，下面的話被咽回嘴裡，他們都明白，傷成這樣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不，她會沒事的。”赫連澈彎下腰，與慕柔止額頭相抵，沾滿鮮血的雙手顫抖著，撫摸她的臉頰：“我們說好，等孩子生下來就結婚。”
“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妄想著結婚？”齊悅冷哼一聲，嘲諷道：“在你將她當作替死鬼的時候，在你將她生死拋於腦後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她的一顆真心會被傷成什麼樣！”
今天哪隻一刀，簡直是往她胸口插了無數刀！
曾經的一顆真誠之心，此時怕是已經千瘡百孔，纔將她逼到連命都不要的地步吧！
赫連澈沒有說話，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被屏蔽，他的世界裡只剩下他和慕柔止。看著一臉痛苦的慕柔止，他嘴裡發出近乎於嗚咽的聲音，眼角隱隱有淚水劃過。
那是不是悔恨的眼淚，顧心艾不明白，但她明白，慕柔止是永遠也不會原諒他了。
即使在強烈的痛楚中，慕柔止依舊抗拒著他的接觸，胡亂揮舞的雙手打到他的身上，將無意躲閃的他弄得狼狽不堪。
“醫院馬上就要到了，你準備一下。”赫連池沉穩的聲音在駕駛座上響起，在這個車內，他大概是唯一保持冷靜的人。
聞言，赫連澈連忙抱起慕柔止，在車輛停下的瞬間，就衝下車門直奔急診部。
顧心艾跟在他身後下車，在狂亂的風雨中，望著對方漸行漸遠的身影，一灘灘血跡順著他的腳步流下，在積水的地面暈染成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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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走廊的盡頭，一扇沉重的鐵門緊緊閉合，上方是一盞閃爍的紅燈。
赫連澈抱頭蹲在地上，沒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這個姿勢，自慕柔止進手術室起，已經維持了兩小時。
“你在自責，還是在慶幸？”赫連池坐在長椅上，銀灰色的西裝在燈光下，閃著冷冽的光澤：“如果慕柔止失血過多死亡，你就少了一個威脅，這樣的事，你不是樂見其成嗎？”
“閉嘴！”赫連澈低吼出聲，終於說出兩個小時以來唯一的兩個字。
“這時候知道傷心了？早幹嘛去了！”齊悅見他態度張狂，兩手抱胸俯視著他，不滿說道。
赫連澈頭也不擡，就那樣執拗的躲在，自己營造的世界中，聲音低啞：“我沒有傷心，柔止她的傷口會好的，肚子裡的孩子也會安然無事，等她好了，我們就回國外去，她喜歡住在海邊，喜歡種薰衣草……我都會幫她實現。”
顧心艾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白熾燈從她頭頂打下，將她的表情淹埋在陰影中：“那我的媽媽呢，她怎麼辦？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不肯認罪嗎！”
身體顫抖了一下，赫連澈埋在手臂裡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望著腳邊她的影子。
“我沒有罪。”他僵硬的說道。
“你還真是死不悔改！”顧心艾氣急反笑，面對這樣的無賴，她還真是一點應對的方法，都沒有。
這時，赫連池接了一通電話，緩步走了過來，攬住氣急敗壞的顧心艾，在她耳邊低語幾聲。
齊悅奇怪的看著他們，想湊過去聽幾句，卻只能聽見零散幾字。
也不知道赫連池說了什麼，簡直像魔法，瞬間讓顧心艾安靜下來，她輕掃了赫連澈一眼後，就乖乖的回到位置上等待。
察覺到身旁疑惑的視線，顧心艾扭頭，“一切還是等慕柔止平安出來再說吧。”
齊悅點頭，擡頭凝視著手術室門前，不停閃爍的紅燈，屏息等待。
大約一個半小時之後，時長近四小時的手術，終於結束，醫生從手術室門旁的小門走出，摘掉口罩。
焦急等待的幾人連忙迎上去，赫連澈若有所覺的靠牆站起，雙腿微微顫抖，不知是因長時間壓迫神經而腿麻，還是以爲恐懼於手術結果，而顫抖。
“醫生，手術結果怎麼樣？”顧心艾聲音焦灼的問道。
醫生擡起眼瞼，掃了他們一眼，嘆了口氣：“病人的血已經止住，並無大礙，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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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榭街道103號，三個小時前。
狂風暴雨中，路燈在雨幕中亮著微弱的光，幾輛閃著警報燈的警車，停在一處公寓門外。
持槍守在公寓門口的警察，在傾盆大雨中，屹立不動。
半夜被吵醒的居民打開窗戶，探著頭張望，吵雜聲不絕於耳。
烏泱一片的制服警察中，有三民市民混在其中，他們手上被拷著鐵質手銬，其中一名是年過半百的女婦人。
方黎撐著一把黑色骨傘，撥通了電話，嘴角露出一個深沉的笑，聲音渾厚，“事情辦妥了，涉事人員已經全部抓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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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市中心醫院，清晨的光輝從窗口灑進，映照在潔白的被褥上。
印著紅十字架的病牀上，慕柔止安靜的躺在上面，嘴脣乾裂蒼白，濃密的睫毛不安地顫抖，脆弱的如同蟬翼。
赫連澈跪坐在病牀邊，緊緊地握住她冰冷的手，企圖用自己的手溫暖對方，可是他的手同樣那樣冰冷。
兩隻冰冷的手交疊在一起，也不過是撫冰取暖，無濟於事。
赫連池和顧心艾站在門前，望著屋內的兩人，他聲音冷冽的說道：“慕柔止醒來，不會願意看見你的。”
赫連澈毫無知覺，他眼神呆滯的望著慕柔止，彷彿所有的感官，都停駐在這個人身上。
之前醫生的話徘徊在耳邊，如魔音繞耳，無時無刻不在煎熬著他的內心——
“病人雖然脫離了危險，但因肚上傷口傷及子宮，肚子裡的孩子已經胎死腹中了，病人她這一生，恐怕也沒有生育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