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一些垃圾而已。你怎麼下來了？心艾呢？”顧震霆一邊跟他說話，一邊不動聲色地把袋子捏得更緊了一些。
“她累了，剛剛睡下，我怕她醒了以後肚子會餓，下來給她蒸個蛋羹先備著。”
“嗯，這樣也好。”顧震霆點點頭，“我去倒個垃圾，你好好照顧她吧。”說完，顧震霆急匆匆地往屋外走去。
赫連池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聽到玄關響起了一陣開門關門的聲音，便提步走進了廚房。
他動作熟練地從冰箱裡拿了雞蛋打散，加水，再點火，開始幫顧心艾蒸蛋羹。
小丫頭貪吃，口味卻挑得很，經常悄悄把蔥花撥到一邊，還假裝別人看不到她的小動作……以前她在赫連家做這些事的時候，其實我他都看在眼裡。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就如同那個時候他的心意，她也同樣不知……
不過是大半年前的事，現在想起來，居然讓赫連池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覺——那個時候，她似乎比現在過得無憂無慮一些……
身後的槅門響動了一下，赫連池收回思緒，轉過頭去，看到原本應該在房間裡睡覺的人，正站在廚房門口眼巴巴地看著他。
“你怎麼下來了？”他挑了挑眉，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她面前，“不是說廚房裡油煙重，讓你不要進來嗎？”
“你不在，我睡不踏實。”顧心艾眨眨眼睛，一臉委屈，“我不要吃蛋羹……”
他有些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伸手攬住她的腰。
顧心艾也伸手扣住他的衣襬，小手攥得緊緊地，帶著他從未感受過的力道。
赫連池不禁心頭一震，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在心尖蔓延開。
他脣角微勾，帶著她走到外面的餐桌前坐下：“你好好坐著，蛋羹一會兒就好，在這兒吃了再上樓休息。要是你覺得還不夠，等會兒還有好吃的。不可以不吃東西。”
他還記得她的好胃口，笑著輕輕地颳了下她的鼻子。
“那你陪我一起吃好不好？”她現在只想賴著他。
“當然可以，”他對她笑笑，轉身走回廚房，邊走邊回頭叮囑她，“時間差不多了，我去把蛋羹拿來，你在這等我。”
顧心艾沒有說話，只是手輕輕地放開，眼巴巴地看著他。
過了十幾分鍾後，赫連池訂好的晚餐也送到了，赫連池叫了樓上的老人下來，四個人圍坐在餐桌前，安安靜靜地吃飯。
席間，也會聽到赫連池輕聲地對顧心艾說：“這個蝦很新鮮，你多吃幾口。”
或者說：“蘆筍的營養價值高，你別挑食。”
對他夾給自己的菜，不管喜不喜歡，她都不聲不響地乖乖把它們吃掉，只是一邊吃，一邊也會給他夾相同的菜，要求他陪著自己一起吃。
顧震霆夫婦看著兩個人這麼旁若無人的舉動，也非常識趣地當做什麼都沒看到，默默地低頭，快速地吃完飯，把空間留給這兩個年輕人。
吃完飯後，赫連池自然而然地去收拾碗筷，顧心艾也要跟著一起，被顧震霆攔了下來：“你們倆都上去休息吧，這裡我來就好了。”
硬是把兩個人趕出了餐廳。
顧心艾挽著赫連池回房間，上樓前還不忘回頭對自己的父親笑笑，“謝謝爸爸，您辛苦啦。”
顧震霆佯裝不耐煩地對他們揮了揮手，利落地把那些碗筷都收拾好，拿進了廚房。
………
回到房間洗漱完以後，赫連池很自然地拿起吹風機幫顧心艾吹乾頭髮，兩個人就這麼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靠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今天陪岳母去醫院檢查的時候，你有沒有去做產前檢查？”
“沒，還沒到檢查的時間呢，等到了時間再去。”她看著鏡子裡幫自己梳著頭髮的赫連池說。
“下次產檢是什麼時候？提前一天告訴我，我陪你一起去。”
她的每一次產檢，他都不想錯過。
“好呀，下一次產檢，應該要做B超了，書上說，小傢伙現在估計只有蠶豆那麼大。”顧心艾摸摸自己的肚子，一臉期待。
赫連池幫她吹乾了頭髮，他也快速的去洗漱了一下，然後回來陪著她。
她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胸前，雙手摟著他的腰，儘量不去壓到他受傷的手臂。
擡頭看著他的側臉，似乎比前幾天看起來要更加棱角分明瞭一些，可能因爲最近睡眠不足的關係，他的黑眼圈也出來了。
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強打著精神跟自己還有肚子裡的寶寶說話，絲毫不見倦意。
顧心艾聽著他低沉中略帶沙啞的嗓音，鼻尖有些泛酸，趕緊誇張地打了個哈欠，不讓他看出異樣。
“我好睏哦，要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她鬆開環著他的雙臂，主動在他臉上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一下，轉身扯過被子躺下。
赫連池嘴角彎起，關掉牀頭燈也跟著躺下來，伸手從背後擁著她，輕輕地在她頸後落下一個吻，“睡吧，晚安！”
沒過多久，閉眼裝睡的她聽見身後傳來了他均勻沉穩的呼吸聲。
顧心艾緩緩地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挪開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極小心地離開他的懷抱，輕手輕腳地擰開小夜燈，就著昏暗地燈光，坐了起來，然後屏住呼吸，輕緩地捲起了他的袖子。
被夾板固定著的手臂，包著一層有一層的紗布，他是得有“多不小心”才能把自己的手傷成這樣？
想要伸手去輕撫他的傷處，指尖卻在距離他傷處一公分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驀地把手縮了回去。
然後，伸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可是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就這麼坐著看了他一會兒，怕自己這樣會吵醒他，最後索性偷偷地走出房間，想要下樓去透透氣。
卻看到顧震霆一個人坐在燈光昏暗的客廳裡，兀自在想著什麼。
顧心艾有些疑惑地走了過去，輕輕地開口叫了他一聲：“爸，你怎麼還沒睡？”
顧震霆見到女兒下樓，還有那一臉淚痕，他似乎並沒有太多驚訝的表情，只是輕輕地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她坐過來，“心艾，爸爸在醫院跟你說的那些話，你有好好考慮過嗎？”